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6563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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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保证自己能离开,但离开后,也必会将消息传给纪忱江。

岳者华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够了。

本来给傅绫罗准备的迷药,因为傅绫罗的打算,也用不上了。

快马加鞭回京都的人需要五日,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他只要保证傅绫罗能顺利离开,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三日时间,足够他母亲和阿姊顺利离开。

他笑着举杯:“多谢傅娘子,我以茶代酒,敬娘子一路顺风。”

傅绫罗同样端杯:“多谢,告辞。”

她进门,本来也不是为了跟岳者华喝茶,喝完杯中茶,她便立刻起身。

谁知,等他们马车重新启程,出了城门后没多久,岳者华就带着阿钦,骑马赶上来了。

傅绫罗:“……”这人是听不懂告辞什么意思吗?

她心里略有些烦躁,掀开帘子,凉凉看着岳者华,“岳御史是怕我言而无信?”

岳者华深知面对小娘子,绝对得长嘴,立刻解释,“娘子别误会,我本来就打算出城,要避一避皇使。

娘子建议我不要到处乱走,观南索性与娘子一起去远山寺上香,不敢唐突娘子,我就在后面,保证不搅扰娘子清净。”

跟随的暗卫被阿钦暂时处理了,万一有意外发生,岳者华会替傅绫罗掩护,让她能顺利离开,好叫公私两全。

傅绫罗扯了扯唇角,他说的越好听,她越不信。

不过她大概也知道岳者华意图为何,互相成全的事儿,也无不可。

左右她身边有武婢和铜甲卫在,岳者华只要长了脑子,就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等到暗卫将消息传到纪忱江耳朵里,两个人离远山寺只有十几里路了。

*

合欢醉,沾了个醉字,并非为了押韵,而是要以酒相和,才能立时合欢。

傅绫罗和岳者华没碰酒,只喝了茶,饮下的也不是虎.狼之药,从道源茶楼到远山寺近两个时辰的功夫,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快到远山寺时,傅绫罗才觉得头晕,身子发冷,体内却带着股子燥气。

她以为是要逃跑的不安,还有碰上岳者华的缘故,只靠在宁音身上闭目凝神。

可越靠近寺庙,她脑袋就越晕,里里外外都开始发烫。

宁音都慌了,“娘子,你这是着凉了吧?要不咱们直接去庄子上,找个大夫来瞧瞧?”

傅绫罗恹恹不想说话,只确实烧得难受,也没力气拜佛,“好,去别庄。”

远山寺就在落山,往后错一个山头,祝阿孃的别庄与王府的别庄只隔着半座山峰。

宁音赶紧掀开马车帘子吩咐阿彩改道,“快一些,娘子不舒服,你去附近庄子请个大夫来,给娘子瞧瞧。”

阿彩赶忙应下,扭头策马离开。

在后头跟着的岳者华也有反应,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体弱,吹了凉风身子不适,听闻傅绫罗也不适,面色突然苍白。

“阿钦!我们中计了!”

阿钦心下一惊,立刻警惕起来:“咋,咋就中计了?”

岳者华脸色难看勒住马,努力保持冷静闭目思索。

从早上接到探子的消息,到后来碰上傅绫罗,再到茶楼……

过目不忘的本领,让这大半日发生的事儿,在岳者华脑海中,走马观花一样掠过。

探子不可能骗他,傅绫罗也不会以自身为饵,道源茶楼……他猛地睁开眼,差点从马上栽下去,脸色极为难看。

“那伙计不对,他认识我!”

当时他只想尽快见傅绫罗,现在回想起来,那伙计看到他,瞳孔微缩,立马低头,明显是紧张。

他体内突然起了阵阵邪火,岳者华紧咬牙关,第一次顾不上风度,恶狠狠骂了声艹。

“纪忱江!”他咬牙低骂。

只要一倒推,以岳者华的聪慧,立马就推算出许多问题。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不!他知道皇庭的算计,从来就没任那使节脱离过掌控。”

岳者华推己及人,能猜到纪忱江会怎么做。

定江郡监察御史府里应该有纪忱江的人。

也许定江王府的探子也在纪忱江意料之中,他对定江郡的掌控,比岳者华推算还要深。

甚至,岳者华强忍着体内翻涌的青潮,皱眉看向傅绫罗的马车,这个男人比他想的还要心狠。

不止要以牙还牙,还要借机教训逃跑的傅绫罗?

一石二鸟,真特娘是好算计!

他突然转身,抽出阿钦的刀,快速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刀,用疼痛叫自己保持清醒。

“五公子!”阿钦都来不及拦。

岳者华冷着脸,面上露出属于世家子的峥嵘,低声吩咐:“阿钦!砍晕那几个铜甲卫,然后你立刻去驿站!”

“找京都使节,就说我被定江王捉拿,让他以皇使身份来救我,混淆纪忱江视线,我就有办法给纪忱江下毒,让他带那女婢前来。”

他在转瞬之间,迅速分析清楚目前的形式。

既已无法让纪忱江中招,那就得将使节骗过来杀人灭口,他也可以就着春.毒,以自己的性命闹出动静。

只要能拖延到阿娘和阿姊平安。

他这辈子以岳家子的身份不能得自由,那就彻底抛却这身份,让岳者华‘死’掉。

虽然生死再不由他,但他想要的跟纪忱江大致相同,也不算是个坏结果。

阿钦不放心:“可若是定江王带人追上来……”

“我心里有数,快!”岳者华又给了自己一刀,催促道。

在阿钦突然动手的瞬间,岳者华凭着剧烈疼痛得来的一丝清明,打马靠近傅绫罗的马车。

他知道时间不多,声音急促中添了几分冷然,“傅娘子,纪忱江给你我下了春.毒,若你还想走,就听我的!

你立刻带着人躲入水中,他不会伤你,春.毒可凭冷水消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傅绫罗也感觉出自己身体里陌生又熟悉的青潮,茶水她喝得比岳者华多,脑子已经晕眩得无法保持清醒。

莫名的,她并不怕纪忱江随时会来。

她努力压制着体内异样,死死咬着牙努力思考,“岳观南,我,我是被你,被你连累,你赶紧滚!”

无论如何,纪忱江不会杀她,但岳者华就不一定了。

可岳者华是世家子,还是京都御史,为了南地安危,他绝不能死。

岳者华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急促马蹄声,他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扭头看。

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就感觉自己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被从马上踹飞出去。

纪忱江怒不可遏:“岳者华,你找死!”

“纪长舟!”傅绫罗听到阿钦的呼喊,死死掐着掌心低喊,“你冷静点,他不能死!”

纪忱江吹着冷风一路赶过来,心跳都要吓没了,实在冷静不下来,被风吹红了皮子的俊脸阴沉如阎罗。

他咬牙切齿:“这种时候,你还有功夫关心他?!”

原本他是没有杀岳者华的意思,叫岳者华活着比死了有用。

听到傅绫罗的话,他突然恨不能立刻剐了岳者华。

傅绫罗叫体内浪潮冲得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张嘴,发出什么不雅的动静,眼前晕得几乎像是换了个世界,身上越来越热。

她哆嗦着取出簪子,想给自己一下,保持清醒再劝。

一直抱着她的宁音,吓得赶紧拦:“娘子!”

宁音的惊呼止住纪忱江的杀意,他黑着脸下马,登上马车,单手将傅绫罗拎出来,又一次策马,直接往别庄跑。

宁音也顾不得被这变故惊得手脚发软,爬下马车就赶紧招呼武婢,“快,带我追!”

阿彩带着大夫往别庄赶。

宁音与武婢在纪忱江后头追。

乔安在后头制住岳者华和阿钦,也不能打杀了朝廷命官,还要处理傅绫罗的马车,焦头烂额。

卫明带着府医和医女,一路快马加鞭。

不知何时,乌云压顶,闷雷声声,大雨无征兆地倾盆落下,茫茫雨幕遮住了这个午后的兵荒马乱。

傅绫罗吹了冷风,又被雨兜头浇了一身,反倒稍微能保持些清醒,咬着牙一路不敢吭声。

可等纪忱江将她放进温汤池里,傅绫罗被压下去的青潮又上来了。

她简直快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烂了,努力克制不适,挣扎着往外爬。

纪忱江冷着脸在一旁制住她,惊怒难消,“你老实些!吹风淋雨,还中了药,你是打算直接折腾没了自己这条小命?”

傅绫罗顾不上纪忱江的怒,她只觉得纪忱江禁锢她的手微凉,摸着特别舒服。

九成九的汹涌浪潮,伴随着一点残存理智,让她迷蒙着狐狸眼儿,将脸放在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蹭来蹭去,带着哭腔卖乖。

“长舟,我难受,好难受……”

多少火气,也叫这又软又娇的声儿给磨没了。

纪忱江咬牙咽下脏话,由着傅绫罗跟菟丝花一样攀过来,比吃了合欢醉的狐狸还难受。

但他只紧攥着手,僵在池边,由着刻刀留下的伤口处,血一滴滴落在温泉池子里,氤氲出一朵朵血花。

若过去,他定会如傅绫罗所愿,甚至迫不及待。

可被祝阿孃点醒后,他对这小东西是又爱又恨,不想让她清醒了再后悔。

傅绫罗被体内越来越汹涌的感觉折磨得眼泪汪汪,偏这人却成了木头,她只能自食其力,生涩往木头上贴。

到底是被娇惯的,怎么也不得法,她眼泪比外头大雨还滂沱。

她记得,自己要跑,是为了活。

可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快被烧死了,滚烫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只能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裳。

纪忱江实在是顶不住傅绫罗的娇弱怜人,冷着脸憋着火替她纾解。

这小女娘倒好,舒服了哭,完了还哭,怎么都不肯休。

纪忱江也快被折磨死,佩刀凛然到几乎要炸掉,他甚至恍惚觉得,也许不用人给他下毒,也快重伤了。

好在很快,卫明匆匆带着府医和医女赶过来。

纪忱江以为合欢醉只是上好的春.药,世俗这中药并非只有交.合才能解,服用解毒的药,辅佐以针灸,也能解决。

卫明也知道这道理,才会带府医和医女过来。

可他们不知,合欢醉与普通的药不一样。

府医不敢随意施针,诊过脉后脸色不大好看,“王上,傅长御并非服用一般的药,这……更像是毒,只施针无法解,还得问问下毒的人。”

他禀报的功夫,傅绫罗已经吐了血,纪忱江黑着脸起身,抽出铜甲卫的刀就要出门。

“呜呜,别碰我……”傅绫罗已经没了理智,挥开宁音的手,哀哀哭着拦住了他的脚步。

卫明赶紧道:“我去,我去!”

岳者华也被乔安带到了别庄来,和阿钦一起被‘请’到了偏院。

他没傅绫罗那么好待遇,乔安能允许阿钦替他提几桶井水,就算是客气的了。

岳者华在凉水浴桶里泡着,水里不停冒出血来,半昏半醒,急得阿钦快哭了。

等卫明冷着脸过来问,岳者华得知他和傅绫罗中的是合欢醉,也没忍住吐了血。

“艹,定江王府连春要都买不起了吗?”岳者华又一次气急骂出来。

春.药这东西又不难寻,任岳者华多聪明,也想不到纪忱江还能偷梁换柱,图啥?

卫明也后悔呢,当时是想着有现成的,得到也不费劲,能原样返还给岳者华,作甚还要买?

他只黑着脸:“阿棠待你不薄,受你连累,若她有个好歹,岳御史也活不了!”

岳者华急急喘几口气,死死压着体内翻涌的青潮,狼狈躬下身子,将合欢醉的特性说了。

卫明也顾不得旁的,赶紧去跟纪忱江禀报。

阿钦赶紧问岳者华:“五公子,要不我去寻个行首来?”

岳者华艰难将自己没入浴桶,遮住眼角的泪。

等憋不住出来,虽然气弱,他说话却一如既往的温和,“不必,你去问大夫要些寒凉药物来,合欢醉药效会持续十二个时辰,若非交.合,以至寒药物压制,也能熬过去。”

阿钦愣了下,“那五公子为何不跟卫长史说?”

岳者华笑得眼神空洞,“这法子折损寿元,也会妨碍子嗣,她用不得。”

他到底还是伤了她,这下子,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将脸埋入掌心,任由掌心湿润。

半上午刚新鲜出炉的誓言,他活该受这一遭罪。

纪忱江得了卫明的准话,面色并不好看。

可那药性很烈,傅绫罗即便晕过去,也又吐了次血,纪忱江连细思的时间都没有。

“卫明,你回去找纪家族正,从宗祠取回祖母信物,告诉阿孃,准备封君祭祀。”

卫明大吃一惊:“王上!”

封君是南地唯一比定江王身份尊贵的存在,只有纪忱江的祖母得到过封号。

纪忱江转身进卧房:“去吧。”

傅绫罗还在昏睡,纪忱江抚着傅绫罗的乌发,哪怕身体还难受,却无任何旖旎心思。

“阿棠,我早就看完了所有的册子,怕你疼,才没告诉你。”他认真解释,哪怕她听不到。

所以,他曾笃定自己不会输。

可他现在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输了,阿棠的心会疼。

他咬住傅绫罗的唇瓣,狠心咬出血来将她唤醒,“傅绫罗,我欠你个全福梳,你大概也不想要了,我还你个愿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傅绫罗迷蒙睁开眼,她被折磨得昏睡也不踏实,隐约听到了他的话。

泪从眼角滑落,她轻声呢喃,“纪长舟,你抱抱我。”

纪忱江如她所愿,轻叹一声,身手拽下幔帐。

傅绫罗疼得哭出声那一刻,他心里的苦丝毫不比岳者华少。

他舍不得放手,更舍不得让她疼,只能臣服。

赌约可以输,但他不能叫她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