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哎，我以为你没起呢，刚醒啊？”

“......不是给你发过课表吗，今早有课。”

“哦，我就说，我女儿可是人中龙凤，早起用功应该的嘛。”

姜砚鸿总说这种让人不尴不尬的话，神经兮兮的。

“有事就说吧，前提是我没钱给你。”

“啧，大清早的，说什么生分话。”姜砚鸿涎着脸打岔，“什么钱不钱的，老爸关心你一下都不行？”

“你是关心还是着急？每次都是缺钱才一早打电话，妈不给你，你就来问我要，觉得我心软好骗。”

姜砚鸿面子挂不住，有点怒意：“怎么跟老爸说话的，是不是你妈教你这么说的？你妈她那张嘴就是——”

“没谁教我。”姜洵攥紧手机打断，“关心完了，我挂了，待会儿还有课。”

果断撂了电话。

有点心烦，她慢慢上楼往回走。

——“屿程，你这个月经常呆在学校吗？”

头顶落下一道清柔

4、咫尺()

女声。

姜洵步伐一滞，抬眼看去，视野被楼梯扶手切割，零碎的几何状。

周屿程插着兜站在台阶中央，靠着墙，刚睡醒似的嗓音泛哑：“不在你还能逮我？”

“不是这个意思啦。”孙羽晴撩起耳边碎发，腼腆道，“我是想说，下个月我生日，那天你有空的话，我有事要和你说。”

周屿程平时挑个眉都有浪荡的坏劲儿，此刻却显得不解风情，淡笑一声：“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唔......我想等到我生日的时候——”

啪——

姜洵的手机掉在台阶上，回音沉闷。

孙羽晴疑惑地看了过来，眼神欲言又止。

楼梯间陷入沉静，姜洵攥紧了楼梯扶手。

声控灯暗了下去，刻意压制的呼吸缓缓起伏。

周屿程垂眼看过去，一双温柔眼眸水光潋滟，恰好颤着羽睫接过他的视线。

三秒后，她错开眼：“对不起。”

声音很小，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周屿程居高临下睨着她，视线漫不经心落向她脚边。

下一秒她捡起手机，触电似的快步拾阶而上，低头与他擦肩而过，匆忙推门。

锈驳声沉闷噪耳，一束光从外照进，关门轨迹将它吞噬。

周屿程最后一刻看见的，是她云绵一般逃逸而出的裙摆。

姜洵匆忙回到教室，老师正好点到她的名。

她心不在焉应了声到，在苏禾身边坐下。

老师正在整理课件，还没开始上课，教室里悉索聊笑，姜洵满脑子都是楼梯间听到的谈话。

感觉自己像个小偷。

“寻寻，你手机摔了？”苏禾提醒她。

她回过神，放在桌上的手机静静躺着，钢化膜一角裂了条短痕。

莘园路有一家品牌体验店，姜洵下午拿着手机去换膜。

店员细心给她贴好新的钢化膜，结账时劝她：“姑娘，办个会员嘛？打八折哦。”

姜洵想了想，没有拒绝：“好吧。”

店员操作柜台电脑输入信息，问她：“叫什么名字呢？”

“姜洵。”

“生姜的姜是吧，哪个xun？”

“三点水的洵。”

——“修耳机。”

一道清冽烟草似的低沉声线拂过耳畔，姜洵一愣。

近在咫尺，鼻尖萦绕起松木香，混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像历经灼热之后蓄满雾的休眠火山。

她掌心发热。

店员欣然：“好的，我先帮您看看。”

店里客人进进出出，偶有谈话声。

姜洵站在柜台前，目光悄无声息落到身侧，只见他懒洋洋按着手机，旁若无人地回消息。

一双手骨节分明，冷白色肌肤透出淡青色血管，右手腕骨的淡红色小痣隐隐可见。

腕上一只爱彼皇家橡树系列，简约肆意的黑灰配色，搭一条嵌有单颗红石的紫檀手串，绕了双圈。

姜洵不知道那颗红石叫什么名字。

手机屏荧荧发亮，聊天框上方的备注是“贺司”。

“今晚在koum等你，输了赔你一辆顶配huayra。”

周屿程回得很嚣张：“新鲜，费这功夫打自己脸。”

贺司：“就说今晚来不来吧。”

“没空。”

“陪妞呢？战一晚上？”

周屿程懒散得浪荡：“挺厉害，这都被你猜准了。”

姜洵收回视线，不经意咬了咬嘴唇内侧的软肉。

店员拿着一对蓝牙耳机端详许久，面露难色：“对不起，这款太老了，修完音质会很差，那边有最新款，您要看看吗？”

周屿程并不怎么在意，当场拨了个电话：“你那破耳机修不了。”

那头有女孩子的柔嗔，跟在咖啡馆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我就要修！”

周屿程一贯倨傲轻懒，此刻回话却有一丝嫌宠的玩笑感：“修不了，你求佛去吧。”

“姜洵同学，您的会员卡办好了，下次来的时候点开小程序二维码就能用。”

姜洵倏地回神：“好，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听见身后慢条斯理的沉磁声：“手机又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