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惟清闻听此言, 身形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心中欣喜若狂。
他按捺着激动,捧着那盏千丝万缕酥缓步走上了前。
轻声唤道:“神君......”
云檀榻上, 女人只简单地着了一袭恍锦流光裙, 端坐其间。
衣裙甚素, 衬得整个人清冷至极。
一双茶色杏眼, 无悲无喜。
见子桑惟清一点点走近,姜轻霄方抬眸看他。
她的神情太过专注,眸光犀利, 仿佛一把刀刃在青年的身上游走,无声审视。
子桑惟清蓦地紧张了起来。
好半晌, 女人方轻声开口。
“忧澈神君,听闻前些日子,是你一直在照顾本神?”
闻听此言, 子桑惟清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身后的玉腰突然出声。
“神君有所不知,我家殿下日日都要来上沧罄殿五六回照看您, 牵挂神君的安危以至于经常以泪洗面。”
“为了神君早日醒来,甚至还向西天借来了百瓣莲花盏以温养您的神躯, 昨日神君您终于醒了,我家殿下不知有多高兴呢, 今日早早便去了瑶池, 想要为......”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子桑惟清给急声打断了。
“玉腰, 同神君说这些作甚!”
接着,他蓦地对着姜轻霄行了一礼。
“神君, 玉腰口无遮拦,皆系惟清管教不严,还望神君恕罪。”
他膝盖还未着地,交叠的双手便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托住了。
将其扶了起来。
子桑惟清蓦地抬头,便见女人将手腕搭在了桌角,指尖溢散着点点灵力,将将收势。
姜轻霄淡声开口,“无妨。”
“忧澈神君,前些日子辛苦你了,本神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沧罄殿讨。”
见子桑惟清应下后,女人落落地站起。
眸光自然地落在了对方身上。
待瞧见他眼下坠着的那颗剔透血痣时,姜轻霄淡淡蹙眉。
神情有一瞬的怔忡。
“神君......神君?”
几声轻唤后,她方如梦初醒。
二人的距离挨得有些近,子桑惟清甚至都能嗅到女人身上传来的寒冽清气。
那是姜轻霄常年浸在濯心泉养伤,久而久之沾染上的。
“神君为何......这般看惟清?”
青年微微抿唇,神情有些羞怯。
低垂着眼睫不敢与其对视,长指更是无意识地攥紧了腰侧的剑穗。
闻听此言,姜轻霄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她淡声开口。
“神君这身青衣,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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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夜里,一声炸雷,惊醒了正在打坐休憩的老人。
槐婆婆陡然睁开双眼,掐指推算几下后便立刻蹙紧了眉。
闪身出了洞府。
待领着几位小妖急匆匆地赶到了地方,槐婆婆看着躺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维持不住人形的青年。
止不住叹息道:“造孽啊!”
随后,连忙将人带了回去。
山洞里,槐婆婆为榻上的青年勉强治好伤后,向来和蔼的面上,罕见地严肃了起来。
“婆婆,发生了什么事,阿绝怎会变成这样?”
白此唯站在一旁,焦急地询问出声。
闻听此言,槐婆婆皱紧了眉,“他独身一人去了酆都城,被那里的守门神发现了。”
一旁的白此唯蓦地睁大了眼,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神仙好不讲理,怎能平白无故地打人呢!”
谁知听了这话,槐婆婆随即接道:“她们没有将阿绝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闻听此言,白此唯瞬间红了双眼,哽咽说:“婆婆,那阿绝还能活下去吗?”
槐婆婆听罢,望了眼青年的心口,轻声接道:“有东西护着他呢,死不了。”
紧接着,她目光扫过了洞中一众小妖,皱紧了眉。
语气威沉神情严肃,“天界有规定,妖魔精怪生前都不许入酆都城,所以究竟是谁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
见一向和善的槐婆婆发了怒,众小妖对视一眼后,齐齐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
“婆婆,是我告诉他的......”
一脸愧意的胡兮自墙角走了出来。
瞥了一眼榻上一动不动的柳惊绝,讪讪地言道:“我是看他太想救活小医仙了,所以才说了这个方法。”
“酆都城是个妖都知道不能随便进,可我没想到他真的去了,我......”
胡兮胡乱地解释半天,最后无力地垂下了头,“我没打算害他这样的。”
闻听此言,槐婆婆抿直了唇,谴责了他几声后,又望向榻上的柳惊绝。
重重地叹了一声。
“如此执着,伤得最深的只有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一连昏迷了两三日,柳惊绝才悠悠转醒。
意识清醒的下一刻,他便挣扎着想要从榻上下来找姜轻霄。
守在一旁的白此唯急忙制止了他。
“阿绝,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快些躺下......”
可谁知青年并没有理会,反而用力拨开了他的手,踉跄着朝石床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却急忙回身,一把攥住了白此唯的手臂。
面色惨白、目眦尽裂地吼道:“妻主呢,我妻主人呢!”
“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见状,白此唯艰难地挣开了他的双手。
“阿绝你冷静一点,小医仙没有丢,她在槐婆婆那里。”
闻听此言,柳惊绝急忙丢下白此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洞。
还未到槐婆婆的住处,他便要撑不住了。
阵阵翻涌的气血使得青年眼前发黑,目不能视。
松动的神魂更是搅得他的灵台如刀凿斧刻般,剧痛无比。
刚刚愈合的伤口重又渗出血来,滴滴答答地坠了一路。
幸好身后的白此唯及时赶来,将他带去了槐婆婆那处。
匍一进矮屋,柳惊绝便一眼瞧见槐婆婆在朝着拔步床上的女人施法。
此时的姜轻霄,周围虹光大盛,仿佛整个人都深陷进了光里,下一刻便要消失一般。
青年见状,手足无措地看向了一旁的老人。
“槐婆婆......”
他刚出声乞求,便被对方摇头打断了。
槐婆婆缓缓收了势,哀叹了口气。
神情悲悯地说道:“孩子,老婆子我能帮的也只能到这儿了,我强留了她一个时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尽快说罢。”
话毕,槐婆婆便带着白此唯退出了屋子。
不大的矮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窗外有几缕日光照了进来,在地面上投出明亮的光影。
树梢上小鸟的叫声清脆宛转,山风流转倾荡,不知名的野花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