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前者与她不共戴天,后者则多了几分的怜悯。
怜悯,这是女子一生中最讨厌的二字,更何况还是夫君的赠予,这让姜月白觉得自己的人生无比的失败。
梅鸾殿外,夏日炎炎的光和热止步不前,殿内凉爽得如同初秋,姜月白摇着宫扇。顾念小小的身影就立在门框旁,院里是几个宫人在轮换着踢毽子,汗水从她们的鬓发间滑落,小殿下不懂她们曝晒下的辛苦,只拍着小手不停地软软高呼,“踢高些,再高些。”
祁媛似乎也觉得这样的顾念可爱的紧,派人碎了冰,盛了满满一杯的酸梅汤伺候着与他解暑。
这孩子养的真好,不懂他人疾苦的孩子,真好。姜月白心里越看越欢喜,或许不管是谁,不管登上皇位的是谁,只要不是姜元容的儿子,她都觉得好。
对于她和姜元容之间的角逐,父亲曾入宫来寻过她,说为了姜家的荣宠,让她二人一笑泯恩仇,她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可笑至极。
她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面前挡着个姜元容,那个女人,生了一副桃花貌,骨子里却是个狠的。姜月白能猜想得到,若真等她的儿子踏上九五之位,她和她之间那么多过节,她怎会饶她一条活路。
至于她自己,姜月白想,这辈子只有她大发善心饶恕别人,断然不允许有人踩在她的头上,悲悯的放她生路。
姜家的荣宠与她何干?她是蜀人,是钱河郡主的掌上明珠,她母亲姓林,她也姓林,她不需要所谓的父亲。
北方骚乱频起,顾子期在昌乐殿一呆就是一上午,旁边放着各宫妃嫔送来的汤水点心,他略微看过一眼,就觉得乏味,张元安递来的消息不算太好,虞山城一代盘踞的匪徒愈加的张狂,他们训练有素,显然成了一群当地的土霸王,只是碍于这几年南方水涝瘟疫不停,实在拨不出银子,才任由他们逍遥了这么些年。
一想到近期南坪乡的洪水,顾子期就头疼,他果然不适合做个帝王,天下太大了,越走肩膀就越沉重,凭借着一人的脊梁背负起万民苍生,对任何人而言,都需要源源不绝的勇气。
他按着额头缓缓起身,锦安见状忙跟了过去,伺候在身后。
殿门推开,风灌入宽大的袖袍。
有时候,顾子期也在想,他到底为何非要夺了这千万里的江山,他只知道自小开始,便有人不断地告诉他,要复仇,要拿审家人的鲜血祭奠给安国侯府,让他误以为这是自己生命的真谛。
恨意难平。这四个字贯穿了顾管家的一生,也贯穿了他的一生,可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发觉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恨,不然也不会允许审喆霸占着他原配的发妻的身份活下来,他被许多东西推着走,然后走到了现在,然后,便累了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