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用刨丝器剌我的背了?!”我真的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被人切丝了一般的疼。
“什么刨丝器?这是烧伤膏,你的背都被晒得开裂了,少爷,这是你们有钱人的新玩法吗?脱了衣服在沙漠里裸奔?”
正如他所说,我整个背像是被点着了,疼的我是直咧嘴。
“你抹的红花油吧?怎么这么辣?!”
“你都被晒成那样了,浇矿泉水也得觉得是红花油啊。”他把烫伤膏给盖了起来“你在这儿等着啊,我去告诉东家你醒了。”
“哎!”我本想叫住他,但是这货跑的飞快,而我又完全下不了床只能在那里等着。
二叔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被他们救了?所以之前我看到和听到的都不是幻觉,确实是二叔他们。
背上的晒伤就像是阻止我思考一样,疼痛感丝毫不见减轻。
我都找不到合适比喻来形容我现在的感觉,想抓也不敢抓,想揉一揉又不能揉。疼的是龇牙咧嘴。
帐篷被撩开,二叔胡子拉碴的冲了进来,见面就是我最熟悉的大嘴巴子环节:
“叔叔叔,现在遭不住遭不住!”我往边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躲,可是还是被二叔给逮住了。可是他并没有抽我,而是抓着我的脖子。
“让你好好呆在苏州,你非要到这里来!小混蛋,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和你的爸妈交代!啊?!”
我背后的皮肤被扯得生疼,几乎是在惨叫:
“叔!叔!有话好好说,别上手!别上手啊!!!”
“你怎么就不听劝呢?我不是说过一个月之后我就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吗?”
“叔,”我推开了二叔:“你听我说,我姐姐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我是对的,国家联盟在隐瞒什么事情,他们当初可能根本就没有遇难,他们......”
“小唯。”二叔把激动的我叫停了。他按住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二叔?”
他摇头,像是什么东西就卡在嗓子眼,但是他就是不愿意说出来的样子。
“之后的路会相当危险,你不能再前进了。”
“为......为什么?叔!我找到我姐姐了,她就在.....”就在一群穿着黑色风衣的北方人那里......这未免也太含糊了。
“我已经知道了,白海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白哥?他醒了?”
“他们两个醒了很多次了,放心,都没事。反倒是你昏迷了十几个小时。你的情况最严重的,我以为你要死了。”
我又昏迷了?这种事情最近还真是屡见不鲜。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你再跟着我们胡闹了?”
“可是我真的好得很啊?”干嘛说的我得了绝症一样。
“很快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小唯,我们都在替你想办法,你不要再胡闹了,立刻离开沙漠。白海樊把你拽着来的帐我也懒得和他算,二叔向你保证,马上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二叔......”我忽然觉得一阵的不舒服。
“嗯?”
“你还是抽我吧,你别这样啊,我害怕。”二叔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对我的培养也是相当的严厉,可是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已经违抗二叔很多次了,照他平常的脾气,我早就被家法伺候了。我还记得二叔上次这么容忍我的错误的时候是我被打成重伤送进医院的时候。二叔的脾气不会动不动就有那么大的改变,他心里藏着事情。
“叔,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您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想到了大学时代我的导师,也就是我姐姐他们那一期考古活动的负责人,我的导师陈正缅老师。也还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知道真相的人永远不愿意说实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老师,”】
二叔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老师那样,我觉得他是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可是他却不愿意开口,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我很不满。
“有的时候不明不白的活着对于你来说是件幸福的事情,苏家用上了全部的方法,只想让你脱离这个家族百年来的可悲宿命,你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站在这一切之外。平平安安的活着,对于你的父母来说,会是一种宽慰。”
“普通人?”忽然,二叔的话点燃了我的怒火“我已经变成了这样,我已经看到了那么多,我已经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你却要求我做个普通人?我还做得到吗?”
“孩子,多少人活着就是为了能糊涂那么一小会儿,活的那么清明有什么用呢?”
“那一辈子活在你和家族的庇护之下,然后无视我看到的有关你们隐瞒的一切就是好的选择吗二叔?二叔,别人家的孩子都被寄托了希冀,您为什么非要我活的平庸呢?”
忽然气氛再一次凝重了起来,二叔的表情也越来越难以解读,许久他才再次开口:
“你应该已经见过你那个同名同姓连长相都一模一样的三叔了吧?”我没想到二叔会主动地和我谈论起这些事情“他就是像你一样对这些事情紧抓着不放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的,你要走他的老路吗?”
“我不知道他走了什么样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你以前总是说我是个只盯着眼前的人,那我就是好了。二叔,我不是孩子了,我认为我长大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你长大了,也能为自己负责。所以你四年间在外面苦苦追查你姐姐的事情的时候,我没有过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作为一个局外人涉足这一切太深了,苏家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是在保护你。你总得活着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吧?”
“您为什么非要觉得我会死呢?”
“因为这是苏家人的宿命!......多少年了,你知道苏家有多少叫苏唯的孩子来过这里吗?太多太多了,来了就回不去了。我本来以为这一次不一样了,但是你还是来了。该结束了,这个父债子偿的诅咒该结束了。”他忽然变得十分激动。
“我不明白,您不把话说明白我怎么可能会懂?什么是宿命?什么是诅咒?苏家有过很多叫这个名字的人吗?这里又为什么......”
二叔的样子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我不理解的恐惧感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我眯着眼睛看着二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他是怎么了?
“我答应过你父亲,也是我大哥,你得活着,至少能活到看一眼那个我们为你准备好的世界。你可以留下,但是我不会再让你前进了。”
二叔不再看着我,而是转回去,对着帐篷的帷幔。
“老奎,看好你们少东家,他要是不见了或者受伤了,我拿你们试问。”
“二叔!什么叫局外人?”我见他又想拿这套来困住我,彻底的愤怒“难道要像爸妈一样,来到这里,死在这里才叫当局者吗?”
“孩子,你已经知道了太多我打算烂在肚子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二叔这样说,这话他从来没有说过。
我知道我不该再逼他,可是愤怒冲昏了头脑:
“那我是不是得到了知道自己会这么死的时候,你才会把一切你不想我知道但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他背对我,叹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
然后离开了。
我坐回床上,笑了......然后闭上了眼睛。
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