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针退烧药。
余未晚再度烧起来的体温在半个小时内退了下去,呼吸重新平稳。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搭在被子外面,睡的安稳沉静。
卧室里的人都走了。
只有盛临川坐在床边的一把藤椅上,拿着打湿的毛巾,给她擦拭已经被冷汗打湿的鬓角。
擦过鬓角,他给毛巾透了透水,稍拧干净,又把她出过汗的脖颈也仔细擦过,然后去擦她的手指。
她个子稍微偏小巧,手脚自然也生的小巧,之前家里是津海市首富,从小就没有做过家务活,五根手指养的
细腻白嫩,指甲粉白圆润,很是自然漂亮。
之前很多次,他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到处走。
小手能够被他的手掌完全包住,握在掌心也肉乎乎的。
她不知道,很多次她睡着了,他都会摆弄她的双手,看看手指,摸摸指甲,再查看一下她右手无名指的伤处,然后在她掌心里写她的名字,
她会痒的缩着手,无意识地双手上举,把手藏在枕头里。
但现在,她的五根指甲,除了拇指,全部劈断。
也不知道被关在放映厅的时候,是怎么拼了命的想要从里面出来,台阶上边的金属门都被灭火器砸凹进去,灭火器的底部也坑坑洼洼。
她的指甲大约就是那个时候太过用力砸门,才会劈断。
擦着到她的小拇指,看着完全秃掉的指甲,他擦拭的动作停下了。
卧室里安静了片刻。
然后,盛临川忽然岣嵝着身子,手里的毛巾也不要了,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低头轻压在她的胳膊上,低低地说着,“我吓到你了。很可怕对吧,我也觉得可怕。”
声调带着颤抖,几乎不像他平时温柔和煦的声音,“做完那件事,我很长时间吃不下肉。这种事要比解剖兔子、试验猴要可怕的多,我也很讨厌这样。有时候也会梦到这天,觉得那不是我。”
她身上,杏粉色的蕾丝睡衣袖子逐渐有了一点潮湿。
他额头抵着她的胳膊,握紧了她的手:“真的不想让你看见。可偏偏就是让你全部看到了。
我还记得,在疗养院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做过最坏的事情,就是小时候踩死了搬家的蚂蚁,偷过母鸡的鸡蛋。就这样还被你大哥训过,你就没再做过坏事。
那个时候,你每天都来找我,絮叨你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也不管我根本没理过你。
其实我那时只觉得你烦,很想把你的嘴堵上。
后来我终于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记得你开心的一直傻笑,一点也没个病人样子。”
他不可自抑地握紧她的手掌,“医生说,你头痛、呕吐,昏迷,都是身体在极度恐惧下的应激反应。其实不用他告诉我,我也清楚。我知道动物,和人类应激状态下的反应,我都知道。”
此时,余未晚袖子上的湿濡更重。
“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最怕的就是让你看到,但是已经让你看到了,怎么办?”
“等你醒来,还会跟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