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第一眼,恐怕所有人都会产生两个印象———狭小和拥挤。
房间四周满是由木板钉在一起的自制书架,里面的书籍多到数不清,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破旧书籍,给人以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并产生置身于图书馆的错觉。
俯视着书架旁的书桌,那时常被汗水浸湿、沾染着不少干涸的黑色血污的桌面上,散落着成堆泛黄的书籍。
视线上移延伸至狭小房间的尽头。
由粗制木板构建像是床的物体上,被褥保持着当年铭修离开这被窝时的姿态。
从床铺到书桌,除了时间的流逝带来的细微变化外,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之中的一般无二,这间卧室似乎一直在等着它的主人回来过夜。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可实际上这与世隔绝的房间里,因为不通风、不透气、不透光,湿气相当的重,不管是书桌、书架还是床铺都满是潮湿的斑块,厚厚的尘埃覆盖着房间里的所有事物。
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铭修不自觉的往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了自己这无意识的举动。
铭修将莫名有些颤抖的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静静地为自己点上,安抚动摇的精神。
渐渐地、渐渐地,在这黑暗之中,在温柔的月光下。
他借助这一直以来稳定情绪的尼古丁,似乎让自己的精神稍微变得冷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似乎可以战胜了?哈哈,真是可笑,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早点回来不就.....”
自言自语的同时,他强笑了两声,说着相当勉强和自欺欺人,实际上只是在自我安慰的话。
实际上....这直面这小房间时,他这房间里所经历的闷热、黑暗、狭小,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和压抑,时不时划过全身的痛苦记忆,都在让他忍不住感到胆颤并本能的产生生物在面对无法匹敌的天敌时的逃跑冲动。
在那阴暗的,犹如铁牢帮的房间里,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从一旁的窗户仰望着窗外的景色,呼吸一口窗外自由的空气,对当年的铭修来说,就已是竭尽全力之事。
指尖都在颤抖,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大汗淋漓了。
可他却依旧在逞强着。
一如既往的逞强着。
在这残旧的房屋里,四周寂静一片,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
闯入窗户的月光,迟钝地照耀在他的身上,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般。
静静地仰望,早已腐朽破败的天花板。
直到.....
“吱吱———嘎嘎———!”
一层的大门转轴处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是....有人打开了铭修先前只是虚掩着的大门。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一直在努力克服为他带来了巨大压力与恐怖,对着那就像一个漆黑牢笼般的房间的恐惧的铭修,猛然看向了幽黑走道尽头的阶梯。
这突然,出现明显是想刻意压低自己的动静,却不介意间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那对男女所为之事。
....他们....回来了....?
回想起当年在此的往事。
席卷而来的记忆,压垮了支离破碎的精神。
嘭!!!———呯叮———!!
本能的。
他撞碎了一旁这走道尽头的窗户,伴随着一声巨响,在飞舞的玻璃渣之中,从二楼跳了下去。
人类在面临恐惧之时,大脑会释放出的神经化学物质和激素使心率上升、呼吸加快、肠道的血液减少、更多的血液流入肌肉,让人类做好战斗或逃跑的准备。
而大脑也会在此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战斗或逃跑”的选项上,而对此时已经被十余年前的恐惧所支配的铭修来说,根本不需要选择。
二楼的高度,无法让他受伤,一落地,他不顾手背却被玻璃渣划破的事实,像当年那无处可逃的孩童,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色彩,跌跌撞撞的跑向了不远处的田地之间。
然而,慌不择路的他,很快就被一个石头绊倒,面朝黄土的摔在了地上。
似乎因为痛疼的刺激,他脱离了梦魇回归到现实之中,不再逃亡,只是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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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多,正常情况下立华奏即使在东京也已经睡觉了,毕竟她是学生,而且还是个好学生。
不过,今天夜里,即使是身处普遍都早睡的奥木染,她却没能睡着。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在来到这里的时候,铭修的种种异常,以及不时浮现的难言的苦涩,让她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她迟钝,但不傻,甚至在这种负面情绪的方面,因为父母的离世而敏感异常。
虽然很想问个究竟,也确实在中午的时候问出了口,可是....她并不希望让铭修感到为难,因而没能打破砂锅问到底,没能得到答案。
但有一点倒是被奏知晓了。
也就是铭修在被她锲而不舍的持续追问下,无奈透露的....他过去在这里的生活,并不是很好,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异常的恶劣,以至于到成为了足以将十余年后的他惊醒的噩梦。
也正是这样,因为太过在意铭修在中午所透露出的事情,所以在这天的夜里奏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
恰好,当她呆呆的仰望天花板,好不容易出现一丝睡意,在听着已经相当习惯甚至有些令人安心的虫鸣时,虫鸣之中却突然浑入了“咯吱~咯吱~”的异响。
仔细辨别,那正是来自房屋内部的走道,是木板与木板之间互相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睡意被打散,不解这大半夜是谁在走道上,她起身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