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长眉轻挑瞥了她一眼,淡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闻听此言,常酝心领神会,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已经都按神君您说的应付过去了。”
说着,她微顿了下,缓声开口道:“对了,神君您下界没多久,忧澈帝卿便来了沧罄殿,向属下打探了您的行踪。”
闻听此言,女人淡淡蹙眉,神情冷漠道:“他来做什么。”
常酝:“帝卿念及您神诞日将至,想邀请神君共赴蓬莱仙州为您庆贺。”
听罢,姜轻霄垂头,轻轻地对着盏中的清茗吹了口气,语气平淡,“那你怎么同他讲的。”
“属下对他说,神君想清心几日,于是下界寻绮绫仙君去了,归期不定。”
姜轻霄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抬眸看了她一眼,夸赞道:“做得不错。”
闻听此言,常酝抿了抿唇,笑着应了下来。
“谢神君夸奖。”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跑一趟。”
片刻后,姜轻霄将饮尽的瓷盏轻放在了玉桌之上。
手腕一翻,一张信笺便陡然出现在了她的两指之间。
姜轻霄递给身侧的常酝,淡声吩咐:“去酆都,查查这个凡人现如今转世到了何处。”
常酝接过信笺打开,待瞧清里面的内容后惊愕地微微瞠眼。
“神君,属下好像记得您飞升前的名字便是唤作姜......”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抬手制止了。
“早去早回。”
说这话时,女人面色平淡,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常酝当即抿紧了嘴,行了一礼后,转身出去了。
她刚退下不久,濮蒙便自庭外快步走了进来。
“神君。”
她跪地行了一礼,向女人禀报:“绮绫仙尊来访。”
濮蒙话音既落,一女子便自庭外徐徐走了进来。
她身材纤瘦羸弱,一身皦玉色素裙衬得她文弱风流又不失雅度。
虽面色苍白,一双凤眼却异常的明亮犀利。
望见姜轻霄的那刻,秦子凝便不自觉地弯起了眼睛。
声音温润,细声细气地唤道:“轻霄。”
姜轻霄温声转头,却发现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紫衣少年。
少年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明眸善睐,一对上女人望过来的目光,当即扬唇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与靥窝来。
笑容明媚又张扬。
只见他快步走到姜轻霄的面前,施了一礼后热切地唤道:“轻霄姐姐,好久不见!”
声音中充斥着满腔的激动与喜悦。
姜轻霄冲他微微颔首,随即淡淡地将目光移向对面好友。
秦子凝敛裙落座,对上她的视线后,啜了口桌上的清茶,向她解释。
“前些日子,我途径了云砀仙府,傲雪得知你下界后,便苦苦央求我带他一起来。”
凌傲雪听了这话,耳根蓦地一热,慌忙出声解释,“我、我就是听闻轻霄姐姐前些阵子受了伤,不放心,想、想来照顾姐姐几日......”
说这话时,少年的眸光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待瞧见她面上并无浮现任何不快后,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唇角禁不住上扬,颊边的酒窝愈深了。
听罢,姜轻霄未置一词,只淡声吩咐身后的濮蒙。
“带傲雪公子下去休息。”
待二人身影行远后,姜轻霄长指摩挲着面前的薄胎瓷盏,开口问道:“你去云砀山,可是去为透雪扫墓?”
余徽仙君凌透雪,乃是与她们二人相交多年的挚友。
三千年前,透雪惨死在那场仙魔大战后,姜轻霄便将其尸骨葬在了云砀山。
并修建了一座仙府,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弟弟凌傲雪接了过去,派人看顾着他长大。
二人之一若是得空,便会去云砀山为好友扫墓,一直到现在。
秦子凝点了点头,接着定睛打量了姜轻霄几眼后,抬手替她斟了杯茶,语气关切。
“听闻你先前被猰貐伤到昏迷了许久,如今可好些了?”
听罢,姜轻霄垂首呷了口茶,“已无大碍。”
秦子凝闻言轻笑出声,眯眼打趣道:“怎的回事,九重天上的战神竟被一只小小猰貐给伤到了。”
女人抬眸瞭了好友一眼,淡声回她,“一时不察而已。”
姜轻霄话音刚落,便见好友自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了她的面前。
“喏,你要的东西。”
秦子凝说着,抬眸看她,蹙起了细细的长眉。
“现如今你身上的戮火,竟猛烈到濯心泉都压制不住了吗?”
姜轻霄闻言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秦子凝讶然地问道。
女人神情平静地与她对视,良久才淡声道:“我需要摆脱它。”
还有一点是,无定丹能够在她戮火发作时最大程度地压制住她的修为,避免她灵力失控伤及无辜的情况发生。
秦子凝闻言,有些不解她为何这般选择,于是出声劝她,“说实话,这无定丹同濯心泉一样,只能暂时压制住你身上的戮火,压根无法扑灭,甚至较濯心泉而言,无定丹还有一些不可控的副作用......你要想清楚。”
姜轻霄望了她一眼,抬手将瓷瓶拢入了袖中,淡声开口,“无妨。”
蓦地,秦子凝好似想到了什么,扬声道:“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迎着好友投来的目光,她蹙眉一字一句地说:“这世间虽无人可消灭你身上的戮火,但若是能找到你丢失的沝芯,填补上你心脉空缺,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秦子凝说着,定定地看向对面的好友。
“沝芯如此重要,若非你心甘情愿,他人定夺不去的,你再仔细想想,你飞升前将那沝芯给了谁?”
闻听此言,姜轻霄身形蓦地一滞,长眉越敛越紧。
好半晌,她缓缓摇了摇头。
“忘记了。”
秦子凝听罢,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与心疼。
少顷,她叹了口气,犹疑着缓声开口,“轻霄,我其实一直都想说,这么多年,你好像忘了许多重要的事。”
姜轻霄闻言,抬眸定定地望向她,长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瓷杯。
秦子凝:“这几千年来,你一直都在同魔界打仗,云砀山你去的次数越来越少,问晴山你也极少回,我们也许久没这样说过话了......”
话音既落,二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面对好友的控诉,姜轻霄抿紧了唇,并未出声反驳或是解释,而是定定地垂眸望着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心中寒意四溢。
不得不说,那人手段实属高明,若不是自己无意间在那猰貐识海中发现了真相,兴许到死都不会察觉此事。
想到这,姜轻霄怒极反笑,微微勾起唇角。
随即抬眸与好友对视,笃声说道:“以后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她这厢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随即,濮蒙便快步走到了姜轻霄的面前,双眉紧皱,神情焦急又难言。
她微微躬身,对着女人低声道:“神君,承光殿那边出了点事。”
濮蒙口中的承光殿,正是日常软禁柳惊绝的地方。
姜轻霄还不及开口细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远处便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轻霄姐姐......”
女人敛眉望去,便见凌傲雪小跑着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少年白皙的面颊莫名发红,胸膛也上下起伏着。
好似将将发过一场大怒。
凌傲雪匍一看到姜轻霄,心口汹涌的怒气登时化作了满腔的委屈。
当即瘪了瘪嘴,圆圆的眼睛弥漫起红意。
一指身后被他用极光白绫紧缚着上半身,神色狼狈惨白的青年。
带上了点哭腔。
“姐姐,他是谁呀。”
“为何会住在我的寝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