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忽觉得周遭气氛有些冷,忽而轮椅一停,她抬眼看了看,青衣坊刚巧到了,“咳咳,到了。”
“阿沅,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
这下换到苏沅沉默了,尴尬的气息萦绕在她四周,让她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谢诏继续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你草率的做决定,我等你想清楚,你何时想清楚
,告诉我便可。”
苏沅点点头,再抬眼时,谢诏已然离开了。
她愣愣的瞧着他的背影良久,轻叹一声,推着轮椅进了青衣坊。
——
五日后,七月二十。
在唐铎回京三日后,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此案之后,整理卷宗发给大理寺,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因此大理寺流程很快,覆审没问题后,呈给陛下裁决。
陛下批复后,判处苏诚罪大恶极,革除县尉一职,处以极刑,秋后问斩;春来恶奴卖主,罚三十杖,流放三千里;翠喜知情不报,前后证词不一,是为混淆视听,罚二十杖,以儆效尤;此外,邹娘子致人受伤,本该处于绞刑,可念其俯首认罪,罚一百杖,流放三千里;
如今陛下治下宽松,不比前朝太祖那般严刑酷罚,因此在量刑之上多有宽松,不过这三人倒是好处理,可唯一不好处理之人便是苏沅。
天元以孝治国,若是不治苏沅罪,于法理不容;若是治苏沅的罪,又于情理不容,因此这件事情上,众人又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
一方说辞是苏沅该判绞刑,此女心思狠毒,为母告父,让其父身陷囹圄,可谓是恶毒败坏,不可宣扬,必定要杀,以儆效尤。
一方说辞是苏沅虽狠,可并非是不孝之人,其父行事不论,杀妻杀子,若是此番还要维护,那是视天元法度为无物,情理不可凌驾于法度之上,有罪,但最不
至死,须得轻判。
此事足足吵了三天,还没个定论。
这会儿,谢诏已回了京中,暗中替苏沅奔走此事,魏灵枢知晓后,又去一连几天不间断的去长公主府。
苏沅则身子刚好了一些,准备前往京中,接受最后的审判。
她明白,身为漩涡中心的她不可能在此事中完美的抽身出来,若是此次她熬过了这一劫,那么便是柳暗花明,拨云见日。
若是熬不过这一劫,那便是岁月到头,早死早了。
从一开始,她前往开封府的那刻,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日后,听闻为了此事,长公主特意去了皇城劝说了一番,朝堂上极少发言的厉王也替苏沅说话,可都未令陛下有决意。
陛下明言体谅苏沅的动机,可是如此离经叛道之事,若是一招不慎,于天下表率不利。
因此,陛下仍心有犹豫。
可是不知为何,自湖广巡抚吴恒远进了皇城后,陛下立即便有裁断,即刻下令刑部从轻量刑。
最终裁断根据天元律法,杖一百,徒三年。
可苏沅之前于杨陵县中已承受了四十五杖,剩下的则可尽数赎刑,苏沅交了赎银之后,此事方才彻底落定。
此事结束后,苏沅特意去了吴府一趟,她知晓吴恒远与她并无交情,因此此事必定不是他的意思,应该是顾夫人的意思。
顾夫人是个奇女子,之前二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她便愿意体谅她身为女子的难处,出
手帮她。
如今怕是也同样如此,而今吴恒远愿意去陛下面前替她说话,定然是顾夫人的授意。
可是这次顾夫人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在府见她,而是将她拒之门外,由管家给她留了一句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共勉,如是。”
苏沅明白顾夫人话中何意,君子之交淡如水。
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