孟月升下班回家就听到许太太说了一个消息，许晟飞机晚点了，算算时间到家估计要凌晨一两点钟。
“月升，太晚不等了。”许太太亲昵地拉着他的手，柔声说：“你上一天班也累了，早点休息，睡醒起来你就能看到哥哥了。”
孟月升听话地答应着，晚上早早就回了房间休息，但到凌晨一点钟他根本没睡，一直睁着眼睛在等。
等到院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他忽然像被拧了发条的木偶从床上弹起来，掀开一小角窗帘往外看，无边夜色里拎着行李箱的许晟正穿过庭院，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草坪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窗帘后孟月升怔怔看着他，直到许晟走进房子，庭院再瞧不见他的身影，心脏却还是砰砰跳得剧烈，仿佛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好蹦出窗外去找许晟。
从懵懵懂懂的青春期至今，他暗恋自己的哥哥已经八年了。
曾经有一个机会很近地摆在面前，他想过在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向哥哥表白，可是最终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许晟说就算成年了也不代表可以谈恋爱，还是要好好学习，等毕业工作了再考虑这些。
孟月升从小就听他的话，许晟说什么就是什么，S大好离家近就考S大，书要好好读但没必要没苦硬吃，于是他一毕业就被许晟安排进许先生的公司，还不能搬出去住，只能住在绿园。
从小到大他的人生大小事都是许晟一手安排，他几乎没有选择权，即使成年了他仍然不能做主自己的事，而他也必须听话，他听话了许晟才会喜欢他。
他想被许晟喜欢，哪怕只是家人间的爱，是哥哥对弟弟喜欢他也想要。
一楼的玄关和客厅给许晟留了灯，他回来的时间太晚，许太太和许先生都已经休息了。
孟月升脚步很轻地走到客厅，对着许晟的背影说：“哥，厨房给你留了汤。”
许晟听到声音转头，眼神有些意外，“怎么还没睡？”
“我起来上厕所。”
这对许晟而言可信度太低了，他一看就知道孟月升根本没睡，清俊的脸庞不禁流露温柔轻笑，“快过来。”
看心上人朝自己招手，孟月升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又快了一些，耳朵发烫地走向许晟，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抱进味道熟悉的怀里。
他已经很大了，可许晟还是会像这样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发，“想哥哥了吗？”
干净清润的话音钻进耳朵，不轻不重地挠了孟月升的心一下，他克制自己不要太用力地抱住许晟，“想。”
当然想了，他没有一天不想。
“我也想你。”许晟松开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拉着他上楼，“我给你买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许晟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很多礼物，从限量版纪念香水到最新款的手机和相机，给他的礼物总是比许太太和许先生加起来还要多。
他坐在卧室的地毯上拆礼物包装，许晟在浴室洗澡，淅沥沥的水声停了后他也拆完了。
许晟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来，看一眼孟月升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道：“今晚就在这里睡。”
孟月升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回房间睡吧。”
“可是我今晚想跟你睡。”
孟月升说不出话了，把地上收拾了一下，爬到许晟的床上躺好。
过了一会儿许晟吹干头发也躺了下来，卧室所有灯都关了。
孟月升有些睡不着，他听出许晟的呼吸声也没睡，小声问：“哥，这次会待几天？”
“会待久一点，回去的时间还没有定。”
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孟月升既觉得高兴又有些担心，“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许晟调整睡姿侧躺，面向着孟月升，轻声说：“我只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噢，没事就好。”
“睡吧。”许晟摸了摸他的脸，滑嫩细腻的皮肤让他有些舍不得收回手，“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聊。”
孟月升听得心中疑惑，不太明白要好好聊什么。
几天后他就偷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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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晟的人生规划里，娶妻生子是最迟三十岁就应该完成的事情，今年他就已经满三十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却始终无法开启，某种顾虑相隔万里也牢牢牵绊了他，这个顾虑就出在一个人身上，他弟弟孟月升。
许太太不知道他心里在顾虑什么，与他闲谈到了感情之事，便柔声劝道：“你觉得好就去接触看看，不过可不能伤人家女孩的心。”
许晟在国外生活多年，身边不可能没有合适的人，但他至今就是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学生时代起就一次又一次拒绝追求者，到了三十岁，他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这样的念头。
“如果我想接触看看，那一定是因为我想跟那个人结婚。”
许晟行事风格目的性很强，在婚姻问题上也是如此，如果他决定要结婚不一定他有多爱那个人，只要足够合适，结婚生子就一定会自然而然发生。
可是现在这个足够合适的人已经出现了，应该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却迟迟没有发生。
他认为这件事和孟月升有关，“我应该问问月升的想法，不能不顾忌他的心情。”
许太太神情既茫然又疑惑，“什么？”
许晟理所当然地说：“我不先问过他的想法就去结婚生孩子，他一定会乱想以为我不要他了，小孩子心思都敏感，不会喜欢有人分走自己的爱和注意力，他要是因此对我生出隔阂，即使感情修复回去了也终究是隔了一层，不会再跟我那么亲。”
许太太对他的话陷入沉思，她发现许晟这个角度很奇怪，还有点熟悉，特别像……像一个独生子女的家庭考虑要二胎又不得不顾忌老大的心情。
“月升……”许太太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他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许晟反倒没听明白她的问题，“结婚的事？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他。”
“不，我是说……”许太太皱了眉，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问：“如果月升不能接受呢？”
“那就算了。”许晟想也不想地回答让人不禁怀疑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结婚。
许太太就这样怀疑，“你到底想不想结婚？”
“想。”
“那为什么月升不接受你就算了？”
“因为我不希望他跟我不亲。”许晟只是想想都没法接受这件事，“他不跟我亲就会换一个人亲，我带了他十七年，我能让他去和别人亲？”
许太太听得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他在我身边的时间远远比在你身边的时间长，你十八岁就离家读书，是我带了他十七年，他明明是跟我更亲，你不要说得好像他是你一个人的。”
“是吗？”许晟脸色淡淡地看着她，“他这几天晚上都是跟我一起睡的，你能跟他一起睡吗？”
许太太气红了脸，拿起身边的抱枕打他的腿，“胡说！能不能一起睡月升都是跟我更亲，他是我儿子！”
许晟随她拍打，反正也不疼，垂眼淡笑道：“那你问问他好了，问他到底更喜欢跟哥哥一起生活还是跟你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