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刚被常酝带入殿, 一眼便瞧见了榻上此时正双眼紧闭,周身缭绕着黑红魔气的姜轻霄。
他心中一痛,跌跌撞撞地来了女人面前, 握紧了她的手。
柳惊绝望着榻上无知无觉的爱人, 脑子又不可遏制地回忆起了三百年前的痛苦经历。
一股又要失去她的恐惧重又溢漫上他的心头, 折磨得青年险些失去理智。
他胡乱地观察着女人的周身,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妻主你怎么了.....”
“妻主你不要吓唬阿绝啊好不好。”
泪水簌簌地自柳惊绝的眼眶坠落,他面色惨白, 一双柳眼却红得骇人。
就在这时,青年瞥见了站在一旁的秦子凝, 他当即哭着向对方恳求道。
“绮绫仙尊,您是神仙,您一定有办法救我妻主的, 我求求您了,您救救她好不好......”
说着,柳惊绝便要向她跪下,秦子凝见状连忙制止了他。
女人蹙紧了一双细眉, 神情肃重又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实不相瞒, 本尊能力有限,救不了她。”
此时此刻, 正在姜轻霄灵台肆虐摧毁她神志诱她入魔的, 不是旁的什么。
而是凝聚着世间所有苦难之人的怨气、戾气,最重最毒的戮火。
这戮火自当年峯泽一役姜轻霄被人偷袭种下后, 已然折磨了她上千年之久。
其实依照常理,姜轻霄神系出自兑泽, 灵力强悍,世间所有邪火皆近不得她身。
可她偏偏在飞升成神时,莫名丢了心脉中最重要的沝芯,致使她无法彻底摆脱戮火,深受其害......
说罢,她迎着青年陡然绝望的神情,话锋一转,“眼下能救她的,就只有你。”
闻听此言,柳惊绝神情一震,急忙说道:“我、我该怎么做?”
秦子凝:“你身体里有她的沝芯,只要能将其激活,或许能救她一命。”
“沝芯?”
看到青年面上疑惑的神情,秦子凝出声同他解释,“对,沝芯灵力至纯至盛,能灭天下一切邪火,是轻霄飞升成神那日所化,却不知为何会在你体内。”
柳惊绝闻言神情微怔,随即想到了自己猲狚火毒发那日早晨轻轻同他说过的话。
他连忙抚上了自己的后颈,急急开口,“那能不能将它取出来,还给妻......”
谁知青年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摇头打断了。
“本尊提过,可轻霄她不同意,说那沝芯早已与你的心脉融为一体,强行取出的话你会因此魂飞魄散的。”
柳惊绝听罢,神情迟滞地眨了眨眼,随即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泪水又崩溃似地涌了出来。
颗颗滴落在了女人的手背之上。
他望着榻上的女人,又哭又笑,不能自已。
“妻主,你怎么那么傻,我死了没关系的......”
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哪怕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望着榻上已然被浓稠的黑红雾障缠绕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秦子凝再一次出声提醒。
“她现下的情况很不乐观,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堕魔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进入她的灵台后,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轻霄的神识,唤回她的理智,并用沝芯扑灭戮火。”
此时,正与姜轻霄并肩躺在榻上的青年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愈发地握紧了女人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闭上了双眼。
见柳惊绝做好了准备,秦子凝随即凝神,掐诀颂咒作起法来。
不多时,属于青年神识的一抹浅翠光团,缓缓自柳惊绝的额间沁出。
望见这幕后,秦子凝慢慢地放下了双手,对着它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
“拜托了。”
话音既落,光团倏地没入了姜轻霄的眉心。
不知过了多久,柳惊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四周空旷无声,入目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冰白,辨不清方向。
萧然又孤寂。
这里是姜轻霄的灵台。
“妻主。”
“妻主你在哪儿!”
青年牢记着秦子凝的嘱托,丝毫不敢耽搁,一边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一边寻找着姜轻霄神识的踪迹。
他的周围,广漠而静谧,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禁区。
“轻轻——!”
柳惊绝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可无论他如何呼唤,都似泥牛入海。
在这个旷白寂静的世界里,得不到半分回应。
一时间,青年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寻不到任何出路,慌乱得不知所措。
就在柳惊绝想换个方向去寻时,一转头,忽地迎面撞进了一团白雾之中。
刹那间,青年的眼前便换了一副景象。
金阳透过大敞的窗棂,映照进了殿中,明晃晃一片。
呼吸之间,尽是浅淡清寒的雪柏香。
望着面前的场景,柳惊绝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到了擎明殿。
就在这时,濮蒙突然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只艳紫色的花。
正是他摘来的紫琼合枝。
“神君要吗?”
青年闻言,下意识转头,正瞧见女人站在不远处。
“妻主!”
柳惊绝心中一喜,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她,手却径直自女人的身体穿了过去。
就在他无比震惊之际,只听面前的姜轻霄冷声开口,“就说本神不要,还回去。”
青年闻听此言,心口骤然一酸,难过地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一旁的凌傲雪突然走了上前,拉住了姜轻霄的衣袖撒娇,面上是柳惊绝从未见过的明媚乖巧。
但瞧少年鹿眼微弯,眸光又晶又亮,声音甜腻得令他瞬间敛起了眉,起了一身恶寒。
“姐姐,这株花好生漂亮,傲雪喜欢,姐姐不要的话,可以送给傲雪吗?”
柳惊绝神情一怔,当即紧张地看向面前的女人,唇瓣惨白。
姜轻霄闻言,垂眼望向少年,眸光深沉犀利得不容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