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正往洗衣机里加消
9、余温()
毒水,闻声瞥来一眼,发现是她之后,假惺惺问了句:“上回练球,你鼻子没事吧?”
姜洵站在旁边的机子前,把衣服一件件放进去。
“没事。”
“哦。”孙羽晴默了片刻,悠悠道,“你是喜欢周屿程吧。”
姜洵没应声。
孙羽晴瞧她半晌。
“喜欢为什么不追?”
姜洵倒完洗衣液,合上机顶盖。
“喜欢不一定要追。”
孙羽晴不解:“这是什么道理,喜欢又不追,那他不就成别人的了?”
“我知道。”姜洵垂眸,指腹贴在开关上,迟迟没按下去。
“可是很远,也很难,不是人人都有勇气。”
实验中时常举办篮球赛,那时的她总是藏在人群里,看他控球、抢断,吸引全场视线。
少年的动作随性散漫却又招招制敌,跃起时衣摆扬起,一截腰身劲瘦白净,腹肌线条尽数展露。
又一个三分球投中。
哨声响起,全场欢呼沸腾,那些女生冲上去给他送水。
而姜洵,依旧坐在观众席远远望着,看他漫不经心和队友击掌,看他嘴角挂着洒脱俊朗的笑。
那些斑斓礼花回旋飞转,渲染他每一个耀眼的瞬间。
而那时的自己,是灼灼火光之外沉寂的暗影——
军训后晒黑的皮肤,厚重的刘海,宽大的校服。
因为熬夜攻克数学题而频频冒痘的脸颊,因为自卑而总是低下的头。
像一纸粗糙的生宣,不如旁人光鲜细腻,心事却似水墨淋漓。
她时常想,青春期的暗恋就像一场浓雾。
有多少人陷在其中,步履艰难。
“你真没追他的想法?”孙羽晴狐疑。
“没有。”姜洵按下洗衣机的启动键,转身离开。
“那天在操场,我看见周屿程帮你止血了。”
姜洵停步。
孙羽晴一字一顿:“但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最喜欢一时兴起?”
姜洵不置可否,也没有回头:“谢谢你提醒,但这是我的事,不用旁人多虑。”
她知道周屿程唯一的态度,是无所顾虑地游戏人间。
主动帮人是因为教养,不是因为有心为之,就连赛车也只是玩玩而已。
从不见他上心。
她清楚这一点。
姜洵回到寝室,苏禾刚刚洗完澡从小阳台进来,裹着浴巾冻得够呛:“学校用的是什么新型货币啊,老娘三块钱还不配洗它一个热水澡吗?还把不把学生当人了,三十度的水狗洗了都叫唤!”
苏禾连打好几个喷嚏,姜洵无奈地给她找药,发现大部分都快过期了。
她看了眼时间,拿上钥匙:“药店应该还没关,我去给你买感冒灵吧,你先进被子里躺着,别着凉。”
“还得是寻寻,有你是我的福气!”
学校正大门对着望芳路,四周新建的小区连成片,晚上灯光点点车来车往。
沿街有不少药店,姜洵选了最近的一家。
“您好,请问感冒灵在哪里?”
“右转,货架第一排就有。”
“谢谢。”
姜洵循着店员指示朝前走,隐约听见一声很低的咳嗽。
她顿了顿,转身看去。
一瞬间,视线定下来。
周屿程鼻尖有点红,眼角眉梢泛起淡淡的疏离感,染着被烟酒与喧嚣浸透已久的厌倦与懒怠。
他身量太高,只能低着脖子,视线漫无目的扫过货架。
似乎没找到想买的药,他不经意间抬了抬眼,看见她。
两人隔着几个不高不低的货架,对视几秒。
姜洵一时说不上话,只能温吞地问:“你生病了吗?”
周屿程神情寡淡,说话时带着不轻不重的鼻音,声音懒散泛哑:“不清楚,应该吧。”
姜洵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连生没生病都不知道。
结账时又碰到一起,她发现周屿程随便拿了盒止咳药就走了。
姜洵匆匆付款,拎着袋子小跑出药店,追上他。
“周屿程!”
夜色朦胧,女孩子软而轻的声线散在风里。
姜洵隐隐心悸,几乎是脱口而出了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周屿程正准备戴上头盔,闻声回头。
他身后是一辆改过漆的川崎h2,通体深渊般的碳黑色,尾翼缀着凌厉张扬的银白线条。
然而比起他那些惹眼的超跑,这辆重机反倒显得低调许多。
姜洵鼓起勇气上前。
“你应该是感冒了,吃这些会好得比较快。”她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冲剂和感冒胶囊,递给他,“我试过的,半天就能好。”
周屿程看一眼她手里的药,笑了下:“小白鼠?”
“......也不是。”
只是高中那会儿经常生病。
这话没有说出口。
路上经过好几辆车。
她的手就这么一直定在半空,心思昭然若揭地等着他拿药。
周屿程如她所愿没有拒绝,一手接下她的药,撩起眼皮问:“病了?”
她摇头:“不是,是我室友着凉了,我给她买点药。”
“买完了?”
“嗯。”
“回去吧。”
姜洵攥着药袋子原地站了会儿,手指紧了紧:“那......我先走啦,你开车慢点。”
从这儿回宿舍区其实挺远,要迎着冷风走十来分钟。
“敢不敢坐后座?”周屿程忽然问。
姜洵反应了会儿,模棱两可地答:“没坐过,但是......”
“那就是敢了。”周屿程递给她一个头盔,“就这一个,将就着戴。”
姜洵一愣,有点笨拙地接过头盔。
“要送我回学校吗?”
周屿程兀自笑了:“不然给你拿着玩儿?”
话里藏着她想要的答案。
她抱着头盔,一丝温软的怯意从指尖传至心底。
周屿程跨上车座插上钥匙,工装裤下一双黑色短靴轻松踩地,眼睛懒洋洋盯着她看:“怎么,怕我把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