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认识。”
斩钉截铁。
“乖乖,这人都刷屏了吧,你诺基亚冲浪啊。”苏禾咂咂嘴,“大三金融系捡着活招牌了,帅成这逼样,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我打赌,就咱们这栋楼,十个里面能揪出八个对周屿程想入非非的。”
“对了。”姜洵话锋一转,“临摹课的作业是不是要交了?”
顿了几秒,苏禾如遭雷击:“靠!我都忘了。”
说完一看手机,又原地复活:“嗐,明天下午没课,到时再赶嘛。”
1、发热()
除了公共课之外,美院没什么闭卷考,分数全靠平时的作品来撑。
苏禾入学一个月已经深谙大学之道:ddl才是唯一生产力,并试图同化姜洵。
周一早八上完,姜洵收拾收拾准备去往书画室。
苏禾正想抓她回寝室补觉,不料扑空:“姜寻寻,你临《清明上河图》啊?”
姜洵一愣:“不是啊,工笔白茶。”
苏禾抓狂:“那你这么卷!”
姜洵笑了笑,两人在三教楼底分开。
美院有自己的主教学楼,她常去七教顶层的书画室,这里比别处清净。
一开门,早晨毛茸茸的暖光照亮满墙的山水画,长形漆木桌上堆着零星画具。
如果姜洵推开门时,没有看到窗边慵懒熟睡的身影,理应一切如常。
可偏偏没有“理应”。
视线聚焦的瞬间,她呆立着,一手扶住门沿,手指无意识地下滑,摸到木漆之下的细微凹痕。
难以觉察,唯有己知。
像心跳。
阳光照及桌沿,男人靠着椅背睡颜沉静,脑袋懒洋洋挨在透光的窗边。
纱帘浅浅拂动,他手臂交叠着搭在宽阔胸膛前,一双长腿散漫敞开。
简约的黑色帽衫拉起兜帽,额前落一层淡影,英挺眉骨凸起,浓睫末梢缀着点点光亮。
开门的动静没有藏住。
像被吵醒后的不悦,他先是拧起眉心看向窗外,而后不咸不淡收回视线,顺手扯落兜帽,随意理了理微乱的漆黑短发。
下一秒,墙上的复古钟整点报时,回音朦胧。
周屿程就在这时看过来。
狭长的桃花眼,上挑的眼梢浪荡又极具侵略性,眸底总是波澜不惊。
看谁都含情,也看谁都无情。
对视瞬间,姜洵立刻错开眼。
空气里很淡的松木调,暖而辛,又有薄荷的冷冽。
姜洵攥着门沿,力道微重一分。
“怕什么。”刚刚睡醒的声音倦怠沙哑,慵懒尾音拖着淡淡嘲弄,“又不吃了你。”
音落,姜洵默默松开门沿,指尖攥进掌心。
是烫的。
“杵那儿不动做什么。”他松松懒懒地问,散漫声调泛着哑。
姜洵迟迟才应:“吵到你了。”
女孩子的声音轻而柔,像犯错之后自我反省的好学生。
明明长了一张让人不舍得大声说话的脸,清秀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倔强。
她像个小雕塑似的一直没动,他兀自失笑:“你挺有意思,喜欢罚站?”
“......”
姜洵默了好一会儿,避开周屿程的视线,迈着温吞步伐走进画室。
绕一圈,正好停在他身旁。
未完成的画在桌上摆着。
周屿程好整以暇,离开椅背倾身向前,手肘搭着桌面,闭上眼,修长手指在眉心周围胡乱按几下。
片刻,他倦懒地撑起额头,目光扫向一侧。
身旁人静立着,浅淡长裙之外一件同色系毛衣开衫,不算太厚,纤薄的肩膀勉强挂得住。
没化妆,透亮光线映着小小的一张脸,白皙素净,微卷长发在低头执笔时垂下好几缕,散逸淡淡暖香,手腕细而白,瓷一样,好像一碰就碎。
觉察到他在看她之后,她默默将画具往旁边移了几寸。
好像他有多坏似的,非要躲着。
周屿程嘲弄地勾了勾唇,脊背懒懒散散往后靠,垂着眼皮看她作画。
姜洵不自然地落笔,静了半晌,很单纯地问:“你不睡觉了吗?”
安静几秒,耳畔一声气音似的笑。
一笔画岔。
她藏得迅速,仿佛无事发生。
绷好画框的熟绢细腻平整,绢上疏疏落落的洁白无骨,寸寸精致入微,落笔无悔。
“白山茶?”
“......嗯。”
周屿程眉梢微挑,仿佛一时兴起:“国画系的?”
姜洵慢了半拍:“嗯,22级。”
恰到分寸的自报家门,半分欲盖弥彰的刻意。
空气安静下来,光影随墨迹游移错落。
她心道奇怪,明明病都好了,怎么会模模糊糊地,又发一场烧。
“又画错。”周屿程语调松散,算不上关切,更像明知故问的顽劣,“到底哪个专业的。”
姜洵紧抿嘴唇,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话说出口成了温软辩驳:“就是国画系的。”
重音落在“就”字上。
余光里,周屿程嘴角漾起浅笑。
心跳如微光闪烁。
一阵来电震动及时救场,但周屿程毫不上心,半晌才接。
姜洵屏息几秒,心不在焉勾勒一片短叶。
松懒语调近距离落入耳畔,掀起缄默的心潮——
“少发疯。”
“边上有人。”
音落,隐隐听见电话那边烦躁地问:“操,边上谁啊?害老子说个话都得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