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铮的声音近在咫尺,路鹿慢吞吞地眨了眨眼,觉得呼吸好像都停了。
有藤蔓从路鹿触碰着谢铮后背的指尖生长出来,一路缠绕过他的小臂,上臂,胸膛,最后扎进他的心脏里,又开出一朵朵的花骨朵。
路鹿搂着谢铮的手更紧了点。
“可是谢叔叔,”路鹿声音不大,语速很快:“我其实性格没那么开朗的,总是想很多,还总爱吃醋。”
吃醋。
路鹿吃过很多醋,很多很多,就在昨天还有过。
最开始时候吃宋清远的醋,嫉妒他和谢铮走得近,两个人年龄是那么相近,一起走过很多年。
后来去谢铮那实习,也吃过他助理的醋,谢铮和几个小助理说话都很有耐心,做错了事也不会太生气,他嫉妒那些人能每天待在距离谢铮这么近的地方,不像他,只能在暑假和谢铮待一个多月,就又要分开。
谢铮去和别人见面的时候,他就会在意对方的样貌,年龄,性别,出差的时候,他又会担心谢铮有没有遇到其他人,比他更好的人。
谢铮在见到他之前不认识他,喜欢的是他的脸。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谢铮,就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很厉害,很会跑步,连他坐过的位置,他的字迹,路鹿都知道,他很了解他,所以他爱上他。
现在呢?路鹿觉得谢铮还是不了解自己。
他恨不得把自己全都刨开给谢铮看,让谢铮看他的过往,可又怕谢铮觉得,啊,原来这小子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啊,不就是只有一张脸嘛。
路鹿嘴唇摩擦了两下谢铮肩膀的布料:“谢叔叔,我——”
谢铮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男人声线平静无波澜地“呵呵”了一声:“把你的狗嘴闭上,别说老子不爱听的蠢话。”
路鹿:“……”
他眨眨眼,听话地没说话了。
谢铮又说:“喜欢就是喜欢呗,哪有那么多可是。”
路鹿笑,觉得缠在自己身上藤蔓上的那些花骨朵一点点绽开来。
“行了,”谢铮推开路鹿:“我去看看谢迹。”
他以为谢迹已经睡着了,没想到进屋之后看到谢迹搂着个玩具正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爸爸。”
谢铮走过去捏捏他的脸:“睡吧。”
“爸爸。”小孩又叫他一声。
谢铮觉察到谢迹可能有话想说。他回头看了一下,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再回头看到谢迹把玩具搂紧了一点。
“爸爸,”谢迹问他:“你喜欢我,和小晨,还有小星吗?”
谢迹把头埋在玩具的毛毛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谢铮:“我今天,看的电视,那个叔叔就说,他喜欢更小的孩子。”
谢铮挑高一边眉毛。
他直接伸手,把谢迹捞起来。小孩儿手里还拽着个比他人高的玩具,这让谢铮觉得自己在挖花生,一拽就拽一串儿出来。
谢铮让谢迹和那玩具都坐自己腿上,谢迹立刻拽住他前襟的布料,依偎的姿势。谢铮问谢迹:“你信我还是信电视?”
谢迹说:“信爸爸。”
谢铮点头:“我特别喜欢你,还有谢晨光和谢星光。一样的喜欢。但是以后我可以多亲你两下,因为你比他们大两岁。”
谢迹眨眨眼,抿着嘴唇呵呵地笑起来,脸红红的。
谢铮在小孩儿脸上亲三下,问他:“爸爸总给你讲的睡前故事怎么说的?”
谢迹幸福得窝在谢铮怀里直冒泡泡:“我在爸爸和爸爸的爱里长大。哼哼。”
谢铮问他:“今天和我一起睡?”
小孩儿立刻像是小迹啄米一样点头。
-
接下来的一个月路鹿是数着倒计时过的。
六月一日是他22岁生日,也是在那天,他到达法律规定的alpha最低结婚年龄。
等待总是难熬,好在路鹿有很多事要忙。要准备作品集,要做雕塑,还要背单词背题。
路鹿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背题的时候,谢迹坐在他腿上,假装自己听懂了,叽叽咕咕地跟着念。
五月中旬,谢迹从托育班顺利毕业,光荣晋升成了一名幼儿园学生。
谢里又送过来了谢迹的升学礼物,一整套的考研资料,路鹿抽了两本去用了,剩下的那些被谢迹捏着蜡笔,写满了“123”和“abc。”
五月的最后一天,临渊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花花草草正嫩,路鹿一页书也看不下去,一笔也画不下去,索性去楼下遛了几圈弯,蹲在地上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心情才总算平复下来。
结婚?结婚代表着什么呢?从此以后他的名字会和爱人的名字写在一起,两人住的房子也会变成“家”。
晚上谢铮回来后,路鹿问:“我想把家里再布置一下。”
他去过谢铮在宸安的房子,宽阔明亮的大平层,装修简洁大气,是谢铮亲自监督设计的。
至于这边的房子,则是谢铮的助理负责的装修。昂贵的房子,设计却很简单,毕竟谢铮当时的初衷就是能住人就行。
谢铮对路鹿的提议没什么意见:“可以,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倒是提醒我了——我妈说我的东西已经整理好了,我过两天让人拿回来。”
谢铮今天外出应酬喝了点酒,没说几句话就睡过去,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路鹿还醒着,在背单词。
“老子发现你病好了之后开始有点放肆了。隔三差五地熬夜。”谢铮弹路鹿一下:“别叽咕你那洋天书了,给老子睡觉。”
路鹿被谢铮逗得扑哧笑了半天。
等谢铮躺好之后,路鹿就关掉小夜灯,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