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沈廉信,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也不知,您这样做的目的?以及,若是府中和三叔知晓此事后,是何反应?”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飘忽,且具有威胁性。
赵姝妍丝毫不受影响,她轻轻一笑,“你特地喊我来,就是为了此事吗?”
凌降曜见她的反应,就知她丝毫不在意,神色不禁一变。
赵姝妍站起,绕着他转了一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曜啊,亏得你是府中教养长大的,怎生也这般目光短浅,竟拿这样的事儿来胁迫我?”
“当年你先天体弱,难以养活,你父为你未来烦忧。我不过是提了意见,没成想,他还是个胆大的,竟真的敢去做。”
“一个农夫,竟然敢偷换公府世子,这传出去,可不是胆大包天。”
“一个农夫之子,一跃成为了公府尊贵的世子,从此锦绣玉石堆砌着养,得以顺利长大。”
“你看,你们得尽了好处。而我呢,我又得了什么利呢?我嫁的是三房,亦无子嗣传承,更没有资格继承公府爵位。”
“你就算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又有几人相信会有人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呐?”
“是也不是?”
她俯身伏在凌降曜耳侧,轻轻问道。
凌降曜身体一僵,攥紧了放在桌上的手,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的确如其所言。
这世上任何举措都是有利可图,才会有人去做。
赵姝妍为何无缘无故去换两个孩子?
她跟三叔关系虽说有些紧张,但三叔待她极其爱重,哪怕凌降曜自己不曾有过男女之爱,可也能从凌崖迟看其的目光中,窥探一二。
所以,他也很好奇,赵姝妍的目的何为。
这般想,他也这般问了。
赵姝妍吃吃一笑,“你才威胁了我,如今难道都懒得去探索了嘛?”
“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好歹自己去努力争取,而不是来找人问询,等人给答案和垂怜。”
“阿曜,这可不像是你以往的行事作风了。难道说,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你就真的成了鼠辈,连过往的气性儿也散了?手段也没了?”
这嘲讽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凌降曜脸上。
瞬间,凌降曜只觉得脸颊火烧火燎,他咬紧唇齿,齿缝间都是血腥气。
以往,赵姝妍可从不会这样讥讽于他。
他冷冷道:“你素来心思诡异,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揣测。”
“三叔待你如珠如宝,我爹娘亦是对你尊重有加,府中上下更是不曾薄待你半分。”
“可是,你却做出这样有违他们信赖的事……难道心中就不曾有半分愧意?”
“那你呢?”赵姝妍直白问道,“你占据了人家沈隽意的身份,占了人家的爹娘,又占了人家的资源富贵。心中可有半分愧意?”
“你若是豁达,合该去跟沈隽意赔罪,再把身份还回去,从此以后当牛做马来回馈府中和沈隽意等人才对。”
“你又是以什么心态来装作不知的呢?”
她轻轻按住凌降曜的肩膀,语气轻慢:“阿曜啊,在质问他人之前,需得先检讨自己。”
凌降曜脸色越发冷凝。
“不管如何,我待你至少是好的。”赵姝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不然,以你当时的情况,恐怕是难以存活至今。”
“你合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就不陪你唠嗑了。”
说完,赵姝妍转身欲走。
凌降曜蓦地出声,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疑惑,“你为何帮我?”
赵姝妍侧眸望来,笑了笑:“因为我心善啊。”
这次,她慢慢的走下了台阶,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转角处。
凌降曜几乎是在她走后的不久,当即就气得站起,狠狠地砸了跟前的茶盏。
精致的天青色茶盏撞击青石板地面,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分五裂。
“赵、姝、妍!”
她怎么敢!
她这是反威胁他!
这个女人,当真是毒辣,又难以捉摸!
动静引来了附近守候的仆从,当即就有人来问道:“世子,小的这就给您重新沏茶!”
“不必!”
凌降曜摔袖,边转身往回走,边拼命在脑海里探寻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他跟赵姝妍接触并不多,毕竟是男女有别,他十岁后就长在前院,而赵姝妍皆在后宅行动。
但偶尔他也能听说一些内宅之事。
平阳公夫人出身高贵,跟这位出身豪强的弟妹素来亲近。
主要是大房和二房素来不睦,又有竞争,几乎是水火不容,而三房则是中立为主,从不参与这些。
对比起二房,赵姝妍其实更亲近平阳公夫人,久而久之,他娘对赵姝妍就更亲近和信任了。
不然,也不会在他来柳城拜师看诊时,拜托三房帮忙陪同照看。
而显然,他娘根本就不了解赵姝妍的真面目,更不知道她背地里做下的这桩事。
虽然赵姝妍刚才把他的威胁一一堵了回来,但也并非是没有漏洞的。
当年接生的稳婆和陆续返乡的丫鬟婆子,都是当年参与过此事的人。
谢家还不曾找到人。
但凌降曜相信,凡事做了肯定会留有小辫子。
如果那些人被处理了,那么就能找到出手的人。
凌降曜相信抽丝剥茧,定然能找到赵姝妍做出这些事情的人证。
届时,就算真的要撕破脸,他也要把赵姝妍给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