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正研究如何布棋的秦子凝闻言蓦地抬头,疑声问道:“轻霄,你放那只小蛇妖走干嘛,他身上可还有你的沝芯呢,这万一你戮火复发压制不住......”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好友缓声打断了。
“猰貐既已取出,便再无留他在身边的必要,至于沝芯......当年既给了他,如今便就是他的了,断无因为戮火而强留他在我身边的道理。”
姜轻霄说着,抬眸定定地望着她。
语气轻松随意,却听得秦子凝心头一跳,蓦地拧紧了纤眉。
“更何况,你知道的,我身边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谁跟在我周围,都不安全......”
极乐峰地处魔界边陲,人迹罕至。
虽唤极乐峰,方圆百里却皆是焦枯黑红的龟裂大地,无一生灵出没,峰顶盘旋的黑气遮天蔽日、经年不散。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阻碍,盘旋的朔风夹杂着砂砾,怒吼着刮在柳惊绝的面上,一下一下,犹如刀割。
不多时,便在他白皙俊逸的面庞上留下了无数细小伤痕,点点殷红自中缓缓渗出。
青年仰头望向峰顶,黯淡无光的柳眸中在望见峰顶那一抹招摇鲜艳的紫色后,迸发出一束强烈的渴望与期待。
只见壁立千仞、足有百丈高的峰顶处,一枝通身嫣紫形状似展翅琼鸟的花朵,正迎风娉婷绽放着。
花朵美极,花瓣的每一根经络都好似金线描就的一般,汩汩流动着金液,整枝花都在散发着灼灼华光,比头顶昏沉的日光更加耀眼夺目。
见此情景,柳惊绝苍白皲裂的唇瓣微微扬起,面上隐隐露出一抹孤注一掷、走投无路后的疯狂。
有了紫琼合枝,轻轻便能补全情丝恢复记忆,到那时,妻主定然不会再不肯要他了......
极乐峰虽不高,崖壁却极陡,整座峰身几乎直立于地面,峰下更是有一道万丈深渊,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都将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峰上的石块更是既坚硬又锋利,不大一会儿便将柳惊绝柔嫩的手掌划得血肉模糊。
所到之处,鲜血渗进峰石,留下两行污红的血手印。
青年咬紧牙关,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点点地朝上攀爬。
刚行进到半山腰,四周猛烈的朔风便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此时的柳惊绝,瘦弱的身躯好似一支在狂风暴雨的海上竖起的桅杆,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又一阵朔风怒号而过,山顶的碎石纷纷落下,劈头盖脸地砸在了青年身上。
“呃啊!”
柳惊绝避闪不及,被一块拳头大的锋利石块砸中了额头,霎时间殷红的鲜血混合着尘土流淌下来,濡湿了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
耳边嗡嗡作响,眼前更是猩红一片。
好半晌,青年才缓过神儿来,他不适地甩了甩头,妄想尽快恢复清明的视线,却不料手下山石松动,带着他直直地往下坠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旁突出的岩石,第一时间稳住了身形才不至于落下崖去,不过十指指甲却也因此尽数迸裂。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令柳惊绝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额边流淌下的污血衬得面色愈发得惨白无比,瞧上去甚是骇人可怖。
青年急促地呼吸着,不敢休息,他想早一点拿到紫琼合枝,这样的话轻轻便能早一点认出他来,不会再赶自己走了。
一时间,竦峙入云的极乐峰将柳惊绝攀爬的身影衬得犹如蜉蚁一般渺小。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终于来到了距离紫琼合枝仅有不到一尺的山壁处。
望着不远处迎风微颤的紫色花瓣,柳惊绝甚至都能嗅到它散发的馥郁芬芳。
长久聚精会神的攀登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修长有力的四肢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双手指尖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青年好似浑然不觉,只一心扑在不远处的紫琼合枝上。
就在他伸长了手臂,即将碰触到花瓣时,一声尖锐的鹰啸直冲云霄。
对于天敌的恐惧,几乎烙印在每一只蛇妖的骨子里,柳惊绝也毫不例外。
他心脏骤然一紧,转头望去。
只见一只硕大的、足有他身体两倍长宽的赤头鹰正自不远处飞来。
对方身形硕大,仅仅闪动几下翅膀,所造成的威力都能飞沙走石、气势汹汹。
正是这株紫琼合枝的守护兽。
柳惊绝见状,愈发奋力地朝着紫琼合枝的方向爬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花枝的刹那,青年只觉得头顶一黑,脊背处随即传来一股剧痛。
只见赤头鹰锋利如剑刃般的爪子覆在柳惊绝两只突出的肩胛骨处,随后深深地抠了进去,霎时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凌冽尖锐痛意使得他的意识有一瞬的空白。
又一声尖厉的鹰啸声传来,刺得柳惊绝耳朵嗡嗡作响,也间接促使他清醒了过来。
赤头鹰不断挥动翅膀发力,想要将青年自崖壁上撕下,扔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见此情景,柳惊绝迅速回头,同时腾出一只手来进行还击。
顷刻间,无数似毒牙一般的飞针自他掌心射出,尽数没入了赤头鸟脆弱的鸟腹。
赤头鸟没有防备地中招,随即吃痛惨叫,低头用它那坚硬的鸟喙朝青年的头颅狠狠啄去。
柳惊绝慌忙侧头,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可无法挪动的肩膀却因此硬生生地被对方啄下一大块血肉来。
无数鲜血自伤口喷薄涌出,瞬时便染透了青年的衣衫。
他痛得无力呻.吟,几乎快要抓不住手下的岩石,身形摇摇欲坠。
可很快,柳惊绝便发现了对方的一个致命弱点,便是它那双又圆又大的鹰眼。
毫不迟疑地,他接连射.出了几发银针,可皆被对方察觉到了意图闭眼挡下。
赤头鹰的眼皮比一般的鹰鸟更加坚硬,普通的银针根本奈它不何
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失和体力的眼中消耗,柳惊绝体力已然变得虚弱无比,双眼阵阵发黑不说,甚至抵挡不了赤头鸟的攻势,整个后背已然被它的利爪和鸟喙伤得深可见骨。
见银针攻击力太弱对它坚韧的眼皮无用后,柳惊绝咬紧牙关,瞅准时机又朝赤头鸟的较为脆弱的胸腹刺了几针。
对方连忙敛翅进行格挡。
见此情景,青年神情一凛,抬手化刃,抓住时机将其狠狠地插.进了赤头鸟的眼睛。
一声凄厉的鹰啸响彻云霄。
被刺中要害的赤头鸟瞬间发狂,双爪紧抠进了青年的胛骨肉中,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朝山体砸去,一下又一下。
企图摆脱掉他。
尖锐的疼痛自后背传来,肋骨被坚硬的石块撞断,断裂的骨节刺破血管与内脏,无数鲜血混合着碎肉涌入柳惊绝的口腔。
可纵使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疼痛,青年仍没有丢下手中的匕首。
他双手紧攥着手柄,随着一声怒喝,生生地将赤头鸟的半个头颅切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声凄冽的鹰鸣,赤鹏鸟巨大的身体随之落下峭壁。
此时的柳惊绝,似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蛛似,单手悬挂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浑身浴血,气若游丝。
片刻后,他恍惚仰头,透过满眼血红,颤抖着朝那株近在咫尺的娇艳花朵伸出了手。
可就在青年指尖触碰到花茎的刹那,手中的岩石骤然一松。
柳惊绝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下坠去。
崖底,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