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三清教化 七情入丹(2 / 2)

问镜 减肥专家 957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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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伸手,将触门扉,又自垂下,末了苦涩一笑,对两个侍婢道:“你们在这里侍候着,今晚我在你们房里过夜。”

侍婢都不敢抬头看她,怯怯地应了。

雪枝喟然一叹,走到侍婢所居的耳房中,褪了已经湿透的衣衫,也不再计较别的,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由于心志濒临崩溃,她睡得很浅,一夜间惊醒了三四次,受自身精纯修为所困,每次都听到那边屋舍中的声息。初时还是羞怒和焦虑并存,但到后来,已经麻木,只是在想:

是了,白衣还活着呢!

如此迷迷糊糊到了天明,雨势停下,那边声息消歇,她才真正睡了过去。但也没过多久,悄然进屋,送来干净衣物的侍婢,又把她惊醒。

雪枝明白,不能再休息了,便在侍婢服侍下,徐徐穿衣,又问起那边的情况。

“余先生和冷烟娘子都未起呢。”

听到这话,雪枝莫名松了口气,略为梳妆,至少是在表面上恢复了“雪夫人”的神采,便出了门。昨晚上院中混乱,法阵都莫名受损,她还要去安排修复。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先行避让出去——暂时而言,她是绝不愿再和余慈打交道了。

然而,就在她步出房门之时,那边咿呀一声响,余慈高瘦的身形开门出来。

雪枝心中呻吟一声,有种要立刻掉头的冲动,但最终还要趋前,行礼问好。

此时的余慈,在略显阴沉的天光之下,比昨晚上气色好多了,骨肉皮囊也“丰盈”了不少,虽然还是较正常时明显偏瘦,却不再如骷髅一般。最重要的是,他不再像昨晚那般,凶威刺心,令人如坠幽狱,又显出平日里俊逸爽朗之风。

他是好了,白衣呢?

面对余慈,雪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尤其是在昨天那一系列事情之后,就是打个招呼,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还好,余慈也没有和她长谈的打算,随口道一声“雪夫人昨晚睡得可好”,也不等她回应,便施施然离开。留下雪枝在院中,玉容微微发白,袖中双拳紧握,好半晌才回过气来。

此时,两个侍婢倒也有眼色,已经准备了洗漱用具,并抬了浴桶过来。

雪枝慢慢走到房前,却是迟疑难进,末了,她只是示意侍婢好好服侍,自己又回返院中,看着园圃内被昨夜骤雨击倒、打散,只余残枝败叶的花卉发怔。

然而也就是十余息的时间,房门吱呀一声又给打开,两个侍婢抬着浴桶走出来,显然是被拒绝了。

雪枝眉微微皱眉,沉声道:“怎么回事?是身子不适吗?”

两个侍婢对视一眼,终有人道:“禀夫人,冷烟娘子安好,只是说,要换泡绮罗花的热浴香汤。”

……

这一刻,雪枝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恍惚间,只挥手让侍婢退下,而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是站在白衣所处的房间门外,伸手按着房门,再一迟疑,已经发力推开。

这里本就是她的卧室,雪枝自然熟悉。因是常年独居于此,她有意把房间格局做得小而精致,里面并不甚大,然而摆放的一杯一盏,一琴一架,都是她的心爱之物。

只是如今,这片绝大多数时间都静谧安详的房间里,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床榻上就不必提了,书案上笔架翻倒,另一边琴台也移了位,五弦琴滑出了小半边,一袭雪白中衣就甩在上面,湿渍斑斑。

雪枝看得熟悉——那不正是她昨夜留在这里的吗?

她心口轰然一涨,气血冲顶,已经是给无名之火烧红了面皮。然而,当她看到只着一件抹胸,正对镜梳妆的白衣时,一切的情绪都化为不可抑的荒谬之感,漫过心头。

“你……”

和之前设想的完全不同,此时的白衣,不是抑郁沉重,精神恍惚;更不是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只看她大片暴露出来的背肌,虽也有淤青红痕,但更多还是雪滑柔腻、光泽如玉。

且为了之后洗浴做准备,素面不沾半点儿脂粉,依旧是面若桃花,艳光四射,哪是横遭暴凌的清冷柔弱女子,分明是深得雨露滋润的娇媚妇人。

雪枝怔了半晌,方道:“你昨晚……”

她又有些无以为继。倒是白衣,意态闲适,雪白手臂上抬,将凌乱的发髻散开,青丝垂流,同样是光可照人。

“昨晚?哦,惊到你了?你也知他那种人物,耳目灵便得很,我刚在背地里编排他,紧接着又是那个模样进来,唬人得很,我怎么也要换着法子哄他开心才好。”

雪枝像是回到昨夜被寒雨浇透的时刻,脑际又是一阵眩晕,脸色则是不可避免地沉下去。

白衣从镜中看到她的表情,失笑之余,也淡淡加了一句:“昨晚那边声势,还以为你会进来帮我的……在这儿先道个歉。”

一句话将雪枝定住。白衣也不再妆扮,款款起身,身上除抹胸之外,再无他物,尽显那修长笔直的腿型,还有令人窒息的腰臀曲线。此时,她已经再没有半分“冷烟娘子”的模样,只有那位纵横于环带湖上的情报贩子白衣!

玉足落地无声,轻盈走到雪枝身前,声音忽而压得极低:“苏双鹤终于要毁掉你了……”

正是声线太低的缘故,雪枝一开始没听太清楚,而等她反应过来,玉面当即血色褪尽,煞白一片,脱口喝道:

“你在说什么!”

“昨日你举止失常,尤其是对那位……苏双鹤莫不是突发奇想,想让你去好好‘接待’一番?啧,真让人刮目相看。”

也不知白衣的“刮目相看”,是说苏双鹤,还是指余慈。雪枝却已不愿再听,拂袖转身,就要离开,恰在此时,侍婢换了绮罗香汤进来,本还要服侍,但见屋中氛围,还有雪枝的面色,都吓得退了出去,远远避开。

雪枝被此事一岔,怒气稍微消褪,然而从昨日起,就深藏心底的恐惧,却是冲破了一切阻碍,升腾而起。

“啧,真的猜中了。你那位苏老爷,可真是个奇葩!”

白衣从后面袅袅行来,亲呢地挽着雪枝的臂弯。她就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任白主牵着,一起来到浴桶边上,看热气蒸腾的汤水中,如血般的花瓣。

白衣伸出另一只手,在香汤中往来划动,使得香气愈发浓郁,也在水声的掩护下,将朱唇抵在她耳畔,用低沉至几近于无的声音道:“圈禁的鸟雀未必活得不好,可要被扼毙之前,还不想逃脱……究竟给喂到什么地步了?”

雪枝身上微微发颤,下意识地呢喃:“他怎要杀我?”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他突发奇想,谋划如此丑事,可不管成功与否,难道他还会迎回夫人,继续‘恩爱’吗?此外,如果他的计划一切顺利,自然会得手一位远比你更合他心意的美人……你知道的,有没有信心和她争一下?”

低沉话音维持得太久,白衣的嗓音也有些哑了,直至于无。可仅是在心头的回响,就让雪枝有难以承受之重。

此时,温热的吐息却是贴着她的耳垂,触及颈侧,慢慢滑下,贝齿轻啮,微痛又痒。雪枝反应过来,欲待挣扎,哪知白衣秀颈一低,已是咬着她右边衣襟,猛力一撕。

雪枝惊呼一声,本能去掩,却是昏沉沉的,脚下轻飘飘不着力,被白衣扯着,身子缠抱在一起,直摔入足以容纳三人共浴的浴桶中。绮罗香汤并花瓣撒了一地,还有更多的不断溅出。

可雪枝就算是勉力扳着桶壁,却一直没能再挣扎出去,便是桶壁上那只手,最后也无力滑落。

而在浴桶中二女所不可觉察的层面,一缕神识悄然退去。

“真是不让须眉!怪不得昨晚上那么主动,花样也多,原来勾引的根本不是我啊……要收网了吗?”

余慈嘟哝一声,便不再管那边。对他来说,明确了“割手牌”的动向之后,任飞魂城这边搅出什么风雨,都不过是旁枝末节。能够利用当然很好,用不成的话,也无所谓。

目前,他最多就是关心一下白衣的精神状态。

看她那般野心勃勃,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余慈信步走到临湖的观景亭上,调养气息,也是复盘回味昨日的战况。

“真实之域”的威能,他也是昨日才真正知晓。尤其是玄黄斩灭周边天地法则,无论是楚原湘、武元辰,还是苏双鹤,都是应对乏力,唯有他一人,以“我”之元素倾注,法则立就。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对真实之域所区另的“我”、“从我”和“非我”的认知,还有些未明之处,有这么一个任意挥洒的机会,最后还是错失掉了,以至于发挥出来的,是“万古云霄”这等成法。

此法是余慈在钻研《洞元玉章三气妙化符经》时,发现的某种微妙脉络,推衍其尽头,天地法则体系竟还有些包容不住。昨日了是福至心灵,在“真实之域”的境界下激发,一举功成。

“万古云霄”固然有无上威能,终究还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若真是他的,明辨了“我”与“非我”,真实之域的显化很可能就将一直持续下去,而他将彻底站在“海面”上,进入全新的层次,可惜,仍然是差了些。

饶是如此,他也所获颇丰。至少在“三清境”中,闻得“道德天尊教化”,着实受益匪浅。但凡是玄门法理,便如长空一洗,晴朗透澈,修为有精进之兆。

他不得不感叹:对一个宗门来说,这才是根本啊。

以后培养、招揽人才,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展开“万古云霄”,拉他们到三清境去,纳头便拜是夸张了,可宗门传承一下子就变得厚实起来。

当然,前提是,他的修为要支撑得住,境界还要再提升,要不然,这等模模糊糊的“教化”,也只有他这般修为境界的,才能略见端倪,其他人就只有“且听风吟”了,便是绝顶天才,也难真正开悟。

不管怎么说,“万古云霄”是惊喜,也是分水岭。

在那之前,余慈不愿意过早地站在人前,承受明枪暗箭;但从那一刻起,有重创而退的楚原湘、武元辰二人当踏脚石,再没有人再能否认他上清宗传人的身份。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势”成。

就算如今洗玉盟早已不复上一劫面貌,纵然当年上清鼎灭背景复杂,但作为多劫以来,镇压北方、抵挡魔门南侵的中流砥柱,上清宗是有天然的大义名份的。

上清遗脉要重振宗门,天经地义,谁能置疑?

万古云霄一出,局面豁然开朗。

而另一方面,他发力终究还是早了些,比计划里提前很多,一些力量还没有完全聚集在他身边。那种按部就班、周密布置、层层铺排的手段,果然非他所长,难道他还真是一辈子站在前排,冲锋陷阵的命儿?

现在,也只有将错就错了。

余慈很清楚,目前是巨石落水后,水波四面扩散,回力尚未形成的空窗期,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瞒过太久,一旦各方回过味儿来,各种试探、考验,或者是恶意的手段,将接踵而来。

他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状态,必须要有一个坚强的形象,如若不然,稍透出一点虚弱,就会被环伺的凶兽们围扑上来,就算余慈不认为自己会被分食殆尽,但刚凝成的大势,也有前功尽弃的风险。

首要之务还是疗伤。

与大劫法宗师交战,尤其还是虚空神意交锋,其中的凶险,不亲身体会,永远都想象不出。

肉身元气的损耗也还罢了,在心内虚空真正化为界域之后,结合自辟虚空的无上神通,他对天地元气的吸收精淬效率,普天之下,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从地仙、神主这一档次里扒拉几个才行。

这等条件下,除非是被人斩断肢体,砍成碎块,否则再怎么严重的肉身伤势,十日之内,都能痊愈。更别提聆听了“道德天尊教化”之后,精进之意明显,修炼成不死不灭法体,也只是时间问题。

真正麻烦的,还在神意层面。

千百轮神意对冲下来,震荡余波触及神魂本体,再怎么强韧,伤势都不可避免,而且滋养恢复起来,就是个水磨功夫,若没有特殊的心法、丹药,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成。

其间虽说也不是不能动手,但想同昨日那边,隔空万里,神意对冲,负担可就过重了。

一年半载……他哪有这个时间?

余慈和楚原湘、武元辰不同,虽不是孤家寡人,可目前阶段,真正能给上清宗站场子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还好,之前对人心情绪的分析把握,以及直抵形神交界地的法门神通,给了他加速恢复的机会。而且,遍数他这些年来收集到的典籍秘术,还真有一些专门滋养神魂的丹方传下。

其中最为“专业”的,自然就是《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上,一门“七情入丹”之法。

人之情绪心意,最是微妙。

在先天之时,人亦有喜、怒、哀、惧之本色,那是生灵不知多少劫来,演化成长,打入本性中的烙印。而在此基础上,先后天交合,形成丰富的情绪心意,其由衷而发,起落无端,自然情况下,只要是形神俱备,便不可避免。

对修士来说,情绪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可如虎添翼;用得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而那情绪生发,起伏波动太难预测,越是境界高深,越是如此,往往是不发则已,一发不可收拾,更有心魔之属,暗藏其中,毁人道行。

是而绝大部分修行派别,尤其是正宗心法,都讲究一个“本心不动”,到一定境界后,一念不起,心如明镜,念头乍起,便给打灭,亦即所谓“圣人不仁”之境界。他们也不指望情绪的“助燃”,在神魂修炼上,只是自我打磨,循序渐进。

与之相反的是,魔门对“情绪”的利用一直非常深入,魔门的勇猛精进之术,有一半都要落到“情绪”上。而且,对魔门而言,情绪就是天然的万能材料,可以在其间大做文章。可畜养魔头、可打磨利刃、可设伏布陷。

当然,也可以配药炼丹。

以喜、怒、哀、惧为基本标准,演化万端,亦有君臣佐使,亦有药性火候,可能炼出灵药仙丹,一步登天;也可能炼出夺命毒丸,永沦难起。可以在自己身上炼、可以在别人身上炼,也可以两方、多方一起炼,千变万化,几无止境,仅存乎一心。

由此炼出之物,可曰“七情魔丹”。

若能炼出补益神魂的“七情魔丹”,恢复期很能会缩短到十日之内。

不过,不管是炼制什么丹药,都要承认,药理精微,穷尽变化。

就是《无量虚空神照法典》上也讲了,“情绪”一物,亦有“药性”,只是生灭无端,瞬息万变,想撷取其中精粹而炼之,除了对人心的精致把握,还要上好的“园圃”以收取“药材”,有上好的“炉鼎”以控制火候、有上好的运道以抵御天诛。

正因为有这么些限制,魔门中人炼制“七情魔丹”,绝大多数都是拿来害人的,要救人且成功的例子,万中无一。

余慈倒不担心误服毒丹,以他对人心情绪的神通把握,最多就是炼制失败,风险近于无,而所有的困难,都集中在炼制过程中。

像是余慈这样,精擅情绪神通,对自我情绪把握几至入微之境的,当然是最好的“采集人”。可是情绪由衷而发,难以自控,不是说想生成什么,就生成什么的,只在自己身上“种植采收”的话,肯定无法收集全面。这就需要别的“园圃”。

白衣可说是余慈所见的最优质的“园圃”之一,但再加上她,也不够。

余慈需要收集的情绪,要有足额效力的话,“园圃”的境界必须较为可观,神魂修为要有一定水准;由于是要起到“滋补”之效,情绪也不能太激烈,需要长久而平顺的;出于君臣佐使的配药手段,喜、怒、哀、惧这四类基本情绪,以及相关的衍生情绪,都要有所涉及。

他就估计着,就要是以情绪神通催生,至少也需要三到四人,才能满足需求。要是中间出什么意思,可能轻轻松松就翻倍了。

问题在于,方圆数万里之内,像白衣这样的步虚强者,能有几个?

毕竟眼下已经不复前几日斗符夺丹的盛况了。

要炼成七情魔丹,也是任重而道远哪。

余慈的艰难很快体现在白衣身上。

这位情报贩子得手了新猎物,本来心情上佳,就是对余慈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也抱有无所谓的心思,可她不久后就发现了,这两天余慈把她折腾得特别厉害。

所谓的折腾,并不是在暗室中,而是以一种她捉摸不透的方式。比如,平日里和她讨论一些义理、纵论时事,甚至还传授一些心法,好像真要把她当成徒儿一般培养。

必须要承认,不管心态如何,两人相处,她还是处在绝对的下风。在余慈的“关照”下,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按照余慈所传,就地尝试运转。

余慈述及的心法,且不说有什么阴谋,只从眼前看,当真是精微玄妙,看似零碎不成体系,可当她真正运转开来,前后相继,便感觉到自身本是出身旁门,略为偏执、凶险的真煞修为,竟是逐步挫消芒刺,煞气内敛,有向玄门正宗转化的趋势。

已经有多年停滞不前的修为,微有回落,但这种趋势,反而有利于她不断夯实基础,为接下来的突破创造条件。

平白得了许多好处,白衣当然不会将其理解为“皮肉生意”的报酬,只觉得捉摸不透,可实打实的好处,又让她不可避免地身心愉悦,如此来来回回,比暗室中挑逗折磨可要难受太多,竟让她罕有地纠结起来。

“曾听那边说起过,一旦心神起伏不定,变化不由自主,很可能就是着了道儿,受人迷惑而不自知……”

白衣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杯盏,她心中毕竟是藏着许多隐秘,有些时候,真想给自己施一个法术,抹消了那些关键信息,才能安心……

可那家伙,真的不知道吗?

白衣心中有事,不再开口,这一场茶局的气氛,也就变得微妙起来。

只是作为茶局的另一边,雪枝也是精神恍惚,这两天,她状态同样不好……用糟糕来形容,或许还精确一些。

和白衣的关系,根本瞒不过岛上的下人,更要命的是,和余慈的传闻,这两日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岛上绝大部分都是苏双鹤安排过来,对那些人来说,一旦她失去了为人姬妾的本分,她“女主人”的地位也就相应地丢掉了。

之所以没有翻脸,只是苏双鹤的判决还没有传回来吧——雪枝知道,早就有人以特殊渠道,将岛上的变化传给苏双鹤。明知如此,她也没有阻止,更阻止不了。

而且,她心中虽是恐惧,却也有某种冲动,想知道苏双鹤究竟会怎么待她?

在那毁弃了她尊严的命令之后。

正是在这复杂的心绪之下,几日来,她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控能力,对白衣的挑逗和索取,已无抵抗之力,在昏蒙中越陷越深……

侍婢的轻语惊醒了她:“夫人,岛外有位童子,说要寻自家老爷。”

“童子?”

“似乎是来寻余先生的,苏管事已经领了人进来。”

连请示都懒的做了吗?

雪枝轻声叹息,说来也巧,通往余慈居所,二人茶局所在的八角亭,算是必经之路,一个闪念的功夫,这边就看到,岛上的管事正引着一位高不过三尺的红衣童子经过。

既然遇到了,苏管事也不能装看不见,淡淡道了声“雪夫人”,却是忽略了白衣,又给她们介绍:“正是这位仙童,要寻余先生。”

红衣童子倒是很有礼貌:“两位好,我来寻我家余老爷。”

白衣和雪枝对视一眼,童子粉雕玉琢,举止乖巧,确实是挺讨人喜欢,可二人再有女人的母性,但更多还是理智和常识,这么个小孩子,只从外表看,有五岁没有?岛屿四面环水,更无舟楫可渡,他是怎么来的?

余慈什么时候收了这样一个童儿?

此时,先期往余慈住处报信的下人也赶过来,见亭子这边人影,松了口气:“余先生让仙童到他居处,也请夫人过去。”

雪枝带着疑惑,与红衣童子一并迈入余慈的书房。见她过来,余慈只对童儿点点头,转向她道:

“我这童儿既然万里迢迢赶过来,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妾身这便去安排。”

“也不只这一件事。”

在岛上,余慈倒是越来越像主人了,不是他有意欺凌,而是面对一位长生真人,岛上没了苏双鹤,任是谁见他,都先矮三分,雪枝此刻更是如此:

“余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这童儿早年因为一桩事,损了记忆,懵懵懂懂的,需要多读点儿书……对了,你识字吧。”

后一句话自然是童儿讲的。红衣童子努力想了想,半晌才不确定地点点头。

余慈叹了口气:“写一个我看。就写一个‘纯’字。”

“哦。”

童儿倒也干脆,伸出一根指头,在虚空中描画,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雪枝也精通书法,一眼就看出,虽说有些板滞,但这字倒是颇有几分骨架,不像幼儿的字体。

当然,这里也没人把他当孩子看。雪枝也在此时发现,童儿笔划在虚空中,竟然轨迹留存,久久不散,并不见任何别的影响,仿佛天然就该如此。

不说别的,只这真息运化之能,便可当得一个“纯”字。

余慈也是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了。多给我这童儿寻些书看,对了,这里有没有真界史料之类,比如巫门、剑修这一块儿的。”

雪枝略加回忆,就道:“有的,老爷……”

她也是给带歪了,开口叫起了“老爷”,还好反应机敏,强行扭转过来:“……是老爷当年布置书房时,放在这儿的,多是一些宗门编史、游记之类。”

“给他看。”

余慈吩咐已毕,伸手摸上童儿的脑袋:“慢慢看,慢慢想,有什么收获,就和我说。”

童儿用力点头。

雪枝觉得古怪,反正这不是对一个童儿讲的话,但也不是对成年人讲的,难道真是一个失忆之人?化身童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难得她用心想一件事,但也严重走神,等回醒过来,却发现余慈正看她,若有所思。

雪枝又是个恍惚,脸色不自觉发了白。但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表错了情:

“雪夫人,这里先知会一声,明日我就准备告辞了,这几日多谢款待……”

告辞?雪枝神智刚从岔路上回返,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呆了半晌,心底深处,苏双鹤冷酷的命令,却是轰然压下,激荡的心湖波纹搅乱了既定的路数,也让她脱口而出:

“妾身可否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