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原……你很幸运。”温苡说,“和我一样的幸运。”
尚之原摸不着头脑,温苡怎么答非所问。
温苡说:“我是同意的,但我尊重靳俞寒的意见,所以你还是问他吧。”
坚持她说过的,永远站在靳俞寒这边。
他们的房子能住谁怎么住,也听他的。
尚之原丧气地坐下来,郁闷地塞几口饭,心情越发糟糕。
温苡用完晚餐回书房写更新,把一楼空间留给尚之原伤心难过,好心把瑞奇留下陪伴。
打开手机,收到幼千发来的房间图,已经打包好邮寄出去,飞机票是明天下午三点落京北。
不由得感叹幼千的速度。
楼下突起一阵喧闹,温苡吓得手打下来,文档打出一段乱码。
她急忙下到一楼,尚之原堵在门口,大喊说:“我不想见你们,我也不会分手。”
“尚之原你是谈恋爱谈疯了吗?你也不小了,因为一个女人,班说不上就不上。”靳清雅冷声呵斥,“江凝芷可不喜欢幼稚、不顾大局的男人。”
尚之原气急败坏:“你胡说!”
争吵声吓到温苡,木在原地不动。
外面的靳清雅注意到她,推开尚之原:“别打扰你哥他们,回西郊。”
“我不去!我是成年人了,你们没资格管我。”尚之原态度坚决。
靳清雅瞪尚之原,回头抱歉一笑:“小苡,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我没事,妈您先进来。”温苡去柜子拿一次性拖鞋。
尚之原不愿意走,靳清雅只能进来。
这也是靳清雅第一次来万合,走进屋子四处看了圈,欣慰不少,温和说:“你们装修很漂亮,比小寒以前住的公寓好许多。”
温苡给靳清雅倒果汁,是尚之原刚榨的。
尚之原不爽添堵:“妈你就是偏见,你对哥就是事事满意事事放心,你对我就是哪都要数落两句。”
靳清雅瞪过去:“闭嘴!”
温苡听他们的对话心里不舒服,免不了多想其他。
“妈你们聊,我上楼拿东西。”温苡有意让出空间。
尚之原直接拆穿:“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嫂子我就住你这儿!”
靳清雅懒得兜圈子,直言:“你和江凝芷必须分手,她大你五岁,她是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江家的。”
“我……”尚之原想说他可以放弃。
靳清雅凌厉瞪圆眼睛,阻止他接下来大逆不道的话:“江凝芷不仅不会放弃江家,她会为了江家放弃你。”
尚之原气得原地转了圈:“妈,凝芷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以为谈两天恋爱你就了解她。”靳清雅说,“从江凝芷上大学进入江氏,我接触她有十年,在她心里家族利益永远是第一,是不会为了小情小爱放弃继承权,一旦你威胁到她的位置,会毫不犹豫把你踹掉。”
尚之原:“她不会!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温情话调情用的,你别傻着当真。”靳清雅无法理解,怎么小儿子就不能像大儿子省心,长成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温苡坐在旁边看他们吵,犹豫要不要给靳俞寒发消息,又担心打扰他工作。
尚之原说不过母亲,回了房间。
靳清雅端起杯子喝掉一半,胸膛频繁起伏。
“妈,您先坐。”温苡迟疑片刻,“和小原的事,您还是心平气和沟通比较好,一味的反对会使得他逆反心理更重。”
她没少和父母亲争吵,有时候并不是单纯为了对错,只想要一个尊重和理解,而不是无条件的服从。
靳清雅还没说话,门铃声响起,温苡跑去开门,心想靳俞寒终于回来了,这样的场面她真的处理不来,急需他救场。
打开门,温苡惊讶:“奶奶?您……怎么来了?”
尚奶奶端着一张冷脸:“小原呢?听说住在你们这儿。”猝不及防地。
跟着过来的靳清雅和尚奶奶碰上。
温苡心想完了完了,这个家今晚都不得安生,就该早一点给靳俞寒发消息。
空间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多了火药味,随时可能爆炸。
“您有事?”靳清雅清冷地抱手站着。
尚奶奶:“我来找小原。”
靳清雅不给面子:“我儿子的感□□,作为父母还没过问,您倒是赶着来指导工作啊。”
“你过问?”尚奶奶尖酸刻薄回一句,“你不顾世俗要和近亲结婚,我孙子绝对不能做出任何有污点的事。”
“别说得这么高尚,和我结婚的不是你儿子?”靳清雅早免疫类似言论的攻击。
尚奶奶懒得和靳清雅争吵,仰起下巴:“让小原出来,跟我回家。”
“妈,奶奶。”温苡打断,“小原作为一名成年人有权利选择在哪,就算今晚他要去找江凝芷你们也没有权利干涉,也不要把我们家当成肆无忌惮释放恶意的地方。”
靳清雅反应过来这是大儿子家:“是妈考虑欠妥了,我先回去吧,明天我再联系他。”
而尚奶奶不见到人不愿意走,温苡正要劝几句,靳俞寒风尘仆仆赶来。
靳俞寒走到温苡身边,拉着她到身后,小声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温苡摇了摇头,夹在中间不到两小时,头要爆炸,压根不敢想象靳俞寒常年周璇在他们之间得有多累。
靳俞寒耐心劝尚奶奶先回家,接着去房间把尚之原叫出来,带着他一起回大院。
走之前靳俞寒对温苡说:“我去看看情况,你在家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才一小会儿,家里只剩下温苡和瑞奇,安静得能听到厨房洗碗池水龙头水滴落的声响。
对着空屋子,温苡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腹诽一句这都什么事啊!
怪糟心的。
温苡搬来笔记本电脑在客厅码字等靳俞寒,隔几分钟拿起手机看一眼,写得心不在焉,差不多十一点才勉强写好一章更新,闲下来更是忧心大院尚家情况。
在家呆不下去,温苡套上外套出门,开车去大院。
不好深夜叨扰爷爷奶奶,温苡等在大门的路边,看着时间数字往上蹦,焦急不已。
在她快要等不下去拨通靳俞寒电话,看到森严的大门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穿着黑色翻领大衣,里面是得体的黑色西装,暗红色的领带微微松开,检徽还未取下来,头发落下遮住一半的眉眼,用拇指和中指扶了扶金丝边镜框,难掩疲态。
走到一半,他停下,从口袋拿出电话,拨通。
几秒后,温苡的电话响起,快速接到耳边,叫他名字:“靳俞寒……”
“吵醒你了?”靳俞寒放柔声音。
温苡:“我没睡。”
靳俞寒:“先睡,我二十分钟后就到家,事情已经解决了。”
看着路边落寞的身影,温苡心疼问:“累么?”
靳俞寒顿了一下,笑笑:“习惯了,没事。”
温苡觉得特别的不公平,委屈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为什么总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人啊,就没有人考虑你的感受吗?”
“小喜。”
“我不服。”温苡愤愤说。
靳俞寒鼻音带起的笑音低沉温柔:“马上到家,先休息,好不好?”
温苡负罪感上来,今晚无辜受牵连的是靳俞寒,安慰完家里的人又要来照顾情绪不稳定的她。
“靳俞寒,你冷吗?”温苡打开车门,站到路边。
靳俞寒像是有感知,抬头和她对视上。
忽然地——
就这么一下,心停滞一拍。
温苡持着电话,看着路灯下身影逐渐模糊的男人,擦了擦眼角的泪,鼻音浓厚,压下哭腔说:“今天京北三度,他们没有人问你冷不冷,这个时间回家要不要送一送。”
隔着二十多米宽的马路,听着女人在听筒里轻微的抽泣声,靳俞寒心疼,抿紧了唇。
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的事需要担起来,靳俞寒早已习以为常,也能理解每个人的苦楚,只想该承担的责任,从没有表露过其他情绪。
可被人在意到时,他整个心软得不像话。
温苡平复好情绪,看着对面:“不管这些糟心事了,我接你回家!”
靳俞寒又想到那个午后,看到某一段他嗤之以鼻的描写。
「我爱她是违背理性,是阻碍前程,是失去自控,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
「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再也不能不爱她。」[1]
他好像——是这样了。
“小喜。”靳俞寒打断她。
温苡擦泪,掩饰失态:“嗯……”
靳俞寒垂下眼睫,平静地接受明了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
——我好像爱上你了。
——不可克制地爱上你了。藏下无声之中的盛大爱意,他低低地笑了声:“我们回家吧。”
昨日看轻的情感,正在他身上上演。
在以前的他看来,这是落俗。
而现在他——
甘愿落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