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是谁有何重要,我不知道你们江湖人为什么这么关心杀人的是谁。现在洛家人都已经死光了,秋彤,我益州祖家是你唯一的家,既然现在我们终于再次相见,你和我一起回益州吧。”祖悲秋不顾一切地一把拉住洛秋彤的双手,激动地说。
“悲秋,现在不是讨论我去留的时候……”洛秋彤轻轻一挣,摆脱了祖悲秋的双手。
“何时才是时候?秋彤,我在祖园苦苦等了你十年,就为了能和你再续夫妻之情。现在你武功已成,在江湖上也闯荡了十年,该是时候和我一起回家了!”祖悲秋说到这里,身子因为极度的激动,微微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悲秋,我苦学了十年上乘武功,希望能够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行侠仗义,更希望能够远行西域诸国,见识一番那些和大唐本土完全不同的风物。我不想被困在祖园方寸之地,一辈子相夫教子,做一个平平凡凡的良家主妇。更何况,现在我身负血海深仇,必须不惜一切寻找杀人凶手,更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洛秋彤说到这里抱歉地望了祖悲秋一眼,“当年我年幼柔弱,屈服于父亲的压力,违心嫁与你祖家,本以为这一生不过如此而已。谁知你对我恩爱情深,照顾有加,令我非常感动。而恩师对我苦心教诲,更令我领悟到深藏心底的真实自我。十六岁那年我练成燕子飞云纵,决定离家出走,虽然感到对你有所亏欠,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这十年的生活是我一生中最充实最快乐的光阴。这是你和祖园永远无法给我的东西。我也不期待从你身上可以得到这些。悲秋,我们现在完全是两个天地中的人,不可能再走在一起。”
“秋彤,我不知道这该死的江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更加不知道你从何时起能够如此狠得下心肠。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三生三世都不会改变。当初我和师兄到你洛家下休书,心中是想见你一面,同时发泄一下这十年来心中的怨气,我从来没有真正决定过要和你分离。现在洛家已经灭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逼我休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祖悲秋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我们命定是在一起,又怎会是两个天地中人?”祖悲秋说到这里,双眼已经微红。
“师弟,何苦如此作践自己。这个臭婆娘早就已经灭情绝性,死心塌地要做江湖活寡妇,这样的女子怎配让你倾心。干脆忘掉这个女人,从头来过!”郑东霆来到祖悲秋的身边,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厉声道。
“不,她是我祖悲秋的妻子,她必须跟我回家。”祖悲秋挣开郑东霆的手,大步走到洛秋彤的面前,再次紧紧握住她的纤纤素手,仿佛决定永远也不松手。
“别这样,悲秋,”洛秋彤抬手按住祖悲秋的双手,轻轻一推,一股大力立刻将祖悲秋的双手远远弹开,连带着身子也倒退了一步,“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下定决心不回祖园。我洛秋彤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坐困祖园,听君差遣。悲秋,忘记我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在你生命中出现过。”
“洛秋彤,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娼妇,就算师弟不休了你,我郑东霆也要把你抓去浸猪笼。”郑东霆勃然大怒。
“你……”洛秋彤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你的内功不错,但是说到武功,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
“秋彤,郑兄只是一时义气,他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连青颜说到这里,忍不住朝郑东霆连使眼色,叮嘱他不要冲动。
此刻郑东霆已经被洛秋彤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看得见连青颜的眼色。
“秋彤,当初的夫妻之情我不信你就一点都不会思念。自从你过门以来,我对你情深意切,无微不至。你爱清洁,我把祖园打扫得一尘不染……”
“是啊,我师弟为你养了一身的洁癖。”郑东霆怒道。
“你爱绘画,我为你去苦练龟鹤延年的画技,你爱各地美食,我招揽各地名厨,每日为你花样翻新,你思念江南洛家,我在祖园开辟了落英林以慰你思乡之情。难道这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吗?”祖悲秋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淌满了热泪。
“悲秋,人的感情不是你想让她有,她就会有的。这些年来,我已经连你的长相都记不清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洛秋彤长叹一声,淡然道,“你徒然想要将我强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你一个人的自厢情愿,我的心从来没有在你的身上,将来也永远不会。我的心,只爱四海遨游的江湖。”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活寡妇,我郑东霆行走江湖十年,自以为见尽天下无耻之徒,像你这样的,倒还是第一次看见,今天为了我师弟,我就和你好好较量一番。”说到这里,郑东霆已经将身上的弓箭掏了出来,瞄准洛秋彤弯弓搭箭。
“悲秋,既然话已说到这步天地,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再也无话可说。我也不敢强求你们提供杀害洛家满门凶手的线索。我现在就到扬州各个江湖码头查问,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洛秋彤双手一抱拳,学着男子的礼仪向郑,祖二人行了一个礼,连眼角都没有看郑东霆手里的弓箭一眼。
连青颜低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和洛秋彤并肩而立,拱手道:“师姐初到扬州,在下理当陪她走访一番,两位就先在天山隐宅稍作休息,等我二人查访到真正凶手,你们就可以安全离开。”
“喂,洛秋彤,你真当我们不存在啊!”郑东霆弯弓作势半天,谁知洛秋彤就像看不到他一样,这令他不禁一阵恼火。
“慢,秋彤。你也不用到处打探杀人凶手啦。”祖悲秋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突然大声道,“洛家血案,就是我做的。”
他的话宛若一声近空雷霆端端正正在众人头顶炸裂开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晃,倒退散步。
“师弟,你疯了?”郑东霆目瞪口呆,大声吼道。
“有什么关系,做了就是做了!”祖悲秋放开一切地大声嘶吼道,“当日我到洛家找秋彤,他们出言不逊,我等大打出手。我狂性大发,杀了他们全家老少,一把火烧了他们见鬼的仁义庄。”
“我不信!悲秋,你不是这样疯狂嗜血的人,你干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洛秋彤双眼一红,颤抖着嘶声道。
“有何不信?当日我和师兄到洛家投休书,当夜洛家火起,生出洛家的只有我和师兄二人,这一点扬州小儿们全部看见。现在太行刀寨,黑道五门十三会都在拉我入伙。这些老江湖都相信是我做的,难道他们都一起看走了眼?”祖悲秋红着眼厉声道。
在他身边的郑东霆脸青唇白,浑身发颤,双腿已经开始转筋。而对面的连青颜也白眼连翻,一脸的难以置信。而洛秋彤此刻右手已经按住了左腰的长剑,一时之间心中悲苦,自责,惭愧,愤怒,仇恨百般情感纷至沓来,让她不知此刻身处何地。
“师兄,我再也忍不住了,兄弟我作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行走江湖不就是想要扬名吗?今天就让我扬名天下,做江湖最大的恶人。”祖悲秋说到这里,人已经激动得满面通红。
郑东霆突然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他大步走到祖悲秋的身边,一把狠狠揽住他的肩膀:“师弟,我现在终于明白,师父选你做徒弟是有原因的。”话音刚落,他已经夹着祖悲秋飞到了半空中,凌空一个燕子倒穿云,朝着远方的暮色中飞快逝去。
他们走了良久,连青颜和洛秋彤才回过味来。“追!”洛秋彤身子微微一晃,似乎内息有激烈的动荡,但是她仍然强忍疼痛,沉声道。
“追不上了,郑东霆的轻功江湖上数一数二,而师姐你强行奔走了万里路途,此刻已经力竭,还是先在隐宅休息一晚再说。”连青颜朝着远方的夜色望了一眼,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