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首辅一听,重新走回座位上坐了下来,看向宋敛,“什么法子?你倒是说说。”
当初宋敛入京,只是缺个能为他做担保入考场的人。
至于入了考场乃至之后考上状元,都是凭他自已的本事来的。
在才华方面,骆首辅对他无可挑剔。
宋敛缓缓开口,“明日假如真有御史弹劾首辅大人,无非是认同了定北王妃那句话,觉得您身为内阁之首,没能为年幼的圣上起到表率作用。”
骆首辅眉毛挑了挑,没吭声。
宋敛继续道:“要打破这个僵局也好办,首辅今日就入宫去立个功,一个足以让太后娘娘忽视掉那些言论的天大功劳。”
“立功?”骆首辅哂笑,“你说得倒轻巧,别以为太后娘娘是好糊弄的。”
淳懿太后铁血治国的手段,那可是打破了满朝文武对于女人的固有印象。
甚至有人胆大包天在私底下议论,但凡她想,把皇位攥到自已手里当个千古第一女皇也不是没可能。
要想在她跟前耍花样,得提前多准备几个脑袋。
宋敛莞尔,“盛京里的大人们,身居高位久了,看不到底层民生,自然也就解决不了当下火烧眉毛的国库空虚问题。”
骆首辅一怔。
的确,当下朝堂上最为头疼的问题就是国库亏空。
国库亏空的原因自然是赋税上不来。
而赋税上不来,是因为上半年南方干旱,粮食歉收。
最近这段时日上朝,大臣们翻来覆去地讨论,到最后无非也就是给出个兴修水利的提议。
兴修水利防的是天灾,自然还是解决不了眼下的国库问题。
骆首辅深思了一番,确认自已还是想不出任何快速又有效的法子,他重新看向宋敛。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能充盈国库?”
“办法谈不上。”宋敛道:“个人拙见罢了。”
骆首辅示意他说下去。
宋敛道:“学生以前在姑苏念书,见到过很多农耕百姓竟然不用上缴田税。”
“不用上缴田税?这怎么可能?”骆瑶惊呼。
“根源自然是因为大盛建朝以来的减免政策,让底下人钻了空子。”
宋敛说:“一品官员减免万亩田税,一品以下依次递减,哪怕只是个未进仕途的举人,都有一千二百亩的减免名额,各地藩王手上的田地,更是分文不用缴税。”
“不少底层百姓因此动了避税的念头,他们千方百计找了路子,把自已的田挂到别人名下去免税。”
“这就导致了每年征收田税的时候,会出现大量谎报瞒报的情况。”
“放出去的免税名额越多,收上来的田税就会逐年递减。”
“今日的国库亏空,是历史遗留问题日积月累下来的结果,而并非简单的南方旱灾粮食歉收那么简单。”
“那、那要怎么解决呢?”
骆瑶还是头一次知道,底层百姓竟然是钻这种空子来避税的。
他们不缴税,国库就无银粮可用,朝廷官员们自然也会受到波及。
漠北都已经停发军饷了,接下来,就该是削减朝廷官员的俸禄。
“你总不能让老夫去太后娘娘跟前提议,改了减免政策吧?你要知道,一旦动了底层百姓的利益,可是会引起暴乱的。”
“老夫为官数十载,自诩兢兢业业,可不想当这千古第一罪人落得个晚节不保的骂名。”
“杀鸡取卵的事,自然不可取。”宋敛淡笑,“首辅大人应该很清楚,如果按照田税标准来征收,大盛所有藩王们手上的田地加起来,早就超过了全国田税的总和,所以要动,也该是动这些宗亲。”
“你!”骆首辅惊得瞪直了眼,“这可是太祖留给宗亲们的特权,你要动他们,可曾想过后果?”
“那有何难?”
这些问题,像是早就在宋敛的脑子里过了很多遍,他脱口就来,半点不带犹豫的。
“大盛藩王不准养兵,不准从政,不准经商,假如这时候开个口子,准许藩王经商,但前提是恢复他们的田税。那么我想,应该能快速为国库增添一笔不菲的收入。”
骆首辅听完,虎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