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坐上车的时候先是给余曼发了条消息, 让她抽调出十年前沈家长房的人和窦裴两家的资金往来。
她隐约记得沈怀被她踹下水时提到了在瑞士车站发生的事情和“当年”两个字。
先前在瑞士遭遇的那次袭击,沈卿一直觉得事情太蹊跷。
好像自从她父母的事情有些眉目后,这种事就接连不断, 接踵而来。
车子缓缓启动, 沈卿按灭了手机。
头往后,靠在座椅上时, 她恍然想到刚上车前林洋跟她说的话。
沈卿扶着一侧的扶手坐直了一些,她手搭在按键上把车窗降下了一半,几秒后往右侧偏头看了一眼。
坐在右手边的人跟她隔了半米,正阖眼倚在窗框上, 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驼色的大衣早已脱了下来放在右手侧, 季言礼左肩斜塌着倚在座椅里,头搭在座椅和窗子中间的位置——真的是一个很坐没坐相的人。
沈卿盯着季言礼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下。
她见过季言礼发烧的样子。
眼睑下会微微泛红, 脸上敛笑, 一副冷脸漠然。
而眼下......沈卿回忆了一下刚刚在林家时的季言礼,总觉得看不出来他生病了。
这么想着, 沈卿往季言礼的方向倾了倾身子,探手想要摸一下他的额头。
然而手伸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握住。
季言礼睁开眼, 看过来。
两人离得近,季言礼这么一侧头,沈卿撞上他的眼睛, 下意识往后退了点。
她动了动手腕, 想把手从季言礼的手里抽出来。
刚动了一下, 被季言礼换了个姿势重新握住。
温热的掌心包裹在沈卿有些凉的手腕处, 触感明显。
即使是这么坐着, 季言礼仍旧是比沈卿高一点。
临近傍晚,霞光肆意。
高架上的车不多, 两侧也没什么太高的写字楼,西南方柔软的橙红,染红了一整个淮洲。
沈卿还维持着前趴着身体,一手被季言礼握着,一手撑在他身侧的姿势。
“干什么?”男人眸光垂在她身上,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点困倦的温吞。
听起来还真有点像生病了。
沈卿舔了舔唇,声音轻软,如实答着:“林洋说你不舒服,我想摸摸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话音落,捉着她的人松开手。
抱胸往刚刚起来的方向靠去,侧脑抵着车内壁,重新窝回去,闭了眼,拖沓着语调“嗯”了一声。
沈卿盯着季言礼这动作眨了眨眼。
?
嗯是什么意思。
所以到底是不是不舒服?
从两个月前和季言礼闹掰到现在,两人之间一直都有点别扭。
此时沈卿按在座椅上的手,手指轻轻往里蜷了下。
片刻后,她抽身,也坐了回去。
沈卿低头看自己的指甲。
指甲盖前侧淡金色的甲油已经掉了些,靠近皮肉的地方也长出了新的指甲,不太好看,这两天洗了吧......所以季言礼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还去医院,去的什么医院,林洋描述的也不清楚,到底是五脏六腑哪个器官有问题?
沈卿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又转到了季言礼身上时,屈指搭在膝上的右手翻着压了过去。
随后别开脸,看向了窗外。
于此同时,她感觉到座位另一端的人动了动。
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两声压抑的轻咳。
?
你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沈卿垂眼,眼底神色很轻微的变了变。
几秒后,沈卿垂手,把搭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
“季言礼,”沈卿转过去,拉上季言礼的手臂,另一只手试图再次朝他的额头探过去,轻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被她拉住的人侧手挡了下,依旧是合着眼,侧了下身体,斜了一半的背对着沈卿。
“没事,”他声线低低的,带些虚脱的无力和慵懒,含混不清,“反正我无亲无故,病不病死的也没人管。”
沈卿要扳季言礼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很轻地皱了下眉。
总觉得季言礼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但因为他说这话的语气,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有点萎靡,让沈卿拿不准他到底是在阴阳人,还是真的难受随口说的。
沈卿正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给段浩,让他叫个医生到华元府,只听侧对着她的人又问了句:“你晚上睡哪儿?”
沈卿迷蒙了一瞬。
口吻有半分疑惑:“不是回华元府吗?”
“嗯,”季言礼动了一下,嗓音虚哑,“就是问问,你想回自己那边住也可以。”
“让司机送你。”季言礼说。
沈卿默了默,看了身旁这个貌似病号的人一眼。
片刻后,她闷着声音回了个:“回华元府吧。”
从高架一路开到城郊,不堵车,倒是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