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沈隽意知道他的意思,当即拒绝道:“我不需要你的钱。”
“阿隽,你是不肯原谅我?”陈重一脸悲伤。
沈隽意望着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戏子,他淡淡道:“等您什么时候,肯与我说实话。再来谈这些!”
陈重一顿。
“娘心思单纯,这些年也一直怀念你,不曾再嫁。若是你还有两分良心,就不要再欺瞒娘了,让她过回从前的生活。”沈隽意说道,“至少,告知她实情。”
陈重蹙眉,呼了口气,“我明白了。”
两人聊了大半天,其实正经的话题并没有提到,但对于两个聪明人而言,这样简短的试探,已经确认了很多讯息。
一时间,两人停住了对话,相顾无言。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敲门,是来送餐的酒楼。
沈桑榆一边接过食盒,一边高声喊道:“姐姐,娘,饭菜到了!”
姜映梨刚从厨房出来,就碰到一样从正屋走出的沈隽意。
姜映梨看他面无异色,好奇地望了眼屋内,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出来了?就谈完了?”
沈隽意提过沈桑榆手里沉重的食盒,同样小声回答:“嗯,没什么好谈的。”
姜映梨如何不懂他的意思,惊诧道,“你们谈崩了?”
沈隽意不答反问道,“他来柳城所为何事?”
姜映梨想了想,回答:“一来是送药材,他家中侄儿不堪用了,二来应当是为了萧侯爷。”
“萧侯爷身份尊贵,又掌管过军队,此次剿匪成功,回京定是会高升。”
“这样现成的好人脉,陈先生想要维持攀附,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隽意扯了扯唇角,没有过多评论,而是抓住一个要点,“他的侄儿是何意?”
“就是曾经给我送过药材的那位严善严公子。是陈先生妾室的外甥……”说到这,姜映梨望了眼沈隽意,见他便并没有反感和惊讶,才继续道:“但听说,那位妾室出轨,给他带了绿帽子,养了旁人的儿子。”
“为此,陈先生大病了一场,死里还生,这次才会选择亲自押运药材。”
“没曾想,途径黑山就连人带药材都一锅端了……后来的,你应该也知道了。”
沈隽意闻言,眯了眯眼,嗤笑一声。
果然,他就说沉重吞吞吐吐所谓何事,敢情是因为不光彩。
“他所娶之妻为何人,你可知情?”
“……不知道。”姜映梨摇头,“我素来不爱八卦。”
顿了顿,她反应过来,“你是说,陈先生娶了妻,那你娘……”
沈隽意淡淡道:“他既是死了,我娘当然是受了寡。”
“阿隽。”姜映梨明白他的心思,提醒道:“这件事,还是也得看看你娘的态度。”
沈隽意抿了抿唇。
很多事情,看到李玉珠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也不晓得该如何说起来才好。
此时,李玉珠探头出来,见门口三人凑头小声说话,忙扬声道:“阿隽,阿梨,小榆,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摆碗筷吃饭!”
“我这马上就好了。”
沈隽意和姜映梨于是就不再多言,彼此散开,一个去屋内铺桌子,一个则是去厨房拿碗筷,沈桑榆则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当帮手。
姜青檀也是此时回来的,看到众人忙活的模样,以及酒菜的香味,他眼眸亮闪闪。
“哎呀,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还叫了外送啊?好香!”
“怎生这般晚回来?”姜映梨招呼道,“快去把东西放下,然后洗手来吃饭。今天家里有客!”
李玉珠听到声音,纠正道:“什么客,都是自家人!”
姜青檀刚要应声,闻言,他挠了挠头,有些闹不明的凑到姜映梨跟前,“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别问。”姜映梨朝他使了个眼色,“晚些再说。”
姜青檀很是识趣,果然没再多言,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屋子,丢下书袋,就挽起衣袖出来洗漱,然后帮着去布菜。
进了正堂,就看到一个身子清癯的中年男子在里面。
他眨了眨眼,客客气气地拱手作揖,“叔叔好。”
陈重打量着脸还有几分稚气的姜青檀,兼之姜映梨的身份,很快就推断出姜青檀的身份来。
他笑眯眯道:“是姜家的小子吧?你是哪房的啊?”
“我叫姜青檀。”姜青檀挠了挠头,含糊道。
陈重很快从记忆角落里找出这个人,恍然道,“是三房的吧?我记得,你曾经是四房的,被过继给三房了。”
“以前你还尚在襁褓,我还抱过你呐!没曾想,如今一眨眼的功夫,你都这般大了。”
不提不觉得,如今骤然回忆起过往,看到曾经小小的耗子般的孩子成了人高马大的少年郎,就更有时间的概念了。
陈重之所以对姜青檀有印象,完全是因为姜家从前在村里很是出挑。
不管是姜家大伯也好,曾经是一门心思想读书,可惜天赋有限,未有建树。
倒是四房的姜四郎颇有些才干。
但姜家老爷子夫妻偏心,资源又有限,自是偏袒大儿子。
好在姜四郎是个有主意的,就算是做旁的事情,亦是手到擒来。
读书没有希望,他就跟着人跑商,学东西也格外快,所以颇得东家青眼。
故而,后来每每姜四郎都能带些稀罕玩意儿回来,有时得了些新奇的还会给他分些,譬如一些笔墨纸砚等等。
他也曾拒绝,也好奇地问过他目的。
姜四郎就直言不讳,是希望以后自己的孩子,能得陈重指点一二,最后是收为弟子。
毕竟,彼时沈廉信的才学在村里颇有流转。
陈重很欣赏姜四郎的坦诚,对其的印象颇好,就应承给孩子启蒙。
只是可惜,这些承诺都没有实现。
因为没过多久,姜四郎就在一次泥石流的意外中没了,徒留下怀孕的妻子。
而其妻子也在听到噩耗后,悲痛过度,惊动胎气,在孩子还没足月时,艰难产子后,就随同丈夫,撒手人寰了!
哪怕是今日讲起,亦是令人唏嘘的。
姜青檀听他把自己跟姜家牵连到一起,不高兴地纠正道:“我不是姜家三房的,也不是姜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