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明明从来都没拥有过。
之后几天,仿佛某种情绪宣泄,姜洵网购了一些她从没尝试过的衣服。
地址没填家里,填的学校快递站。
傍晚下课,苏禾陪她去拿快递,回宿舍路上问她买的什么。
她神情低落,说是新衣服。
“正好正好,后天有局,跟我一起去。”苏禾挑眉,“大名鼎鼎的seabed,必须带你去浪一回。”
“seabed?”姜洵恍神,总感觉这个名字耳熟。
“去了就知道。你不是心情差嘛,我早看出来了,你不愿说那我只能带你去玩咯,有啥过不去的,一杯酒全都解决了。”
姜洵垂眸沉默。
经过体育馆前的空地,学生们三五成群玩滑板,耳边嬉闹声不断。
她的思绪就像那些经滑轮扰动的光影,万般轨迹。
周屿程没再给她发过消息。
好像除了短暂的交集之外,她与他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就像今晚,哪怕她很努力地尝试新风格,身上的衣服还是与她原本的气质相违。
妆太浓,裙子太短,露肩毛衣的设计太过放纵抢眼。
打车去钟谭里的时候,司机师傅多看她一眼,她都害怕自己哪里不对劲。
苏禾诧异:“姐姐你照过镜子吗?美字怎么写你还记不记得?底子这么牛,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好吧,秒杀全场易如反掌!”
姜洵将信将疑,下意识用无名指碰了碰嘴唇。
指腹一抹柔媚的红。
晚上九点过,寸土寸金的钟谭里愈加灯火璀璨。
那些星点散在夜色里,有种抓不住的虚幻遥远。
seabed伫立在霓虹中央,风格强烈一如杯中苦酒。
作为钟潭里商圈开业不到半年的新夜场,seabed外围一圈金碧辉煌的淮京古城,选址和装修一等一的阔绰。
二层私人区,朗姆酒甜而辛的气息无形散逸。
周屿程坐在远处的围合式沙发中央,深黑色毛衣柔软宽松,迷离光线照下来,缀满深浅斑斓。
桌上烟盒骰盅交错凌乱,他按着手机自顾抽烟,打发了几只要来给他点烟的法式美甲手。
虽说他兴致不高,但依旧会跟酒肉朋友碰几杯,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闷闷笑一会儿,眼角眉梢漾着轻浮又疏离的浪荡。
“我车可改了好啊,花了这个数。”贺司比了个手势,半吊子自信,“下回咱俩比试比试,你让我半圈?”
周屿程挑去一眼,语调松散含笑:“半圈抬举你了,多让你一圈。”
狐朋狗友起哄:“屿程都让你了,那我押你赢!”
“你他妈真敢押啊,爆冷局千年等一回!”
众人笑,又朝远处喊:“陈大少爷!你他妈的裤腰带松了!”
包厢中央一个空旷平台,陈炎昭跟几个辣妹绕着平台玩捉迷藏,戴着眼罩你抱我我抱你,时不时鸡猫子鬼叫几声,衣服脱得就剩那点布料。
上不了台面的艳色消遣,不如同许源那个小学鸡pk消消乐。
说来也奇怪,周屿程最近老觉得烦。
前几天被催着交了一份市场分析报告,老师又开始安排分组讨论事宜,群里消息不断,他索性静音。
这会儿拿起来翻了几下,发现某个聊天框已经掉到了最底。
突然闷得很,他撂下嘈杂的纵色局,出去透透气。
包厢外就是宽阔的复式跃层,靠着围栏能看见整场的微醺嘈杂。
原本漫无目的,直到他的视线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同样长度的微卷发,一模一样的侧脸。
只是两个肩膀不怕冷地露着,在昏暗光线里白得晃眼,裙子短到要拿手去遮,连笑都不自然。
周屿程微眯起眼,淡淡吸了口烟。
姜洵第一次来酒吧,被头顶的音响炸得心慌。
这个“联谊”酒局不知是谁撺掇的,来的都是京大艺术类里最能嚯嚯的那几个,见着姜洵跟见着猫似的,非要逗那么几下。
“姜洵,还以为你是乖乖女诶,没想到校外是这个风格。”
“好反差,哥哥现在心动还来得及吗?”
“排队去吧,我先追!”
...
姜洵局促地笑了笑。
卡座周围有人来往搭讪,有人喝醉了撒泼打诨,有人靠着光线迷离的灯柱纵情接吻。
她静静看了会儿,收回视线。
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莫名其妙争了起来。
“真不会照顾人!大冷天喝什么冰的?哥哥给你点杯热红酒!”
苏禾机警,反手把杯子一扣:“说好的啊!不许逼我朋友喝酒!”
姜洵怕扫了一桌人的兴,妥协道:“喝一点也没关系。”
“来嘛来嘛!喝点儿,苏禾你别跟人家妈似的!”
“闭嘴!”苏禾朝那男的扔了个骰子。
刻有几何花纹的矮玻璃杯递了过来,杯中液体被夜场光线映得斑斓剔透。
姜洵饮下一小口,冰凉感蔓延舌尖,随之泛起的是灼烈苦涩。
半杯酒下去,一众男生心满意足,小题大做地鼓起掌来。
姜洵皱着眉放下杯子,众人起哄让她再喝一杯,苏禾一个骰盅扔过去:“不喝了!今儿我就是她妈!”
有苏禾护着,姜洵没再沾酒。
但方才喝下去的那口,高度酒精已经慢慢起效,她脸颊有点烫。
桌上出格的酒局游戏开始进行,精神杀伤力不亚于酒精。
姜洵借口要去卫生间,暂时离开卡座。
通往二层私人包厢的旋梯下方有一块昏暗地,隔绝了斑斓光线,
18、酒灼()
只剩噪耳乐声隐隐鼓动耳膜。
去卫生间时路过那个地方,姜洵一晃眼看到熟悉的身影。
穿酒红色抹胸裙的女人推开要来索吻的年轻男人,却被他扇了一巴掌,声音清脆讽刺。
一番拉扯,红钞如雪散,飘飘然落在她脚边。
男人染着灰蓝发,十足纨绔子弟的模样,伸手在女人脸上拍了拍,挑着冷笑说了些什么。
姜洵心一紧,走上前轻轻喊了声:“杜昕然?”
杜昕然靠着幕墙撩开长发,丝毫没有被撞破现场的尴尬,反而莞尔一笑:“你怎么来啦?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禽兽很多的。”
音落,男人突然掐住杜昕然:“老子是禽兽,你是什么?捞金陪睡喜欢劈腿的贱.货?”
姜洵被吓到,冲上前扯开那人的手:“放开!我报警了!”
“报警啊?”男人不可思议地笑,“报啊,警察来之前老子把你们玩儿烂!都是婊.子是吧,待会儿跟谁回酒店?那人付钱玩儿双的是吧?行啊!老子给十倍,尝你们第一口鲜!”
姜洵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的手已经拽上她胳膊,疯了似的往外拖,容不得半点挣扎。
跃层之上,玻璃栏旁的半截香烟火光一闪,被狠狠折断。
陈炎昭刚出来就看见一个转瞬的背影:“周屿程!你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