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队的角度看,今夜的遭遇简单概括就是调查大明星裴序被害的原因,却遭到一股超自然力量袭击,请来的小专家负伤,不知道他在和什么玩意聊了通情情爱爱的东西,随即陷入漫长的沉默。
前者显得警察很没用,后者又让一个中年大叔摸不着头脑。
他试探着问:“现在是?”
“逃走了。”钟悬走向床边柜,在便签纸上留了串电话,对裴序说,“联系这个人,让他帮你做法超度厉鬼。”
裴序问:“怎么超度?”
“花点钱就行了,剩下的他会帮你办好。”钟悬撕下便签纸递给裴序,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倏然回头,脸颊还未干涸的血迹撞入裴序眼底。他的嘴角稍微勾起,态度温和地警告,“记住,别对他撒谎。”
这次的恶鬼比钟悬想象中更麻烦,怨气化鬼,鬼死后为凶为厉都会积攒恶业,像胡林就是靠鬼怪身上的恶业决定是超度还是绞杀。
钟悬第一次见到这种,明明已经害了人却不被恶业反噬的鬼。疯到这份上,外表看起来居然和晏尔那样的魂魄相差无几,自己起杀心反而会被身上的禁制钳制,憋屈得要命。
只能等胡林那边的结果,看他们能不能找出原因,想办法化解它的怨气。
笔录还没写好,钟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挺帅的小孩儿出趟任务整破相了,易队十分过意不去,催促他赶紧去挂个号处理一下伤势,不要耽搁了。
钟悬点点头,推门出去。
晏尔三人坐在病房外面等,听到里面传来碎裂声,还担心会不会吵起来。
几分钟后,钟悬出来了,血乎乎的半边脸把裴虹玉吓了一跳,紧张起身,往门内看去,问道:“怎么弄成这样?没有打起来吧?小同学,你的伤严不严重?”
“没打架。”钟悬解释说,“窗玻璃碎了,我离太近,不小心擦伤了。”
他微微侧眸,看到晏尔安静地坐在裴虹玉身后,穿着一身豆绿色羊毛大衣,围巾是茶白色的,松松垮垮地裹住了半边耳廓,像个精致漂亮的小王子,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干净而松弛的。
他仰着脸听他们讲话,两人视线相接,又一触即离。
裴虹玉担心裴序,很快进了病房,走廊空荡荡,一时之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钟悬朝晏尔点了下头,对他说:“我去挂个号,先走了。”
“钟悬,”晏尔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湿巾,抽了一张递过去,“擦一下脸。”
钟悬顿了顿,接过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
没走几步路,有一个人拄着拐杖从电梯里出来,看到钟悬,登时刹住脚步,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丧门星,真晦气。”
钟悬径直掠过他,去按了另一部电梯。
孙州瞟他一眼,思忖自己势单力薄,明智地不多纠缠,一瘸一拐地走了。
电梯缓缓闭合,钟悬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砰”的一声。
走廊深处,孙州一个没站稳,滚到晏尔脚旁。
钟悬愣了一下,不清楚这离奇的画面是怎么发生的,电梯门已然合上。
晏尔收回左脚,俯身观察孙州摔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体贴地问:“你没事吧?”
“你他妈给老子装什么?要不是你挡路我能摔着?死瘫子,治不好了就滚回家里去,别在我爸的医院里碍眼。”他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去捡拐杖,轮椅碾过去,正正好压在拐杖上面。
晏尔问:“孙院长是你爸?”
孙州不爽至极,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被那双漂亮又冷漠的黑眼珠震慑住,色厉内荏地说:“不是我爸难道是你爸?”
“因为孙院长是你爸,所以你会知道钟悬他们家以前发生的事情,把别人的伤心事添油加醋地当笑料传播,还敢当面侮辱别人。”晏尔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你爸是不是平时太忙了?没教过你怎么做人,才会养出一个像你这样的贱人?”
“带着你的破轮椅滚出去!”孙州的脸色阴沉下来,直起身问,“小白脸你想死是不是?你爸没教过你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惹事,小心挨揍么?”
“你确定你要揍我?”晏尔仰起脸看他,眼睛一弯,笑眯眯地说,“后果很严重的噢。”
孙州问:“你爸是谁?”
“不是谁。”晏尔说,“不过我弟弟很厉害的。”
孙州拧着眉头问:“你弟是谁?”
晏尔遂他的意,大喊:“弄弄——快回来!有人要揍我!”
裴意浓端了杯热水从另一个方向出来,一脸不耐烦地说:“两个警察就在里面,你非得喊我么?”
晏尔调转方向往后退,接过裴意浓递来的纸杯,理智气壮跟他告状:“他还骂我是死瘫子。”
孙州瞠目结舌:“裴、裴意浓?”
“嗯,是我。”裴意浓捡起地上的拐杖递给他,彬彬有礼地问,“你是哪位?准备好遗言了吗?”
晏尔看着孙州落荒而逃的背影,好笑道:“跟我比仗势欺人,还没人在这方面赢过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