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带着沙哑,元容放开汤匙,紧绷的肩膀瞬间轻松下来,她头也不回道,“这是行宫,你也敢来?”
“除了姓顾的狗窝,小爷我哪里去不得?”藏蓝色的粗布太监服一撩,公孙训顺势坐在姜元容对面。
入眼的,是一张容貌平平的面容,平凡的毫无记忆点。
“你这张脸又是打哪来的?”
“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公孙训故意靠近姜元容,面皮之上果然带着股死气,笑怒皆不及真人灵气。
姜元容不退也不躲,他还当她是多年前那个战战兢兢地小姑娘么,现在的她不知道摸过多少具尸体,见过多少被鲜血铺满的怨毒,她早就不怕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姜元容抬眼,“你千方百计地混进来,莫要说是来瞧我和曜儿的。”
“你真是越来越招人讨厌了。”公孙训摇摇头,眼睛带了一抹笑,“真好。”
“你要真是来看我们娘俩,想必你也看到了,这儿到处都是顾子期的人,我劝你早些离开为好,真出什么事,乐衣自会想方设法知会你。”
“好,说正事。”见元容要赶客,公孙训也收了心思,他想了想,才压低嗓音正色道,“你想办法让你四哥放西原的山匪一马。”
西原的山匪元容知道,四哥为了永绝后患,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血再上面,奈何贼人太过狡猾,每每都能金蝉脱壳,苟延残喘至今。
“你该不会真以为是普通的山匪吧?”公孙训直视着元容打量的目光,继续笑道,“小爷我费了那么些功夫,可不能都毁在你哥手里。”
“那你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吗?”元容眉心微蹙,抢劫掠货就算了,他们做的是杀人屠村的勾当,“那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可他们是蜀人,生死与我何干?”公孙训抬头,眼里的光让元容莫名的有些心寒,“你可知南晋的百姓在战火狼烟中死去多少,这会怎么反倒可怜起蜀人来了?”
“你烧抢掠夺我不管,可你断不能拉着大批的百姓去祭奠因两国纷乱引起的杀戮。”元容又想到了姜重明的来信,几个小村庄被焚烧屠尽,甚至还有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被烧成小小的一团。
她觉得,人可以没有良心,但要有底线,“你这么做与当年的蜀军何异?”
“何异?我这可都是为了正度,为了曜儿和你。”公孙训撑起身子,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应该知道,乱世之中各地枭雄拔地而起,他越强大,就越有筹码,“为什么他们能做得我却做不得?我的亲人、父兄、朋友统统都葬在了中都,我不能让那些刽子手活的这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