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啊”了一声,“怎么又改主意了?”
她端着衣服回转身来,抻开在芷蘩身前比了比,赞叹道:“真好看,都说杨家娘子是京中第一美人,我倒不觉得,都是咱们娘子平日里不看重打扮,不在穿戴上下功夫,真要打扮起来,杨家娘子在咱们娘子跟前也逊色三分,也多亏了二爷挑的这些衣服料子,又漂亮又衬娘子的气色,听扶风说都是二爷亲手一件一件挑的呢,娘子正准备的那些嫁妆也是,都是二爷亲自一个一个过目,二爷心里,娘子是头一份呢。”
看来,这衣服还是宣沉渊亲自挑的。
芷蘩倒宁可他别把自己当那头一份,她有些丧气:“都这么说了,不穿这套哪里说得过去。”
宿月说的意思和芷蘩心里想的根本是不是一路,她全都想岔了,真以为他们还是单纯和睦的兄妹情。
流云正收拾寝具,听到宿月如此说,转头道:“别胡说,二爷和娘子年纪都大了,又不是小时候了,说这话让有心人听去了不好听。”
芷蘩任由两人在自己身前身后侍弄着穿衣,穿好衣服,想着又不出门,吃完了夜宵也快就寝了,便将她满头青丝梳顺,垂坠在脑后用一根珍珠白的发带绑住,乌黑油亮的长发半披散在身后,很有几分秦汉淑女的意境。
“今晚上厨房做了什么?”她随口问道,“真有些饿了。”
黄昏时在侯府用饭,当着江氏的面,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江氏的脸色上了,江氏看着宣沉渊对着她嘘寒问暖,又是夹菜又是拿着帕子给她擦嘴,虽没说什么,还强自端着笑问她一些日常琐事,只是那薄薄的嘴角都快撇到地上了。
啧,也不知道宣沉渊到底是什么意思,平时两人私底下相处,他老是喜欢指使她伺候他,但是一到江氏面前,就格外的殷勤温柔,又是添饭又是盛汤,江氏脸都要绿了。
搞得她也没什么胃口。
流云道:“做了槐叶冷淘和炙肉,还有几碟酱菜佐着一块吃。”
宿月去厨房将夜宵端了过来,用两层的提盒装着:“不如娘子端着过去?尽尽做妹妹的孝心也是好的。”
芷蘩接过提盒,沉甸甸地拎在手里,她放在手里掂了掂,心里盘算着,到时候两手拎着过去,再装作无意地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走一圈,岂不是越发显得自己态度良好,孝心可嘉?
“还是你会来事啊。”她点头赞同道。
宿月不好意思一笑。
丫鬟在身前提着风灯照路,宿月在一旁拎着提盒,簇拥着她往书斋走,快到时,刚上了小花园到书斋的那条的碎石小径,她接过提盒,两手拎着,走上书斋前的浮桥。
书斋建在水上,本就是水榭,出入口只有书斋门前那条蜿蜒曲折的木桥,宣沉渊向来不喜欢外人随意进出他的居所,故而芷蘩只让宿月她们送到木桥边。
书斋里,灯火幽微,透过槅扇,隐隐能看到里头跳跃的火光,敲了敲门,低声呼唤道:“哥哥,你睡了么?”
没有人应答她。
她猥琐地透过盘长纹窗棱的空隙往里探视,并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人影。
她心里疑惑:难道真睡了?
睡了好,睡了她就拿回房里自个儿吃了。
只是这样想想,她也不太敢真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只能继续扒在窗棱上往里瞧。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