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朔崇奉月神,以月为尊,冬至是长夜的开端,北朔人是必要劳师动众地庆贺的,郑重过中原的除夕。萧复在世时,北朔率先与大誉通商互市,关系稳定了二十多年,更有不少的北朔人到永安经商,甚至定居在永安,多聚集在城东的崇宜坊。
萧复为彰显对北朔的友好,干脆御笔一挥,改崇宜坊为安朔坊,从此凡是来京的北朔人更是蜂窝般涌进安朔坊,百姓安居乐业,上面也方便管辖,倒是一举两得之举。
到底是出了肃穆的宫城,寿眉虽有些抱怨,也不像在宫中那么克己复礼,孩子气地发起牢骚,很快便发现萧清规始终不发一言,微扬起头来望着近在眼前的贤宾集,寿眉无声叹气,心知长公主还是放心不下,虽不承认是为了王爷而出宫,上了马车还是命车夫前往城中最热闹处,除了贤宾集还能是哪儿?
寿眉低声问道:“长公主,可要进去?”
萧清规并未跑神,闻言摇了摇头,缄默地看向面前雅致的楼阁,丝竹之声悦耳,传到街头,一派太平之象。
她逐个看过每扇窗牖,薄薄的一层碧纱挡住室内的风景,偶有人影闪过,暗香浮动。
不知萧翊在哪一间屋内。
萧清规心想,若是刮起一阵诡谲的风,将全部的窗都吹开就好了。
上天并没有理会她的歪心思,萧翊却像是听到了。她忽然瞥见某扇窗前出现了个略微高大健硕些的影子,贤宾集的男客多是些文臣文生,如萧翊那般的武人身形怕是难找到第二个。
窗被从内推开的瞬间,萧清规看到萧翊,穿的恰巧是她生辰那天穿过的衣裳,她记得上面幽深的十方莲纹,他正抬手扯了扯衣领,面带些许的不耐烦,许是包厢内太热,他才推开了窗吹风。
萧清规下意识想向后退步,她虽未站在贤宾集楼下的正对面,而是偏斜些的位置,萧翊若非扫视四周,定不会注意到行人错落中的她,可她还是怕被他发现。
正在她悬起心时,一名女子随着萧翊也来到了窗边,衣着的薄纱灯笼袖是北朔人偏爱的样式,想必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弦姬。
弦姬不知说了什么,吸引了萧翊的注意,令他侧过身去,无暇关注街上的风光。
萧清规抿紧了唇,不知不觉咬住唇肉,心头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
弦姬捻着水葱似的手指,姿态撩人地轻点萧翊的胸口,萧翊情难自控般抓上她的手腕,两人仍在交谈。
寿眉也瞧见了,自知非礼勿视的道理,低着头回避,又忍不住瞟萧清规的神色,为难解释道:“贤宾集只是乐坊,不做青楼勾当,王爷……王爷他一时与胡姬没掌握住分寸罢了,只是不该打开窗来,叫人看到必生诸多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