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骂了声“真傻”,朝他快速跑过去:“你没事吧?”
韩定阳站直了身子,撩了下凌乱的头发,面不改色说:“当然。”
这种时候还要耍帅,真是够够的。
“你的膝盖流血了。”
谢柔指着他运动短裤以下裸露在外的膝盖,上面有明显擦伤的痕迹,还有青草和泥巴。
“哦,我都没有感觉。”
谢柔嗤之以鼻,心说,我就姑且信你没有感觉。
她走过去将韩定阳的自行车扶起来,推到马路边,说:“前面有个小诊所,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不要感染了。”
韩定阳看她推着自己的山地自行车,身体泛起一股酥麻麻的感觉,突觉福至心灵。
他将车后座的遮掩物拿开,认真地说:“我走不了路了。”
谢柔回头,看到了他车后突然多出一个丑到哭的粉红色后座……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是谢柔迎着夕阳卖力地蹬踩着他的colnago山地车,韩定阳双腿张开坐在后面,右边膝盖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他却浑然不觉。
一路上有不少同学,看到谢柔载着韩定阳从身边经过,他们讶异地拿出手机拍下照片,传到朋友圈和校园网,立刻就被转载扩散,校园论坛里评论数量一度激增。
“谢定柔果然铁血真汉子。”
“哈哈哈,心疼。”
“没人注意到男神今天画风很不一样吗!怎么一瞬间从高冷禁欲系王子秒变小公主了?”
“不奇怪,谢定柔实在太攻气。”
“韩定阳的宝贝自行车可从来没让女生碰过。”
“他们俩有什么八卦可以挖掘吗?”
“应该没有吧。
谢定柔不是刚刚跟沈骁闹了矛盾,怎么可能跟我男神扯上什么关系?”
“男神审美应该是正常的。”
“上面几楼真是酸得我牙齿都痒了,你们就是眼红嫉妒谢定柔吧?”
谢柔拿着手机刷了几页,精分了几个马甲去为自己辩白,忙得不亦乐乎。
楼下又传来了丁零零的自行车铃声。
现在她一听到自行车铃声就感觉头皮发麻,跟梦魇一样,她感觉自己是被韩定阳给赖上了。
每天清晨,他会到她的楼下来等她。
见她背着书包下来,他便自觉地坐到后车座上,让谢柔载他。
理由是:我摔倒的时候,你也在场。
谢柔觉得这算什么鬼理由!
韩定阳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中间的因果联系:“我在马路上练习慢速骑行,为了不打扰你的少女心事,在你的要求下,我去草地上练习,结果草地里有泥坑和碎石,我摔倒了,所以你需要对我负起责任。”
谢柔这才发现,韩定阳这个家伙,跟小时候真是一样样的,完全没有变。
对外人他就跟冰山似的,谁都不鸟,可是一旦面对自己亲近熟悉的朋友,这家伙无赖的属性也就暴露无遗。
他还有一套让人难以反驳的歪理,有时候实在说不过去了,他就简单粗暴地用武力解决,完全不给谢柔任何反抗的机会。
谢柔气冲冲骑上自行车,站起来卖力蹬踩,搭载着后面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韩定阳。
以至于后来的每个早晨,她成了旧社会的黄包车师傅,迎着朝阳载着后面的韩大佬,到教室时总出一身淋漓大汗。
谢柔盼着韩定阳膝盖上的伤口早点结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块擦伤总是不见好。
直到某天体育课,她才发现端倪。
那天,谢柔因为姨妈痛没有上课,捂着肚子想去医务室开一点止痛的药。
抄近路从小花园过时,她看到韩定阳一个人暗搓搓地坐在花园的木椅上,低头撕扯着膝盖上的血痂。
他撕得很认真,就像他平时做数学题或者摆弄模型线路一样专注,当然,疼得也很真实,那龇牙咧嘴的丑样,鼻尖都冒汗了。
谢柔的三观被震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虚假了。
她气冲冲地跑过去,大喊一声:“韩定阳!卑鄙小人!”
韩定阳猛地抬头,看到一脸怒容的谢柔站在他面前,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他,整个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为了每天压榨我的劳动力,居然做这种事,相当不要脸!”
被抓了个现行,韩定阳无话可说,虽然表现得比较镇定,但是脸颊还是微微泛红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见她气得站都站不稳,靠着墙捂着肚子,觉得很诧异:“你别这么生气。”
谢柔脸色惨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直接靠着椅子蹲了下来。
本来就腹痛难忍,被他这一气,更加难受了。
韩定阳眼见不妙,蹲下身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谢柔紧皱着眉头,鬓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哪里不舒服?”
谢柔摆摆手,让他不用这么紧张:“就是腹痛,你扶我去医务室。”
韩定阳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将她横抱起来,马不停蹄地往医务室跑。
这是谢柔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脸,跟远远地看到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略深的麦色皮肤上原来也有青春期痘,两颗,非常不明显,一颗长在左脸颊,另一颗长在嘴唇下方。
他的睫毛竟然这样长,眨眼的时候,盖住了好一片脸颊。
他的眼睛宛如被墨色晕染过似的,那么深,那么浓。
还有他的唇锋,生得尤其性感。
也许沈骁张扬跋扈的帅气可以让女孩疯狂尖叫,韩定阳的英俊更深沉内敛,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羞涩。
这张并不完美却无比英俊的容颜,俘获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芳心。
谢柔叹了口气,心想,真是祸害。
韩定阳横抱着谢柔狂奔向医务室,一路上赚了不少回头率。
到医务室的时候,他的脸还有些红,大口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
倒不是因为抱她过来有多累,而是……
韩定阳觉察到,她在看他,一直在看他,看得他目光都不知该往哪里搁。
所以把她放在医务室病床上之后,韩定阳情不自禁朝着墙上的玻璃镜望了一眼又一眼,还好,不算太狼狈,帅气程度应该是很够了。
年轻温柔的护士小姐姐给谢柔兑了一包冲剂,韩定阳问:“你给她喝的是什么,她得了什么病?”
护士打量了韩定阳一眼,笑着说:“女朋友痛经都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韩定阳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渐渐泛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哦,痛经。”
怕韩定阳尴尬,谢柔连忙解释:“不是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年轻的护士姐姐做出神秘兮兮的模样,冲她眨眼:“我知道,不能早恋,我不会告诉你们班主任的,放心吧。”
谢柔没话可说了。
护士姐姐出去以后,她尴尬地看向韩定阳。
他站在床边,手不知道往哪边放,只好揣进兜里,斜倚在墙边。
她将杯子里的冲剂水喝了下去,腹部一阵温热。
休息了一会儿,她感觉好受多了,便尝试着站起来。
刚一站起身,感觉下面很不妙!谢柔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怎么了?”
韩定阳抬头问。
“唔,没事!”
“可以走吗?”
“我去一下卫生间。”
谢柔侧身,挪着小碎步从他的身边经过。
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韩定阳突然叫了一声:“呀!”
“怎么?”
她害怕地回头问。
韩定阳的目光从她的臀部移开,顺手摸出了手机看时间,镇静地说:“没怎么。”
洗手间里,谢柔处理好之后,侧身对着镜子,看见了裤子后面有个红点。
崩溃。
她今天穿的裤子颜色不算太浅,但这个红点还是触目惊心。
韩定阳绝对看到了!她赶紧打开水龙头,用手蘸水,擦拭裤子后面的印记,好不容易终于淡了些,惨的是裤子后面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尿裤子似的,完蛋了!
她走出卫生间,韩定阳斜倚在墙边玩手机。
见她出来,他本能地又往她裤子上望了一下。
谢柔只好说:“裤子不小心沾了水,弄了一下。”
韩定阳当然知道她在弄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抛给她,面无表情地说:“遮一下,快放学了。”
谢柔攥着那件蓝白色的耐克休闲外套,快速地圈在自己的腰间。
“谢谢。”
“不用,能走回去吗?”
“可以!”
谢柔可不想他再抱着她走出医务室,刚刚一路过来,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里,估计等待她的又是一阵八卦的血雨腥风。
毕竟韩定阳是全校女生的男神,年级第一的风云人物。
事实证明,即使两个人分开走,她依旧避不开女生们刀刃一般锐利的眼神。
“天啦噜!韩定阳的衣服,怎么套在她身上啦!”
“我想过去,摸……摸一下!”
“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刚刚公主抱,现在还把衣服脱给她,我……我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
“男神的口味,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我说,你们别总戴有色眼镜看谢柔好吗?
我就觉得她长得好看,比男生清秀,比女生俊俏,男神怎么就不能喜欢她!”
放学铃声刚刚响起,韩定阳背起斜挎包径直走出教室。
身后,杨修、蒋承星他们快速追上来,揽上韩定阳的肩膀,露出一脸狡黠的坏笑。
“阿定,这都深秋了,就穿一件单衣,不冷啊?”
韩定阳推开蒋承星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捋平褶皱。
他以前并不很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是现在有点在乎了。
“阿定,你外套咧?”
杨修明知故问。
“被狗子叼走了。”
韩定阳刚刚说完这话,扭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柔抱着衣服站在楼梯口踟蹰着,不知道方不方便过来,模样乖巧。
蒋承星他们坏笑着,拍了拍韩定阳的肩膀:“阿定,刚刚想起来,我们晚上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路了。”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走过谢柔身边,还不忘冲她挤眉弄眼,小声说:“谢小狗,阿定交给你啦。”
待他们走远后,谢柔将衣服还给韩定阳,倔强地说:“你才小狗。”
韩定阳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然后“汪”地叫了声。
谢柔呆了。
啊啊啊!不是错觉!韩定阳居然在她面前学了声狗叫。
她的心都要被萌炸了。
她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韩小狗,你再叫声!我要录下来!”
录下来传到校园网,让全校迷妹听听,她们的高冷男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韩小狗!你再叫,再叫声!”
韩定阳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往前走,谢柔追着他喊:“你再叫一声,好不好?”
“想听我叫啊?”
“嗯嗯!”
“不爽,怎么叫?”
“嗯?”
等谢柔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另有深意的时候,韩定阳已经走远了。
她的脸霎时间红了个通透,流氓!
韩定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头也不回,扬了扬手:“走了。”
“把衣服穿上啊!”
谢柔追上去。
韩定阳没说什么,套上衣服,跟她一块儿往回走。
“肚子还痛不痛?”
“好多了。”
“那就好。”
韩定阳停在自行车边。
谢柔看了看车,又看了看他,不会还要她载他吧!她立刻捂住肚子,“嗷”了声:“还有点痛……”
韩定阳就这样淡定地看着她声情并茂地表演,不知不觉,边上又站了几个同学,诧异地看这两人。
谢柔脸上有点挂不住,终于压低声音,不爽地对他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韩定阳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敏捷地上了车,目光指了指自己的车后座,带着些微无奈的语气说:“上来吧,谢小狗。”
谢柔愣住了。
“上来,换我载你了。”
啊!谢柔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了这么久的黄包车车夫,终于轮到她享受了!换以前,考虑到可能会被人说闲话,她还真不一定愿意坐他的车,但是现在,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她绝对要尝尝。
谢柔毫不犹豫就上了车。
“建议你双腿打开,跨着坐。”
韩定阳回头看她,她正侧着身子调整位置。
“不要,太不雅观了。”
“反正你又不淑女。”
她不爽:“我谢谢你哦!”
韩定阳笑着,脚尖突然用力,山地车“呼”地一下上路了。
路上的学生比较多,车龙头东扭西歪,谢柔很勉强地保持着平衡:“你就不能稳一点呀!”
“说了让你别侧坐,容易摔。”
她才不要跨着坐,只有男生才会那样坐,很丑。
本来她就已经因为容貌酷似男生被别人说闲话,她不想再表现得太像男生。
前面的路面并不平坦,马路有被汽车碾坏的痕迹,韩定阳骑车路过的时候,车身猛烈地颠簸了一下,谢柔差点被颠下去,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韩定阳腰两侧的衣服。
韩定阳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谢柔连忙松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韩定阳扭着车龙头,又朝着更大的凸起处骑过去,这次颠簸得更加剧烈,谢柔惊叫了一声,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很结实,硬得跟钢铁似的。
谢柔连忙放开他,而那一瞬间,韩定阳真真切切有了触电的感觉。
他不自然地说:“你注意,别摔下去。”
谢柔说:“那你骑稳点。”
韩定阳说:“路面不平坦。”
几秒钟之后,谢柔的手不动声色地重新攥住了他的衣角,紧紧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定阳出现在谢柔视线里的频率增多了。
谢柔越来越觉得,不跟他告白,而是和他当朋友,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韩定阳基本不和女生交往,除了谢柔。
因为从小认识的缘故,两人关系亲密许多。
以朋友的名义,他们可以在一起做好多的事情,譬如一起上学、放学,譬如他打篮球赛,谢柔可以大大方方去给他呐喊助威,譬如……有女生跟韩定阳告白,谢柔会千方百计暗示韩定阳,那个女孩并不适合他,主要是他太丑了,配不上人家。
清晨,谢柔刚到教室,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盒红枣冲剂,她猜测是沈骁放的。
这几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对她好,不知道想挽回些什么。
谢柔拿着那盒冲剂直接出了教室门,走到楼层尽头的垃圾箱边,毫不留情地将它扔了进去。
沈骁送的东西她碰都不想碰,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糟心。
冲剂刚刚脱手的瞬间,韩定阳从边上的男厕出来,目睹了她的所作所为。
“你扔什么?”
“垃圾。”
谢柔嫌弃地说,“沈骁送的垃圾。”
“他又送你什么了?”
这几天,鲜花、糖果、手链……沈骁送一件,谢柔丢一件。
“红枣冲剂。”
谢柔淡淡地说,“奇怪,他怎么知道……”
韩定阳“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蒋承星跟着从厕所里走出来,路过韩定阳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定,我早上见你逛超市买红枣冲剂,是不是最近撸多了,气血亏损啊?
哈哈哈……”
他说完这话才发现谢柔也在边上,哎呀,粗鲁了。
韩定阳的脸一瞬间垮了,蒋承星见势头不对,尴尬地笑了声,赶紧离开。
谢柔红着脸,瞟了瞟脸上阴云密布的韩定阳,又瞅了瞅垃圾桶,尴尬极了。
“你这人真是……送东西干吗也不说一声?”
谢柔难为情地假笑着,朝垃圾桶里望了望,说,“那我把它翻出来好了。”
韩定阳伸手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拎到边上:“下次扔东西,搞清楚了再扔。”
谢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干吗送我那个?”
“噢,你这几天肚子疼不疼?”
谢柔愣了愣,心说你还把日子记下了:“还好。”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要喝点补气血的。”
韩定阳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女生真麻烦。”
“是很麻烦了。”
谢柔跟他一起往教室走,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男闺蜜,“痛经太难受了,每次都恨不得自己真的变成男生。”
她模样生得英俊,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是非常典型的小女儿家,连说话的调子都娇娇的,听得韩定阳浑身痒痒。
他若无其事地点头,问:“有根治的办法吗?”
“好像是说,结婚后生了孩子就好了。”
韩定阳蓦地停下脚步。
见他没跟上来,谢柔回头:“怎么了?”
韩定阳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教室。
看着他的背影,谢柔感觉他好像又要琢磨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天晚上放学的时候,沈骁执意将谢柔留在教室里。
谢柔捂着肚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今天照样能动手!”
这段时间,沈骁是真的不敢靠近谢柔。
每次只要一走近,还没开口就会挨打。
好不容易等到她虚弱的时候,他必须抓紧机会。
谢柔坐在椅子上,而沈骁站在她面前,将她堵在角落,很有些无赖耍流氓的架势。
正在做清洁的同学见到这阵仗,都自觉地离开了。
谢柔将书包抱在身前,呈防备姿态。
沈骁拉了板凳过来,坐到她身边。
“你还想怎样?”
“柔柔,我想跟你说两句心里话,说完就走。”
沈骁放软了调子恳求。
“我不想听。”
谢柔毫不留情地说,“心里话留给枕边人,请你别在我这儿破费感情。”
沈骁说:“你在吃醋?”
谢柔柳眉倒竖,瞪着他:“你能不能要点脸!”
可把她恶心坏了。
韩定阳跟蒋承星几个拿着篮球刚下楼,就听到二十三班做清洁的同学在说闲话:“沈老大这回是来真的了。”
“算算前后他求过谢柔多少次了,每次都挨打。”
“嘿嘿,口味真重!”
都说女人八卦,其实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八卦。
几个男生嬉笑着走下楼梯,恰是这时候,一个篮球猛地飞过来,差点撞上正中间男生的脑袋上,幸好被他偏头躲过。
“混蛋!谁的球!”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的楼梯口,韩定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我的。”
他语气淡定,眸子里却是一片肃杀。
那几个男生当然知道韩定阳是故意的,但是他们不敢惹这位大佬,只好悻悻离开。
韩定阳没心情去打球,直接上了五楼二十三班的教室。
教室门本来被沈骁关着,韩定阳一脚踹开,径直走进来。
沈骁回头:“你想干吗?”
“等人。”
韩定阳拉了张凳子,淡定地坐在最后一排,掏出手机玩游戏。
“你不能出去等?”
沈骁不耐烦,“老子要说事情。”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谢柔起身要走,沈骁连忙拉住她:“别走,让我把话说完。”
韩定阳这才微微抬眸,目光落到他拉她的手腕上,莫名感觉不爽,沉声道:“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谢柔连忙挣开,退后几步。
沈骁不爽地对韩定阳吼了声:“我跟她的事,和你有鸡毛关系!”
韩定阳懒得理他:“你放你的屁,我等我的人,你说有鸡毛关系?”
沈骁起身顺势拎起脚边的凳子:“你找死是不是!”
“又皮痒了。”
韩定阳放下手机,活动手腕,准备要和他正面干架。
谢柔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
沈骁瞻前不顾后,只好先顾着谢柔这边:“柔柔,最后一次,你给我个机会。
等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还是这么讨厌我,我就绝不来烦你了。”
谢柔想了想,终于道:“给你三分钟,你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以后别再找我。”
教室后面,韩定阳已经开了一局《王者荣耀》。
“我先给你道歉。”
沈骁站直了身体,诚挚地说,“打赌的事情,的确是我过分了,不是针对你,而是……”
他看了韩定阳一眼:“因为听说你是他未婚妻,我想如果能把你搞到手,肯定能让他丢脸……”
“哦!”
韩定阳操控的妲己刚好死掉,他抬头看了看两人。
所以,这是要他背锅的意思?
谢柔听到这话,一股子火气又冒了出来,随即感觉腹部一阵绞痛。
“你别激动,还是坐下吧。”
沈骁殷勤地给她递来了凳子:“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讨厌韩定阳,所以才用你打赌。
可是越跟你越接触,我就越喜欢你。”
韩定阳的手机里传出妲己娇娇弱弱的声音:“妲己一直爱主人,因为被设定成这样。”
沈骁说:“喜欢上你之后,我对你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的,不是骗你的。
谢柔,我真的喜欢你。”
“尾巴,不止可以用来挠痒痒哦……”
“这件事我的确做错了,我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补偿你。”
“来和妲己玩耍吧!”
沈骁突然回头暴戾地吼了声:“韩定阳,你不能把游戏声音关小点!”
“对我好,补偿我?”
谢柔低着头,声音很低沉。
“柔柔……”
“你能做到一心一意吗?”
沈骁愣了愣。
谢柔继续道:“你们男孩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可是我心里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所以我喜欢的男生,也一定要很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韩定阳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抬头看向谢柔。
刚好一抹夕阳打在她脸颊,白皙的皮肤被照得透亮,榛色的瞳眸也格外清明。
“我……我可以做到一心一意……”沈骁的话音未落,韩定阳却突然开口,“三分钟到了。”
谢柔径直错开沈骁,走到韩定阳身边,问他:“听说你在等人?”
“等你。”
“那……走吧。”
他依旧载谢柔回家,路上,微风拂面,韩定阳通体舒畅。
谢柔一边给韩定阳打剩下的游戏局,一边抱怨:“这个鲁班太挫了,会不会躲技能啊!”
“杨修一直都很菜。”
韩定阳说,“你可以语音骂他。”
“原来是他。”
谢柔笑起来,“还是不要了,我怕我一开口,他直接挂机。”
“有这个可能。”
“呀,死了。”
韩定阳嘲笑她:“渣。”
“我会不会坑你排位?”
“没事,有杨修在,这把怎么都会输。”
谢柔心情大好,她张开手臂,迎着夕阳喊道:“大风吹啊!好爽啊!”
韩定阳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他骑上一条没人的步行道,用力踩起了脚踏板,自行车“嗖”地飞了出去,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回响。
年底的时候,谢柔与h以情侣身份参加了游戏比赛,两个人以默契的配合,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鏖战,拿下了冠军。
这个冠军来之不易,每天跟h培养默契度,打了无数场战局,就是为了这一天。
游戏全服广播,宣布总冠军的诞生,h给谢柔发了一段消息:“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我把奖金打给你。”
“支付宝吧,我把账号给你。”
“好。”
几天后,她果然收到了一笔陌生的万元汇款,同时也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钱打过来了(h)。”
“谢谢。”
谢柔将他的手机号储存起来,问道,“你是b城的吗?”
“我是。”
谢柔又试探性地问:“你是学生还是……”
“学生。”
“高中、大学……还是初中?”
h没有说话,谢柔心说总不至于是小学吧。
因为语音有变异,所以不知道对方的年龄,甚至性别。
隔了很久很久,h才说:“高中。”
“好巧,我也是。”
谢柔说,“你是哪个高中?”
“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打听你的个人信息,只是这么多的奖金你全部让给我,我想还是要请你吃个饭。”
谢柔真诚地说,“不然我会觉得良心不安,毕竟是我们两个人合作才能拿下冠军。”
“你不需要有这样的想法。”
h道,“你也算帮了我,拿到他们最新的vr游戏机。”
谢柔想起来,h是要拿游戏机送给他弟弟。
“那好吧。”
她感觉他不是很愿意跟她线下见面,索性也就不勉强了。
“不过我还是愿意回答你的问题,我是首一中的。”
h说。
“哎!好巧,我也是!”
“嗯,巧。”
“你该不会跟我同班吧?”
谢柔猜测,试探性地说,“我二十三班。”
“我们不是同班。”
h道,“我成绩不错。”
好吧,二十三班是全年级最差的班级,谢柔不再多问了。
h说:“既然是一个学校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当个朋友。”
谢柔心说,你连自己是哪个班的都不告诉我,怎么当朋友?
但她还是回道:“好的,没问题。”
大年三十儿,谢家跟韩家一块儿吃团年饭,谢柔见到了韩定阳的父母。
夫妻俩平时工作都挺忙,父亲身居高位,母亲经营一家企业,所以很多时候谢柔找韩定阳,都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父母。
她得知大饭韩家父母也会在场,一整个下午都惴惴不安,在房间里试了好久的衣服,就连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
然而亲眼见到韩家父母的时候,她的忐忑和不安在他们的嘘寒问暖中渐渐消弭了。
尤其是韩定阳的母亲杨兆,更是让她觉得亲切。
她吃饭的时候也要让谢柔坐在她的身边,把韩定阳赶到边上去坐,仿佛谢柔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似的。
韩定阳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倒是苏青,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本来以为杨兆这种体面人,会更喜欢她的女儿谢禾熙多一点,毕竟谢禾熙端庄大方又优秀。
事实上,像杨兆这种事业型女强人,阅人无数,几个孩子凑一块儿,各是什么心性,什么秉性,一目了然。
她喜欢谢柔心眼实诚,这种秉性的孩子,配韩定阳这种心思深的孩子,正合适。
不过俩孩子凑一块儿,韩定阳总欺负谢柔,既然如此,她就要多护着她一点。
吃饭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就说到期末考试上,苏青先夸了一通韩定阳期末又考年级第一,接着便说自己女儿谢禾熙考了年级第七名。
而谢柔低下头闷闷地吃饭,一言不发。
她这段时间发奋图强,挑灯夜战,考了年级第一百五十七名。
虽然在二十三班是第一名,不过跟两个尖子生一对比,就实在有些不够看的。
她以前成绩不好,但是自从跟阿春约定了要考b大以后,她就对学习上了心。
她脑袋瓜的确聪明,很多东西听老师讲一遍也就会了,学习起来并不算特别吃力。
苏青看了谢柔一眼,故意问道:“柔柔,你考了多少名,也给韩姨说说呗。”
谢柔就知道苏青会挖坑给她跳,便答道:“我考得不好,远比不上禾熙妹妹。”
苏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拿出长辈的腔调说:“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就要多学习,多向妹妹请教问题。
你都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少打点游戏,多看点书。”
“我知道了。”
杨兆女士细长的眉目扫了苏青一眼,说:“你这个当婶子的,还真够操心。”
苏青没听出她语调里嘲讽的意味,叹了声:“这孩子从小在乡下长大,父母也不在跟前,我这个当婶子的不操心,谁操心呢?”
杨兆立刻转向韩定阳:“阿定,谢柔妹妹成绩不好,你看怎么办?”
韩定阳想了想,道:“我给她补课。”
杨兆满意地点点头,亲切地握住谢柔的手:“既然寒假没事,柔柔,你就每天来我们家,让阿定给你补课,好不好?”
谢柔微笑着说:“好。”
好个铲铲!她才不想补课啊!
她看向韩定阳,韩定阳眼眸里流转了些微促狭的意味,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谢谢韩姨!”
谢柔乖巧地说,“那就……麻烦哥哥了。”
苏青见这风向不对,连忙道:“我们家禾熙成绩也不错,可以给柔柔补课,就不用麻烦阿定了吧!”
“不麻烦。”
杨兆笑靥如花,“阿定,你就别整天捣鼓你那些没用的玩意儿了。
这个寒假,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柔柔的学习上。
你的那些东西,等上大学再去搞,知道吗?”
她说的是韩定阳房间里那些机械装置,自从弟弟腿受伤以后,他几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
后来杨兆又说阿定准备考b大的自动化专业,问谢柔打算考什么大学。
谢柔想起和阿春一起考b大的表演系的约定,只好如实说:“我也打算考b大。”
“那太好了!”
杨兆笑道,“以后你就跟我们阿定念同一所大学!”
韩定阳淡淡道:“她考不上。”
谢柔不爽地撇撇嘴,心说关你屁事,想想还不行啊!
杨兆说:“怎么考不上!你给柔柔补课,必须帮她考上!”
韩定阳:“……”
谢柔幸灾乐祸地盯着他,让他损她,这下子把自己套进去了吧。
韩定阳冲她做了个嘴型:“笨蛋。”
桌下,谢柔脚丫子伸出拖鞋,摸到对面,轻轻碰了碰韩定阳的脚尖,韩定阳面上不动声色,脚也伸出来,将她的大脚丫子踩在地上。
他的脚暖暖的,滑滑的,谢柔脚心下面是冰冷的地板,上面是他温热的脚掌。
她感觉脸有点烧,挣脱开他,顺带踹他一脚,韩定阳又踹回来。
两人你来我往,在桌下闹起来。
最后一脚韩定阳没碰到谢柔,倒是她身边的谢谨言有了反应,望向韩定阳:“你踹我干吗?”
韩定阳回了一声“对不起”后,不再说话。
谢柔憋红了脸想笑。
他威胁地看她一眼,两人的眼神又是一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杨兆何尝看不出来俩孩子闹腾得厉害,不过越闹她越开心。
年轻人,就该是这个样子,长辈面前表现得乖乖的,彼此礼貌客气,私底下就不知道怎么玩了。
韩定阳小时候就爱跟谢家这妹妹玩,对别家的女孩反倒没给过正眼。
如今看来,倒是有点意思。
晚饭后,杨兆从房间里拿出好多新鲜物件,都是她给孩子们带的礼物。
给韩驰的是智能玩具车,给谢禾熙的是漂亮裙子,给韩定阳的是一本书。
给谢柔的礼物最特别,是一个古朴的翡翠镯子。
这镯子看上去样式有些老旧,而韩定阳看到那个镯子戴在谢柔手上时,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晕。
大饭之后,长辈们在客厅看春晚聊天,几个孩子也在偏厅玩。
谢柔跟韩驰和韩定阳坐在地毯上打电子游戏,而谢禾熙当然不会参与他们这没营养的活动,她懂事地陪着长辈们一块儿喝茶聊天。
苏青催了她几次,让她去跟韩定阳玩,不过谢禾熙不乐意。
她对韩定阳没意思,也不想顺着妈妈的意思跟他多接触。
她看得出来,她们两姐妹,韩定阳可能更中意谢柔一点。
九点的时候,长辈们开始派发过年的红包。
韩驰欢欢喜喜拿了最多的压岁钱,又给长辈们拜年,一套押韵的说辞逗得长辈们直乐。
两家人就像一家人似的,其乐融融。
谢柔趁着间隙溜出去,给远在南方的外公外婆打了个电话,问候他们。
外公和外婆传着电话轮流跟谢柔讲话,问她的近况,说北方冷,让她多穿点衣服。
谢柔心里有酸涩上涌,她竭力抑制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赶紧说:“那我就挂了,外公外婆,再见。”
再说下去,她可能会真的忍不住哭出来。
挂掉电话以后,她不敢直接进屋,而是一个人坐在后院的门廊边平复心绪。
外公外婆住在农村,时常会到舅舅家看望她,给她买很多好吃的。
虽然舅舅和舅妈不疼她,但在外公外婆面前也会装装样子。
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谢柔打心眼里不愿意让他们操心自己。
现在,谢柔既想念他们,也想念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父母。
杨兆那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谢柔情不自禁地抹了把眼泪,外面的雪又下大了。
黑背在她身边呜呜地叫着,用鼻子去拱她的手掌心。
黑背是爸爸带回来的小狗崽,从b城千里迢迢带到小镇上送给她。
而在送了黑背没多久后,爸爸就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出事了。
谢柔在黑背面前一直自称妈妈,她觉得狗子那么小就离开了妈妈,她应该当它的妈妈,不然它就太可怜了。
韩定阳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有看到谢柔,刚走到后厅,就看到落地窗外,她一个人坐在门廊边偷偷抹眼泪。
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眼睛明显红了,手里攥着手机,瘪着嘴,委屈巴巴地不断用袖子抹眼睛。
猜到她多半是被这大过年的气氛感染,难过了。
这丫头片子,平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挺敏感。
看着她这个样子,韩定阳感觉心情跟着也烦躁起来。
他转身回客厅,陪韩驰打了一局游戏,发现谢柔还坐在外面。
这还没完了?
他有点坐不住了,索性起身走了出去。
谢柔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连忙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到来人是韩定阳,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想被长辈发现自己一个人偷偷哭,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团团圆圆的日子,被看到偷哭会很尴尬。
韩定阳走到她身边,脚从棉拖里伸出来,摸了摸黑背的肚子,黑背立刻躺下来跟他撒娇。
“爱哭鬼。”
他漫不经心地说。
谢柔不理他,吸了吸鼻子,用手里攥着的纸巾拧了把鼻涕。
韩定阳嫌弃地说:“在我面前就不要形象?”
谢柔瓮声瓮气地说:“干吗要在你面前保持形象?”
“我是你未婚夫。”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带着开玩笑的口吻。
谢柔当然不会当真,背过身去不理他:“都说了是未婚夫,不就更不需要保持形象,反正也不怕你不娶我。”
她说这话不过心,就像平时跟他拌嘴一样。
韩定阳来了劲儿:“这么自信,就跟我定下来了?
我还非得娶你不可?”
“不娶算了。”
谢柔使气说,“我又不在乎。”
韩定阳在她身边坐下来,抬头看着飘雪的夜空,问道:“又哭什么?”
“韩姨和叔叔对我这么好,就想到我自己的爸妈了。”
谢柔毫不避讳地说了自己的感受。
韩定阳垂首,目光轻扫了一眼她白皙的手腕上那只翠绿的镯子,心说,韩家祖传给儿媳妇的镯子都归你了,还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可以多来我家玩。”
“嗯?”
“反正我爸妈喜欢你,你就多来我家玩,就把他们……当成你自己的爸妈一样。”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手背揉了揉鼻翼,神情不太自然,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谢柔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好,还愿意把父母分给我。
韩定阳不自然地岔开话题:“对了,他们给你多少压岁钱?”
“唔,我还没看。”
谢柔摸出杨兆给她的红包,小心翼翼地拆开。
韩定阳把脑袋凑过来往里面瞅,厚厚的一沓红票子,少说也得有三四千元的样子!
“我去,这么多!”
韩定阳惊呼。
“真的好多……”谢柔问他,“你呢?”
韩定阳拿出母亲给他的红包,里面随便装了两张一百元的钱和几张五元一元的零钱,凑了个胀鼓鼓。
谢柔嘻嘻一笑:“好少哦。”
“对啊,好偏心。”
跟她一对比,简直偏心得不要太明显了。
“谁让你是男孩子!”
“现在男女平等。”
韩定阳说,“我妈就是重女轻男,要是给她个女儿,肯定宠上天了。”
“那生下你弟弟的时候,岂不是好生气?”
谢柔开玩笑地说,“一个儿子不省心,又来一个。”
“韩驰吗?”
韩定阳说,“他是领养来的。”
“哎?”
“本来是想领个妹妹回来,不过当时不知道怎么的,我妈妈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
这应该也是有缘分吧。
“韩驰的腿……”
“领回来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都是好的,是后来出了车祸。”
韩定阳说,“我生日那天,他出门去给我买蛋糕……”
谢柔抬头,见他眸子里泛着若有若无的水色。
鲜少见他露出这样难受的神情,谢柔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心事,沉浸在他的情绪里。
“所以,你才这么痴迷机械。”
“他的腿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应该是终身残疾了。
但是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档科学节目,里面提出了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医疗保健领域的构想,我想在这个领域试试看。”
韩定阳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喃喃地说。
他鲜少这么认真地说一件事情。
“也许有一天,他能够重新站起,用我给他发明的器械。”
谢柔听他讲完这么多,只说了四个字:“一定可以!”
如果是别人,她不敢这样笃定。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他就像相信明天的太阳一定会从东边升起来。
他的沉着和稳重,总是能让周围人对他加以信赖。
谢柔将那鼓鼓的红包,递到他面前。
“干吗?”
韩定阳不解。
“投资。”
谢柔说,“你干这个,应该很费钱。”
何止费,简直就是烧钱。
不说别的,光是专业的资料书,尤其是英文版著作,随便一本都要上百,更别说要用到工具器材什么的。
“为什么要给我投资?”
谢柔托着腮,看着漫天飘雪,说:“因为你做的事很有意义,我也很喜欢阿驰,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自如地行走。”
很简单,也很淳朴的理由,韩定阳心里有温暖的感觉漫上来。
“不要了。”
他推开她的手,“妈妈给你的,你拿去买衣服。”
“我衣服够穿。”
“不是够不够穿,买几件好看的,你那些衣服真是……一言难尽,丑哭了。”
“喂!”
谢柔真要被他气死了,“你是不是总要欺负我?
当着那么多人拆我台,现在就咱俩,你还损我!”
韩定阳微微侧眸,调子一扬:“嗯,不想被我欺负?”
“当然了,我又不是受虐狂。”
“喜欢你才欺负你。”
谢柔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谢柔的脸泛红,说话的声音都在抖:“那你就……再多欺负我一下。”
“这会儿就变成受虐狂了?”
韩定阳俯身凑近她,轻轻嗅着她身体的味道,有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谢柔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韩定阳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红包,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拍了拍她的额头,转移话题:“你这么好心,我买本工具书,这就当你给我投资了,以后有产出,还你。”
谢柔将剩下的钱揣进包里,红着脸低头说:“你还我什么?”
“你要什么?”
谢柔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你能发明一个机器,把我变得更像女孩子吗?”
“不能。”
韩定阳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风的,脱口而出:“但我能把你变成女人。”
这话一说出口,谢柔还没反应过来,杨兆刚好端着果盘走出来听到这句话。
她愣了愣,突然柳眉倒竖,怒斥一声:“阿定,你在对柔柔说什么下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