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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圈养计划
智脑兰斯, 现代虫族最伟大的科技成果之一,它诞生于主星科研院,并由虫族最大的科技公司“赛图雅”合作推广。
“兰斯”的出现, 直接带领虫族进入新的信息时代, 简单解释,这是一种思维模拟技术,涵盖语言识别、图像分析、自然逻辑模拟等等领域,通过这些手段来帮助使用者进行更好的决策, 甚至有望进化至能够完成自主决策。
那束奇怪信号的灵活性和智能性的确让唐修齐生出过不少怀疑,但从拉宾口中听到承认, 他依旧有些诧异。
唐修齐:“智脑兰斯,那不是科研院的核心技术吗?”
闻声老雄虫的表情多了些轻蔑:“‘兰斯’的确是科研院无数前辈的心血,可现在主星的那栋建筑里的和为赛图雅工作的那群臭虫, 都不过是卑劣的剽窃者罢了。”
拉宾在智脑手环上操作几下, 一道光束投影至空中,无数纷繁瑰丽的信息流在他们眼前不断闪动,最终汇聚成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的光团, 仔细看去, 和星系内播报塔雅休眠的虚拟光球几乎一模一样。
光球表面流动着肉眼所能识别的所有色彩,但并不混乱, 而是以一种极具美感的规律缓缓变换着,球体表面仿佛笼罩一层极具张力的水膜,重力磁场变化, 它也随之变化。
老雄虫的目光非常温和,像在看自己新生的孩子:
“‘星之轨’,这是我们的名字。”
意为,记录星辰运行的轨迹。
……
拉宾又看向唐修齐:“阁下,不知您有没有过疑惑,现代虫族雄虫的精神力为何如此低下?甚至S级以上的顶级雄虫都已经成了古老的传说,和十万年前,雄虫能以精神力与雌虫体质抗衡的情况完全不同。”
现代雄虫对精神力的利用堪称“幼稚”,这一点唐修齐早有体会。
不提用精神力作战了,就连较为简单的精神力控制都没有多少雄虫能做到,他刚苏醒那会就对现代虫族的情况做了调查——绝大部分中高级雄虫被“雄保会”和整个虫族小心供养在第一星系,唯一能详细学习的精神力用途,就是为雌虫提供疏导,除此之外,更没有任何言论要求雄虫该去主动训练精神力,大众舆论反而一直都在引导,引导民众认可稀少脆弱的雄虫就该被舒舒服服地“保护”起来。
对此,雌虫赞同,雄虫更是赞同。
垃圾星上初见白岚,发现那傻白甜竟然能靠自己捉摸出“精神控制”的方法,唐修齐还有些惊喜,可要是把白岚放在十万年前,这点天赋就太平平无奇了。
这在唐修齐看来,其实是非常奇怪的,远古时期,他不是没有将精神力锻炼的方法完整教习给雄虫们,虽说十万年来这一性别数量因某些不明原因在不断减少,但雄虫个体本身却不似雌虫那样有污染线的困扰,照理说,并不影响精神力的锻炼,可事实就是,卡法比时期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顶级雄虫。
如此持续削弱的状态,唐修齐不信没有雄虫察觉,这已经越来越接近于远古早期雄虫被当作玩物囚禁的情况了。
拉宾的讲述,更是肯定了唐修齐的猜测。
老雄虫眼里浮现沧桑至极的神色,带着岁月的凝重和硝烟的味道,明明他们身处的是一间极具现代科技感的组装室,然而他眼底的悠远却一瞬间将光阴带回那段动荡的历史。
“阁下,珀涅应该向您讲述过四万年前群星舰队是如何将虫族疆域扩张至六大星系,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再听一听那更早之前的故事,呵呵,这可是历史课本上都没有东西哦~”
语调故作轻松,然而唐修齐只看到那双浑浊的老眼眼底的沉痛。
复杂沉痛。
“愿闻其详。”
……
彼时D62垃圾星的那间小屋里,濒死的虫族老者为他掀开了六大星系的血腥扩张——因为日益增长的种族数量和越来越稀少的星球资源,上层掌权者们不惜以无数底层虫族生命为代价,铺开六大星系的疆域,然后就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星际流放,这也直接造成了离第一星系越远,星球就越是荒凉的扭曲现状。
而在这之前的故事,又要一路追溯至那个雄虫地位堪称历史之最的“卡法比帝国”。
“卡法比时期,雄虫对雌虫的压迫想必也不用我为您多做解释,”拉宾自嘲笑笑,“那些行为,我当初知晓时,都曾为自己的雄虫性别感到过深深的羞愧。”
卡法比帝国有多混乱残酷,唐修齐当然再清楚不过了,第一次意识穿越时拍卖场内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在同时拥有力量和舆论导向的优势下,上层雄虫的欲望和傲慢简直被催化到了极致,雌虫在他们眼里简直与牲畜无异。
不,牲畜还能用来食用,雌虫在彼时雄虫眼中就该是灭绝的垃圾。
唐修齐:“极端的疯狂,只会招来极致的灭亡。”
于是历史洪流袭来,暴君卡法比最终被自己的雄子卡茨·扎尼莱亲手斩杀,后来卡茨建立起共和联盟,成为虫族历史上第一个雄虫联盟议长。
然而,这个联盟只维持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又被彻底推翻了,推翻联盟的,却是一群雌虫。
卡法比时期的压迫早就让雌雄关系紧张到极致,一个帝国的灭亡,又怎能平息一个种族近一半民众的怒火?
“阁下,”拉宾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如果您是卡法比时期一只曾被无情折磨过的雌虫,在那个残暴帝国灭亡后,您最害怕的会是什么?”
唐修齐一时沉默,但并非想不到。
——当然是害怕那些拥有强大精神力的雄虫会重新抢走他们手中的权力。
一旦登上高台,谁会甘心放下?
老雄虫抬手虚虚触摸着兰斯光球的轮廓:
“于是,一个长达万年的‘圈养计划’开始了。”
…………
……
……
*
“何塞?何塞?”
组装室外,赫伦的声音唤回游离的思绪,筑巢师揉揉眉心:“怎么了?”
“你是在担心你的老师吗?”小雌虫问。
“算是吧……”何塞叹了口气,“那老东西,就没见过他有什么正经时候。”
抱着老雄虫给他做的星舰模型,赫伦趴在筑巢师膝头,托着下巴满脸好奇:“话说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你还有一个老师啊?”
何塞一时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打开随身携带的投影仪,放出了那只小亚雌的虚拟投影。
“啊!”赫伦惊呼一声,“我记得,当初就是因为你打不过修齐阁下,他强制关闭了你这个东西,你才来帮我们的。”
何塞:……
黑历史倒也不必记得那么清楚……而且就那堪称变态的精神力运用,虫族能有几个打得过唐修齐?
筑巢师注视着小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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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的虚拟投影,缓缓开口:“这个,是我小时候。”
赫伦愣了:“可他不是亚雌吗……”
亚雌一般要比雌虫要更加柔美,颈后的虫纹也没有雌虫那样鲜艳复杂,那个投影明明就是一副亚雌的形象,但何塞也的的确确是一只雌虫不假。
筑巢师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声:“因为亚雌在黑市要比雌虫卖的更好。”
……
第一星系不做慈善,中高级雄虫可以拥有许多雌侍,但对于那些等级过于低下又不被在意的雌虫蛋,“雄保会”会定期回收,然后派星舰送去其他星系。
何塞那时就想,他们明明可以将那些蛋直接销毁,却还“大发慈悲”拨出经费来租用星舰,真是“可歌可泣”。
那些雌虫蛋,运气好的可以留在二三星系,由该行星执政府孵化培养,运气差的,虫口贩卖、违禁品走私、星盗劫掠……总有成千上万种途径让他们破壳在光都照不进的犄角旮旯。
很不幸,何塞就是这样一个彻彻底底的“倒霉蛋”。
在那颗行星编号都突破三位数的偏远行星上,他浑浑噩噩地流浪过几年,最后躺在臭水沟旁,因饥饿生出一种内脏正互相啃咬的幻觉,一次次濒死又一次次饿得醒来,终于,他做了一个“正确”决定——去黑市把自己卖掉。
他很聪明,知道雌虫被卖的话大概直接就剖心挖肺了,但亚雌总归要“好”上那么一些,如果走运被什么大老爷看中,买下当成玩物前至少还能吃几顿饱饭。
尊严值几只营养剂?
用行星当地的某种草药汁液涂浅虫纹,主动找上虫口贩子后,何塞漠然地缩在黑市用以囚禁活物商品的铁笼内,漫不经心地想,“尊严”与“自由”,多奢侈的字眼啊。
像极了带着剧毒的梦境。
他猜想着把自己买回去的会是什么样的虫族,玩他之前能不能先让他吃饱,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在中途昏过去。
是某些肥头大耳有特殊癖好的雌虫吗?还是虫神显灵,让一只尊贵的雄虫看上他这么个卑贱玩意?
何塞冷冷一笑,觉得自己真是个怪物,所有底层挣扎的雌虫都将雄虫看作至高无上的珍宝,如果有机会能将自己卖给雄虫,他们一定会激动到痛哭流涕,他却觉着,那些高高在上、享受着整个虫族供奉的雄虫才是最肮脏不堪的东西。
即便是他们这里如此偏远的行星,所有雌虫出生以来都要接受“奉雄虫为尊”的教育,广场上有日夜循环“雄保会”宣传片,说雄虫是多么娇弱,雄虫的精神力是多么宝贵,能够得到雄虫的垂青就是一只雌虫毕生最大的荣幸。
他看着宣传片里衣着华丽去贫民窟慰问的雄虫明星,看他们和善笑容下隐藏的厌恶,心中平静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怨毒地想,如果有朝一日,雄虫的精神力再也不能够疏导那些上层雌虫混乱的精神海,高贵的雄虫阁下们,又会是什么遭遇呢?
但应该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何塞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买主,哈,他真厉害,竟然都猜对了,一只肥头大耳的雌虫,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淫邪下流。
黑市虫口贩子三言两语谈好了价格,正准备将他从笼子里抓出来时,另一道笑嘻嘻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等等,这小崽子我要了。”
支起饥饿晕眩的脑袋,何塞往那边看了一眼——光洁一片的后颈。
啧,他更讨厌的雄虫。
……
“所以,是拉宾爷爷把你从黑市救出来的呀。”
何塞有些无语:“他让你叫爷爷你还真就叫上了,而且不是‘救’,是‘卖’,懂吗?我那时就是一件商品,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买家罢了,我后来可是给那老东西干了不少活才还清自己的卖身钱,你——”
未说完的话,淹没在红发小雌虫一个突然扑过来的怀抱中。
“其实,你应该也很开心当初见到的是拉宾爷爷吧。”
眼眸低垂,何塞扯了扯嘴角,心说,这算什么?安慰吗?早就过去八百年的事儿了……
有什么,好矫情的……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回应了这个拥抱。
“嗯……”
应该还是有那么些庆幸,卖走他的并不是什么对着幼崽发情的败类。
那时拉宾也有些年纪了,何塞不清楚这老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一颗偏远行星的黑市里,更不明白为什么买下他后就只是把他丢在一边任他自由活动。
第一天,他很警惕。
第二天,他更加警惕。
第三天,他警惕到极致。
……
不知过了多少天,他身上的伤都好全了,用来伪装亚雌的药草也褪干净了,何塞终于忍不住凑到正在修改图纸的拉宾手边,别别扭扭地问:“喂,你,你为什么要买下我啊……”
老雄虫挑了挑眉:“哟,不怕我了?”
小雌虫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拉宾手里动作不停:“只是觉得你这小崽子挺机灵的,竟然敢伪装性别,但也没多机灵,要是被买家发现,估计当场就死了。”
在底层摸爬滚打出一腔偏激的小雌虫阴阳怪气地怼回去:“那可真是谢谢尊贵的雄虫阁下了。”说完何塞瞬间就觉得后悔了,一是害怕这只雄虫真的会怪罪他,二是很清楚……对方,其实救了他。
可又实在跨不过去内心那道坎,只能紧张兮兮地站在老雄虫身边,看拉宾口渴了,立即颤颤巍巍地给他倒茶,然后盯着那些复杂的图纸,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意识彻底模糊前,仿佛听见对方一声似嘲似讽的叹息。
“尊贵的雄虫阁下……呵,被圈养起来的‘药用宠物’罢了。”
第142章 权力游戏
那是六万年前一个平平无奇的月夜, 风中混杂着泥土和血腥的味道,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穿过夜色时抬头望了眼天际,黑黝黝的夜幕里吞吐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他匆匆走进某个临时搭建的据点, 昏暗灯火下, 是一张张熟悉又凝重的脸。
“卡法比”灭亡之战时,他们是交托生死的战友,带领着各自的下属向那座奢靡宫殿一次次发起冲锋,联盟建立前期亦尽心尽力, 使这片被战火摧残的土地迅速恢复生机。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一起围在虫族首位雄虫联盟议长身边, 静静聆听着那只雄虫最后的叮嘱。
卡茨·扎尼莱,卡法比帝国七皇子,亦是最终之战亲手斩杀卡法比的英雄, 但昔日优雅矜贵的年轻议长, 如今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两颊消瘦,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任谁都看的出他快要死了。
卡法比残暴不仁, 但别忘了那还是一只实力强悍的顶级雄虫,卡茨打败了他, 却也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创伤,能够拖着一副残躯支撑十年之久,已经是全联盟竭力救治的结果了。
一阵又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中, 雄虫不停安排着各项事务,忽然, 他的声音消失了,那双病重浑浊的眼睛一一看过周围曾共同奋斗过的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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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低笑出声来:“谢谢诸位……用十年的时间咳咳……给我编织了这场美梦……”
雌虫将领们谁也没有开口。
……
在宣布卡法比帝国彻底终结的那一刻,天才聪慧的雄虫议长就从雌虫下属们的眼神中察觉到了联盟的脆弱。
他们听从建议,以“兰德修斯”的名义聚集在一起,共同目标都是推翻卡法比,可一旦这个共同目标消失了,更为尖锐的雌雄矛盾就要被推上台面。
“共和联盟”,那实在太像梦话。
卡茨很清楚,各方势力之所以现还能维持和平,都是念在他时日无多的份上——这些雌虫秉承着一股本质又近乎幼稚的信义良善,给他们一辈子都为“共和”奔波的雄虫议长共同搭建了一个和平的乌托邦,明明十年之前联盟就该分崩瓦解了,却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议长,您该休息了。”
是啊,卡茨想,他也的确该休息了。
少时因看见那个疯子暴君将他可怜的雌父生生虐杀至死,从而生出一股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天真,尔后被谩骂,去征伐……谁能想到,他竟然坚持下来了呢?
都说死亡那一刻会回溯一生中最重要的场景,卡茨看着眼前那只抱着雌父尸体哭泣的小雄虫逐渐长成儒雅随和的七皇子,又决然叛出自己的阶级加入反叛军,最后一步步登上高台,宣布“共和联盟”成立……
所有画面如零落秋叶般纷飞枯萎,最终定格在一双温和含笑的黑眸。
最后一刻,他想到的还是那场短暂的对话。
突然出现的黑发雄虫实在太过奇异,卡茨穷尽一生都没有再见过那样遥远从容的眼睛,浩瀚岁月似乎于他眼底一笑而过,比星河宇宙还要辽阔。
对上那双眼眸,卡茨茫茫然地问:“如果我做错了呢?”
彼时联盟军尚未推翻卡法比帝国,亲眷对他背叛阶级的指责,下属间的暗流涌动……无一不让卡茨生出深深的怀疑,怀疑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
然而那双黑眸只是轻轻一笑,对他说:“那就错下去吧,一个有灵魂的种族不会因个体的抉择而轻易覆灭,是非对错,万载之后岁月会给你最公平的评说。”
“况且有些时候,也的确需要一些愚蠢又无畏的勇气。”
忽然地,雄虫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亮,他极其释然地笑了。
渺小的个体又怎么能和浩大的历史相比?然而再艰难绝望的悬崖之上,还不是会有微末草芥盎然生长。
“四万年前,兰德修斯自尤尔特林崛起,那时整个虫族都不相信一只羸弱的雄虫能够改变时代,可他不仅做到了,也向虫族证明,在原始的暴力蛮荒外,有一种更加崇高辉煌的东西,值得我们抛却自私的兽性,为了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舍身忘死……”一滴晶亮眼泪自眼角滑落,卡茨说,“诸位,我相信那个更美好的明天不会终结在这里……因为万载之前的奇迹,我们未曾有一刻忘记,也相信……以后还有会更多高尚的灵魂为此努力……”
“而我……就到此为止了。”
……
……
*
“卡茨议长死后,‘共和联盟’迅速破灭,联盟军内几大雌虫势力各自分裂,都建立了新的阵营,”拉宾说着,眼前的兰斯光球迅速投影出多方割据时期几个主要雌虫组织的标志,老雄虫一一讲解过这些组织的特点,忽然一顿,那些标志又重新聚合成一座铁笼,“他们的政见观念不同,但在对待雄虫的态度上却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拉宾嘲讽笑笑,“都决定将雄虫限制起来。”
唐修齐看着那座囚笼:“可即便以卡法比为首的雄虫在六万年前被击败了,顶级雄虫也并没有全部灭亡,他们不会看不出雌虫的目的,所以——怀柔政策?”
“不愧是兰德大帝,”拉宾笑笑,“您可真是敏锐。”
没错,虽然在大战中雄虫一方损失惨重,但顶级雄虫的战斗力从来都不容小觑,而且那些雌虫组织很清楚,雌虫混乱的精神海还需要雄虫的疏导,他们必然不可能回到远古虫族初期雌尊雄卑的状态,因此双方就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雄虫让渡权力,雌虫保证雄虫依旧能够享受原有的优渥资源。
拉宾:“其实,我猜测雌虫最开始实施的并不是‘圈养计划’,他们仅仅是想要以一种代价最小的方式稳固自己的权利,但慢慢地,这个计划的味道就变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雄虫数量开启下降,虽然总数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什么,可非常致命的是,他们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顶级雄虫了。
细看“共和联盟”分裂后雌虫上台一系列的举动,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雌虫为雄虫提供最优越的生活条件,并逐渐将其从军队中剥离出去,久而久之,雄虫不需要作战又事事顺心,生物骨子里的享乐劣根性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提升精神力的动力,甚至于几百年后那些训练精神力的方法都消失不见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用来供养雄虫的资源从哪里获得?当然是数量众多的底层雌虫。
一个冷门知识,“雄虫保护协会”的创立者,其实是一只雌虫。
“雄保会”的出现,将对雄虫的保护提升到了法律层面,同时他们还肩负着教育底层雌虫的“重任”,从此,一场没有炮火的罪恶侵略,被包裹进了一套非常“文明光鲜”的话语体系——
你是雄虫,天生体质羸弱,数量稀少,所以尽情享受就好,唯一要做的就是帮雌虫进行精神疏导。
你是雌虫,体质强悍但精神海会混乱,所以要以雄虫为尊,他们是我们虫族至高无上的珍宝。
几万年过去,无论雌雄都学聪明了,这种不动声色的洗脑教育,比什么血腥屠杀都要来得可怕。
唐修齐想,“圈养计划”,圈养的何止是那些贪图享乐自甘堕落的雄虫,还有愚昧无知、用一生来为雄虫编织“尊贵”美梦的底层雌虫。
唯一获利的,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们。
他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荒谬,因为完全无法确定这个扭曲的结果究竟是从哪一步起变了味道,明明最开始,那些参与推翻卡法比的虫族,无论雌雄都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罢了,然而现实一直都比故事荒谬。
权力的游戏一旦开始,所有温厚良知都可为此抛弃。
……
“‘星之轨’,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拉宾的语气柔和起来。
“并非没有雄虫察觉到自己正在被圈养,于是他们开始暗中积攒力量,有了‘星之轨’的雏形,最开始其实也是为了替雄虫夺权,但后来随着雌虫成员的加入,他们渐渐明白,即便能够登台掌权,也不过是再次重复历史的悲剧,因为虫族真正的问题从来都没有被解决——”
“正如您十万年前所言,压迫与畸形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整个种族对于现状的麻木,雌虫困扰一生的污染线,雄虫日渐稀少的数量,明明所有虫族都知道这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可怎么就渐渐对此习以为常了呢?从确立这一根本开始,‘星之轨’,才算是真正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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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所以,你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跟着拉宾爷爷了啊?”赫伦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好奇。
何塞揉了揉额角:“那老东西有病,一心想进主星科研院,我不愿意,他就让我滚去自生自灭了。”
赫伦满脸写着不信:“拉宾爷爷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何塞:……
一个星舰模型就把你彻底收买了?
筑巢师无语叹气:“其实——”
轰!!!
一声巨响突然在组装室内炸开,何塞瞳孔皱缩,瞬间推门冲了进去——
砰。
砰、砰。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眼前的画面都像是被放慢了百倍,颜色消褪,只剩飞溅的鲜血,一滴一滴,一滴一滴掠过自视网膜前。
忽然地,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那张悬浮椅上,老雄虫还是那样没个正形地坐着,是何塞吐槽过无数次会腰椎突出的坐姿,可那脖颈之上……
脖颈之上……
脑浆、血管、肌肉组织……红的白的看得清看不清的,能够组成生命的物质全都飞溅了一地……多神奇啊……我们都是由这些物质以某种比例组合在一起,可一旦破碎……
就彻底死去。
组装室外,被何塞下意识推出去的赫伦茫茫然地跌坐在地。
隔着一道金属门,筑巢师从来挺拔的身形狼狈跪倒在那滩血污之中,脊背深深弓折下去,几欲折断,一声比野兽濒死时还要尖锐的嚎哭从他喉咙里呕出。
灵魂仿佛都被彻底撕裂。
第143章 少年先疯
A30, 星际接驳港口。
印有赤色花朵的巨型星舰自深空降落时, 几乎占据了整个监控屏幕——流畅光滑的机身线条,由特殊合金构成的亮银色外观,两侧延伸出的翼状结构上分布着无数个隐形武器孔,蓝白推进光束划破天幕时, 犹如一颗璀璨无比的流星刺痛眼膜。
第四星系总执政官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下意识感叹到:“真不愧是军部前首席的作品……”说完他就立刻就反应过来这话不妥, 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坐在轮椅上的金发雄虫,干咳两声,“殿下, 阿瑞洛斯少将到了, 我们该去迎接他了……”
金眸看着缓缓驶入停泊区域的“蔷薇号”,尼禄脸上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走吧,想来我也许久未见阿瑞洛斯少将了。”
在尼禄身后, 除了皇家护卫还跟随着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 一方是光鲜亮丽的第四星系总行政府官员,另一方则是“奇形怪状”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星盗。
一行走上太空接驳桥桥口。
巨型星舰太多都停泊在宇宙空间内, 离星际港口还有一定距离,因此链接上接驳桥后,就可以在星舰内部开启一个小型跃迁门, 使舰队上的虫族直接进入港口。
以尼禄为首的虫族们静静等候着,但几分钟过去了, 接驳桥的另一端依旧没有跃迁门开启的迹象,一片诡异的沉默里, 执政官有些站立难安,正打算去问问操作员这是怎么回事时,那艘星舰忽然动了。
只见“蔷薇号”轻轻移动了个角度,直接避开了接驳桥,舱门打开,一只军雌站立门后,纵身一跃,瞬间开启了完全虫化!
“保护殿下!”
“快打开防护罩!他们要袭击殿下!”
港口就像水入热油般“嗡”地一声炸开了,不仅皇家护卫们迅速拿出了武器,那些星盗也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安静!”尼禄怒斥一声,几乎要将掌下扶手捏碎,“阿瑞洛斯少将可是应邀而来,不得无礼!”
完全虫化下的恐怖巨虫展开虫翼,直直穿过太空落进港口大厅,然后又解除了虫化状态,整个过程中没有往接驳桥那边看上一眼。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一整队“赤蔷薇”精锐军雌悉数进入A30,一道修长潇洒的身影才出现在舱门内,即便是远远地看着,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压迫气势。
舱外是黑暗深邃的太空,遍布无数宇宙射线和高速粒子,阿瑞洛斯轻轻一跃,一双巨大圣洁的翅翼自背后徐徐展开,轻易就带出一阵飓风。
底下的虫族忽然爆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呼——他竟然没有开启完全虫化!
尼禄的表情更加难看。
别看星舰和港口靠得很近,实际上还有好几公里的距离,不然港口为什么要修建接驳桥?而这几公里的宇宙空间内,完全真空,没有任何重力场,更别说还有高强度辐射轻易就可以让生物细胞彻底坏死,就连军雌也要开启”完全虫化“才能抵挡住这些危险。
——难以想象,连虫化都不用的阿瑞洛斯体质究竟有多恐怖。
银发流舞,锋利羽翼在空中洒下一路荧光,浩瀚宇宙内仿佛只剩下这一道绚烂夺目的身影,进入港口时他脚尖轻踏微微屈膝,银光自身后闪过,巨大虫翼便被流利地收了回去。
“赤蔷薇,”银发雌虫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红眸嗜血狠戾,“列队。”
“是!”
为迎接“赤蔷薇”特意清场的星际港口内顿时回荡起军雌肃杀震撼的口号。
一片死寂。
尼禄缓缓松开手掌,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被扶手生生压出一个血窟窿,但面上却浮起无可挑剔的笑容,带着身后一行虫族走了过去。
“不愧是第一军团,如此实力,倒显得我们特意准备的接驳桥有些多余了。”
阿瑞洛斯慢慢打量过这一行神色各异的虫族,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嘲讽至极的弧度:
“一群星盗,有什么资格来迎接我?”
几个老牌星盗团长闻声顿时难堪又恼火。
地面忽然泛起一阵翁动,阿瑞洛斯脸色未变,腰间长刀顷刻出鞘,瞬间斩断了脚下窜出的骨刺。
对面脸色苍白的骨公爵闷哼一声,右臂竟然直接被砍断了。
“呵呵,”骨公爵阴森森地咧开嘴,断臂处缓缓蠕动,竟然又生出了一条白骨手臂,只是脸色更加惨白如鬼,“都说‘赤蔷薇’是群从不守规矩的流氓,今日一见,果然比我们星盗还像星盗呢。”
银发雌虫手腕一动,长刀随意挽了个漂亮的刀光,直直指向骨公爵的眉心,锐利锋芒简直要逼得后者狼狈开启虫化。
“幽骨星盗团,”阿瑞洛斯哼笑一声,红眸却冰冷至极,“涉嫌314起大型违禁品走私,285起虫口贩卖,并于第三星系若干小行星上非法采矿,按照律法,我有权将你就地处决。”
“你!”
戴着金属面罩的瑟拉菲伸手拦住骨公爵,面罩里的声音低沉失真:“阿瑞洛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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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众星商会’里可没有什么星盗不星盗的说法,我们都是合法受邀前来参这次盛会的商户罢了。”
“合法?”刀尖变了个方向,阿瑞洛斯故意挑起眉头,歪了歪头,“先去荒星服刑个几百年再来和我讨论这个词该怎么写吧。”
刀尖一一掠过那几个老牌星盗团长,完全无视那群官僚越发苍白的脸色和尼禄阴郁的眼神,阿瑞洛斯扬手一挥,锐利刀气瞬间在“赤蔷薇”和他们之间劈出一条深深裂缝。
“诸位,”银发军团长笑容恣肆狠戾,“‘众星赛’结束后,你们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说罢带着一众军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