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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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倦走后, 许岁辞牵着巨大的气球使劲挤进陈燧家门,安贺连竟也悄无声息地离去,屋子里依稀残留砧冷的气息。

许岁辞不敢解释气球是哪里得来的。

白烨也没问。

倒是陈燧肚子饿得咕咕叫, 干脆叫来外卖, 三个人各怀心思吃完解散。

我真是一个恶臭的渣男。

许岁辞浸泡在浴缸底端,依旧沉浸式得反思着自己今天在小花园里犯下的滔天罪行。

我有老婆了呀~

我怎么能和萧倦做那种道德败坏的事情。

我一个攻,怎么能睡两张床呢?

萧倦他愿意做受吗?

我好像跑题了~

许岁辞咕噜咕噜在水底下擅自苦恼着,一听白烨敲打浴室门, 大声喊道,“岁岁,没事吧,你已经洗了超过两个小时,再泡下去人都皱皮了。”

我配不上老婆的关心!

许岁辞从浴缸底钻出来,随手摸过来一块毛巾擦干净湿润的头发与身躯, 再将方块毛巾的四个角系个结,如同小帽子似得扣在头顶。

他的发丝细软,睡觉还不老实爱踹被子,洗过澡往被窝里钻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定睡成鸡窝头。

拉开浴室门,白烨清瘦的身躯居然斜靠在墙边等他。

“你没事吧?我瞧你半天不出来, 以为你睡着了。”

语毕伸出手要碰一下许岁辞的额头。

白烨一直生活在恶劣的家庭环境,对于恶人他会全力去抗击, 对于善人,他愿意全心全意去回报。

许岁辞就跟他弟弟一样,身世可怜又寄人篱下,凡事难免想多关照一些。

许岁辞被他的温柔吓到了,惭愧羞耻懊丧地躲开对方的碰触。

索性白烨比他高半个头, 探究的目光落下来能被许岁辞低头巧妙地遮掩过去。

“我很好,不用太担心。”

在外面出轨男人就是他此刻的模样,心脏吵得要死,脸也快要发出红光。

“烨烨,今天安贺连是不是想叫你去他的公司上班?”

你可不能去啊,安贺连有天生的体冷症,会逼着你给他去暖被窝的啊~

“嗐,”白烨低头看看自己修整洁白的指甲盖,遭受如此诱惑后确实产生了一定的犹豫不决,“我和陈燧还没毕业呢,到时再说吧。”

蓦地笑了,伸手在许岁辞的毛巾帽上摸了几把,“反正不论我去哪里,一定把你带上。”

你救过我,我永远报答你。

“岁岁,”白烨一搬许岁辞的脸,发现新大陆似的,“你的嘴巴怎么破了?跟人打架了?话说今天那个大气球哪来的 为什么你会从院子里进来 ”问得比警察叔叔还详细。

许岁辞的外遇痕迹被老婆看见了,如同拿钉子戳爆了一颗气球。

啪!

“我没有,你胡说,我才不可能外遇!”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踩着拖鞋疯也似地钻回他的避难所。

一进屋就高抬腿,对着超级大号的金象气球踹了一脚。

萧倦,我是有老婆的人,我们不可能的!

金象气球撞在墙上又狠狠反弹回来,把苦恼的人一撞。

许岁辞彻底瘫倒在他的小熊堆里,一脸茫然无措。

故意泡了两个小时的嘴角又火辣辣得疼痛起来。

萧倦的牙也太笨了。

许岁辞无意识碰触嘴角的伤口,下定决心,明天就去跟萧倦说清楚。

早晨六点半,他就再也睡不着觉,简单收拾完穿上工作服,趁老婆和陈燧还没起床,贼溜溜得跑去了艺术长廊。

管家霍都见过他好几次,通知门卫只要是许岁辞来找少爷,一律放行。

许岁辞惴惴难安得攥紧背包带子,脚底下的路来回走过无数遍,今天却十分硌脚,连心尖也闷闷得发痛。

霍都带着职业性温和笑意,礼貌且恭敬地将他一路引领,一边说,“少爷昨天心情不错,彻夜未睡一直在画室里作画。”

许岁辞倒是有些好奇,“萧倦一般多久画一幅画?”

“这个就不一很不定了。”

霍都替许岁辞拨开茂盛的哈尔费蒂,生怕枝叶间锋利的尖刺,会划割到许岁辞娇嫩的肌肤。

并非没有人来打理,只是萧倦喜欢浓烈至纯洁的一切,任由哈尔费蒂野蛮生长,才导致预留的小径都被花枝侵占。

“灵感来临,少爷会一个月画一幅,但近半年时间内,少爷一直懒懒散散的,有时坐在画架前发半天呆,手连提笔的劲儿都没有。”

“你应该能猜到,对于天才型的画手来说,绘画就是在不断累加技能值,可是堆积得太多反而不能让新的经验渗透进来。”

“即使让好的创意被搁置,也要选择在最恰当的节点迸发出全部的火花。”

许岁辞听不懂,又有点能听懂,就好比有一段时间开发部主任说他打板的小熊都是一个模样,没有新意,他怒请几天假到三亚玩了一圈,归来后就设计一套冲浪抱抱熊,销量还蛮不错的。

也就是说,萧倦的灵感被什么突然激发,给他了疯狂创作的热情。

许岁辞抬头看着十二座洁白如玉的雕塑,每一尊在晨间曦阳的斜照下,露出溟濛温婉的浅笑,如同圣母圣父俯瞰悲苦人间,企图感化每一只迷途的羔羊。

“我记得,萧倦的画室不是在玫瑰花丛的那一边吗?”

许岁辞好奇地踮脚张望。

“那是平常画画的普通画室。”

像是给许岁辞一个善良的忠告,叫他做好心理建设。

“少爷如果全身心投入到灵感编织中,会无意识沉陷入一种类似于疯魔的状态,闭目塞听,甚至对任何一点儿动静都会显现出暴躁偏执的一面。”

难怪萧倦在他腿上画画时,邪恶得像一个吃心的魔魅。

许岁辞害怕了。

在萧倦暴躁的时候跟他谈论接吻的问题,他会不会弄死自己?

霍都解释,“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少爷还是很乐意让你第一个去看看他的画作。”仿佛洞悉了什么小秘密,朝许岁辞眨一下眼睛。

许岁辞侧首微低,耳阔情不自禁发烫起来。

霍都将人引领至建筑最内侧的一道楼梯口,并非是向上,而是直通地下室。

幽暗的灯光在几折的楼梯间摇曳,要不是中央空调吹送着宜人的凉风,俨然可以称之为阴风阵阵。

霍都解释,“少爷的画作多数是油画,需要在17-21摄氏度之间,环境湿度在50-60%,才能长久保存。”

语毕,许岁辞跟着管家沿着楼梯往地下室走,在楼梯的侧墙每隔五米左右,精致装裱着一幅油画。

刚开始的画面基本以静物为主,虽然全部是黑白相间,但绘画技巧高超,精准掌握光源折射,就跟真的贴在墙面一般无二。

中间还夹杂些风景画,无一例外都是黑白主色调,在昏暗的楼梯上猛一看有些令人紧张。

再往下则是一些果男果女的辣眼速写,或者是厚涂黑白油彩,画面秩序井然,光影富有对比。

许岁辞大约数了一下,老人两张,女人五张,还有些不同年龄的男生,脱得一个比一个光,不论是垂老的肌肤或者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肉身,活灵活现得贴在墙上,感觉那一堆堆肉上连每一根汗毛都清晰地竖立着。

许岁辞翻翻白眼。

快走到最后一截楼梯时,画风突变,也是萧倦技法愈发纯熟的时期,细致入微的画面变得苍白或阴暗,饱满的色块碰撞逐渐由粗狂的线条所取代,内在结构感觉更为犀利,而造型夸张得传达着欲念般的激情。

许岁辞立定。

在这些油画中反复出现了一个男生的面孔,即使画面洋溢着邪恶的扭曲感,许岁辞依旧第一眼认出,这个男生在前面那一堆人体速写中绝对见过的。

霍都很灵巧地回答,“这是少爷曾经雇佣的一个模特,因为这孩子很听话也不乱说话,做了少爷两年的人体模特,不过他找到工作以后,就辞退了这边。”

所以萧倦才急不可耐地要找新模特,要在他身上画画。

也许萧倦早在这个男孩身上也画过不少了。

哼。

许岁辞微不可察地扁了扁嘴,心里酸得不像话,是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柠檬树下好乘凉。

霍都最后做一个有请的姿势。

到了。

旷达的底下房间内,阳光能渗透进来的部分被严实得封堵着,明火冉冉灼灼,并不觉得阴森。

一面雪白的墙壁间,被黑色的颜料已经侵染了绝大部分,泼墨状的色块层层叠叠营造出一种鬼魅魍魉的气氛,仿佛幽深的密林间隐藏着罪恶的魔畜与散漫的迷障,唯独在惊悚的中心,描绘了一匹雪色的人面鹿,那是整个粗狂画面中最细腻的部分。

许岁辞其实早感觉得到,萧倦无论描绘多么诡异扭曲的背景,但中心事物总是能升华主题灵魂,给人以追逐光明的感念。

萧倦端着画板,单手执笔在人面鹿间不停勾勒,连人进屋了也一点都为觉察,完全达到无人无我的极致境界。

霍都轻言细语,“我们在墙面上铺有特殊材料,等少爷画完风干后,请专家来从墙面剥离即可。”

画面是极致完美的,不过萧倦的状态有些吓人,他连上衣都没穿,精瘦的肢体散发出野兽般狰狞的力量,每一块肌肉都在生机勃勃地鼓动着,展示出肩宽腰窄的俊美体格。

因为颜料飞溅肆意,除了身上,连他的发丝间也喷溅了些许,淋漓热汗沿着发丝流淌,美艳的五官端得生出一股凌厉的邪恶。

人与画仿佛融为一体。

尤其他的嘴愈发红艳如血,仿佛刚与人面鹿进行一场殊死搏杀。

他已经咬断了猎物的咽喉。

黑沉发蓝的眼睛,此刻受到意志的感召,竟从画面中剥离,转而死死盯向许岁辞。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回家。

许岁辞被那种溢出邪意的眼神一扫,连退几步,拉住霍都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