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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当主天下 鸣蒂 18896 字 7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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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御阶行

“圣上分明立了遗诏的!”姜皇后听完太后诏令, 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神情?激动地说?道。

“哦?”那宫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殿中一众宫人, “遗诏在何处?”

姜皇后往两?边看了看,想起最早接密诏的那御前宫官午后就不见了踪影, 只是这边寝殿外太医宫人来回?走动忙乱,她打发了几拨人去寻也未曾寻见。

到姬星咽气时?, 一并连收着遗诏的掌印宫官也不在这边了,看来这是早已有人在他寝殿里暗暗做了安排。

她指着那宫娥怒道:“是你们做的手脚!是太后!还是魏王?”

那宫娥见她动怒, 仍是面无表情?,只淡淡说?道:“娘娘因?圣人殡天,突然?言行失常,又有娘娘的兄长趁圣人殡天之际, 企图兵围永寿殿,此刻已被诛杀。”宫娥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片刻,见姜皇后听说?自己?长兄已死,神色有些慌乱,又接着说?道,“圣人殡天时?, 寝殿内只有娘娘一人, 午后宫人向永寿殿回?禀圣人病情?时?,分明?说?脉象稳定, 如何不到一个时?辰便急转直下, 结合娘娘兄长在宫中无诏调遣内卫一事, 圣人殡天是否有疑,还需要作进一步调查, 娘娘,请跟我走一趟吧。”

话音一落,也不等?姜皇后再说?什么,即刻有两?个姒太后那边过来的骁卫将领,一左一右押了她,又令其余士兵将延兴帝寝殿内所有太医宫人,一个不落地全部押送进了永寿殿内。

随后又来了一班宫人,将这边配殿等?候的太子姬良及随侍宫人,也都带到了永寿殿,最后只留了一部分姒太后派来的人,在这边处理延兴帝后事。

太子姬良这日在父皇的寝宫配jsg殿内见众人忙乱,午后又听那边殿中众宫人哭喊“圣人”,后来见许多人身披甲胄走进来,又听母后在那边殿中厉声?怒喝,这大半日下来把他吓得不轻。

及至到了永寿殿这边,他见宫宇内外也站了许多披甲内卫,只是捂着耳朵直哭,被从殿中出来迎接的长乐公?主带到西边僻静小院里安顿去了。

姜皇后这一路被两?个内卫将领左右押着,并没有见到姬良,但她回?想方才那宫娥所宣太后诏令中,也说?了由太子姬良即帝位,她知道姒太后是冲着摄政权来的,那么为了稳住朝堂,必然?不会对姬良不利,想到这里,她稍稍冷静了下来。

等?走到太后起坐的这边后殿前院,她猛然?见到那殿外廊下躺着一个人,正是她兄长,此刻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这时?,姒太后同魏王,从殿内走了出来。

姜皇后见自己?兄长倒在那里,也顾不上向太后行礼,只是扑上去查看,却见他早已没了气息,她登时?泪如泉涌,却听姒太后冷冷问道:“他今日趁皇帝殡天之时?,在宫内无诏调兵围我,可是授你之意么?”

姜皇后抬头哭道:“我兄长是奉圣旨调兵的!”

“奉圣旨调兵,这么说?来,是皇帝咽气前让他来杀我的,是么?”

听姒太后这样问,她又低了头,随即连连摇头说?道:“圣人留有遗诏,你们竟然?私藏圣旨,篡改圣人遗命,你们……”

这时?一旁的魏王缓缓开口了:“先皇妣圣训有云,未经凤阁鸾台,不成诏令,政事堂今日并未收到圣人遗诏。圣人殡天后,也未曾见寝殿中留有亲笔遗命,娘娘口中所说?的这遗诏,实在是真假难辨呐。”

姜皇后听她这样说?,先是一愣,圣人的遗诏是昨日连夜召秉笔宫官写下的,若按章程,的确应该先经政事堂,加盖三省大印确认辅政大臣,但因?姬星这日一直昏睡不醒,又有心?要防姬婴,才没有来得及派人前去向那两?位辅政大臣宣旨。

但到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姜皇后又抬头看向姒太后,此刻心?中已然?明?了,所有的这一切,包括姬星这次的急病,恐怕都是她的安排,只要现在除掉她,等?姬良一登基,自己?就是万人之上的摄政太后。

想到这里,她飞快伸手抽出了兄长身上的内层匕首,朝着姒太后刺了过去,姬婴见状忙推了姒羌一把,一旁内卫也都冲了上来,三两?下将她押住了。

这时?在姜皇后左边的将领,已死死握住了她手里的刀,随后那将领又抬头见姒太后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当即一用力,将手中握住的那只手腕连通刀刃向内一转,将刀送入了姜皇后腹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殿外登时?涌进许多护驾的内卫,姬婴见状也赶忙搀扶着姒太后退到了殿中,直退到中堂后面的暖阁里,姒羌坐下定了定神,抬头见姬婴的外衣竟被划破,浅色的缂丝大氅上似乎还有点点血迹。

姬婴也是到这时?才发觉左上臂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外面大氅和里面的蟒袍都被划破了。

姒太后一见,忙拉她坐下,一面吩咐人去传太医,一面问:“觉得怎么样?”

姬婴此时?已将外氅解开,又低头细看了看手臂,好?在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实,她自己?也没感?觉到十分疼痛,想来是方才躲避时?没留意,被姜皇后手里的刀划了一下。

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也没觉着很疼,想来伤口不深,娘娘不必担忧。”

不多时?,外面有宫人来禀说?永寿殿内专侍太医到了,姒太后忙叫传进来,那太医给姬婴看了一回?,果?然?刀伤不深,只是伤口有些长,还是得用些外伤药。

她轻轻给姬婴上完药,细致包扎好?,又留了些药给姬婴的随侍执事,以便回?去换药,等?忙完,才向姒太后告退了出去。

等?这边内殿刚安静下来,又有殿中的骁卫大将走到外间来请罪,因?姜皇后的兄长被诛杀时?,随身佩戴的长刀已卸,但没有细细检查内层,不料他竟敢在身上私藏匕首,才会被姜皇后拔出来,险些酿成大祸。

姒太后此刻虽已冷静下来,但想到方才的风波也是心?中有些后怕,于是沉着脸吩咐她道:“宫禁内卫私藏刀具是死罪,你再带人将内外人等?一一严查,除宫配长刀外,身上旦有寸刃即斩。”

那将领得令去后,姒太后想姬婴才受了伤,又说?道:“今日宫中生变,上下人等?俱不准出入,你且去阿云殿里歇一晚吧。”

姬婴这日出门时?,就知道宫中会生变,自己?未必回?得来,所以提前同姬嫖交代过了,让她跟连翘在府中照管家?事,所以只是点点头:“是。”说?完见姒太后也有些倦容,遂起身告退出去了。

姬云因?时?常来宫中陪伴母后,所以姒羌在永寿殿后边专门给她留了一座小殿居住,这时?姬云也才安顿好?了姬良,正走来这边向母后回?禀,到正堂时?见姬婴正往外走着,又听宫人说?她受伤了,忙走上来问了两?句。

姬婴微微一笑?:“小伤,太医已瞧过了,我今晚就不出宫了,往你那里叨扰一夜,你先进去回?禀太后吧,我在这边吃茶等?你。”

姬云见她气色尚好?,也点点头,走进去向母后回?禀了姬良的情?况,半晌才出来,见姬婴还坐在堂中,遂请她一同往后边殿里安歇。

这两?日宫中突发巨变,正赶上腊月里京城各衙门忙着准备新岁休朝的政务收尾,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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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上午有城外的一支虎贲军开进了城,半个时?辰后,才从宫中传出圣人殡天的丧报。

上阳宫经过一日一夜的上下搜查私藏刀具,此时?已完全由姒太后的亲信内卫将领掌控,延兴帝这两?年?虽也提拔了些将领上来,到底在宫中还不成气候,昨夜三更时?分,延兴帝寝殿附近只有一支御前亲卫曾发起反抗,但不消一个时?辰就被平了。

其中一个御前将领身上,还搜出了京中神策军的虎符,这人原本是想要去调宫外禁军前来围宫,只是人还没走出延兴帝的寝殿就被抓了。

京城禁军的调度兵权,本只属于皇帝本人,那将领被抓后,延兴帝寝殿内的所有虎符也全部集齐,都被收缴到了永寿殿。

天亮后,姬婴建议姒太后拿出调遣城外虎贲军的虎符,让统帅姚灼带一支军队进城护卫皇宫,以免城内禁军因?延兴帝驾崩起哗变。

姒太后想了想,姬星没有亲自带过兵,对禁军的影响有限,但为防万一,还是采纳了她的建议,于是才有这日一开城门,民众见到虎贲军竟然?从西城门和东城门各开了一支军队进来,停在了上阳宫两?侧。

这日原本是朝会旬休,但因?宫中出了大事,上午巳时?左右,所有朝臣都被召进了宫中,在观风殿内外听宫官宣读了姒太后的懿旨,延兴帝突然?驾崩,皇太子姬良即帝位,由太皇太后姒羌代为听政,政事堂由中书令魏王姬婴摄政监国。

众臣先时?听说?延兴帝这场病来得急,未曾立遗诏,不少人还都暗暗担心?,怕姒羌借此改立长乐公?主姬云即位,但此刻见她依例宣了由皇太子即位,这才都稍稍放下心?来。

姬婴此时?站在金銮殿的御阶上,看着阶下众臣领旨,又回?想起几年?前开景帝驾崩的那个时?候。那时?她作为最后一位顾命大臣,还是站在御阶边缘处,到此时?,她成了新帝唯一的辅政大臣,站到了龙椅旁边。

姒羌的这一番安排,并非放弃改立姬云,而是要以此先稳住朝堂,好?再一步步为姬云铺路。

所以这日殿中宣诏,她也没给姬云另加官职,单只把姬婴推到了政事堂的风口浪尖上,将姬云保护在后。

姬婴清楚她的打算,对这些安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她所想要的,也正是眼下这个局面。

十日后,延兴帝与姜皇后的合葬大殓,赶在年?底匆匆办完了,京中各处也还算安定。

正月初五,皇太子姬良顺利登基,随后政事堂颁布了新帝年?号:同光。

到二月初一这日,姬婴穿着玄底九章纹蟒袍,提前进了宫,来到姬良的寝殿外,接他前去参加开年?大朝会。

不多时?,同光帝姬良被宫人送出殿来,穿着一身小小的龙袍,一脸茫然?。

从前在开景帝面前,姬婴作为晚辈,都是行跪拜大礼,到了姬星在位时?,jsg她则改行宗室同辈单膝臣下礼,而到了姬良这里,她作为姑母摄政王,已经不需要向皇帝行礼了。

她缓步走上台阶,看着姬良,微微弯下腰来,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圣人,时?辰到了,走吧。”

第122章 柳梢青

这?日的开年大朝会?, 不到七岁的同光皇帝姬良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他的左手边还有一张龙椅,上面坐着太皇太后姒羌, 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一张紫檀木太?师椅, 上面?坐着摄政王姬婴。

御阶下面?众朝臣列队肃立,一声不闻, 都听着御阶边的宫官宣读新?朝政令。

因大行皇帝姬星殁于腊月,上阳宫及政事堂这个新岁过得十分忙碌, 一面?要筹备开春后动土安葬帝后等事,一面还要确认同光朝各项新?颁政令,以至于过年期间,姬婴都在政事堂里前后忙碌, 年也没好生过得。

她忙了一个来月,总算赶在二月初一大朝会前,把?该敲定的事都定了下来,所有事项也都向姒羌禀过,确认无误后,由中书省拟成诏令,在这?日当着所有朝臣, 正式颁布了同光元年新政。

每年二?月初一的大朝会?, 都要至少开上半日,除颁布新?年政令外, 还要同六部九寺过这?一年的要务以及人事调动和开销预算, 并确认地方上各道府政令推行举措, 还有新?年度的赋税收缴事宜。

但小?皇帝实在坐不住大半日,朝会?才开了不到一个时?辰, 刚颁布完新?政,他就开始坐在龙椅上扭来扭去地不自在,被太?皇太?后厉色瞪了一眼,才消停下来。

其时?正有工部尚书在报这?一年几处州县预计要开展的通渠灌溉,还有两?江几州的排水筑堤,说去年就已划定了百亩湿淤之地,要待今年开春建筑堤堰,改造为?良田等等。

正说着,忽然听到龙椅上的小?皇帝“嗷”地喊了一嗓子,接着他又?将头?上戴的冕冠一把?扯了下来,朝地上摔去,那冕冠在地毯上弹了一下,又?顺着御阶滚下去,磕到了御阶下面?的大殿金砖,冕旒登时?散落一地。

殿中众臣都怔住了,大殿中登时?一片静默,只有金砖上细细碎碎的玉珠弹跳声在回响,小?皇帝在上见了却拍手哈哈大笑起来。

御阶两?边的宫人见状,都慌得赶忙走上来拾起那冕冠和散落的冕旒,还有一些滚到了大臣脚边,众人也不敢动,也不敢捡,只得由宫人走到列队间蹲下一颗颗拾起来。

姒羌坐在右侧龙椅上,轻轻叹了口气,又?抬眼看了看姬婴,示意她赶紧把?姬良弄走。

姬婴会?意,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圣人年幼不经事,在这?样枯燥冗长的朝会?上,难免浮躁些,还请御前宫官引圣人到后殿稍事歇息,这?边的朝会?由太?皇太?后代为?听禀,众卿可有异议?”

姬良坐不住这?事,其实众人早在登基大典上就看出来了,当初的典礼各个环节也都是尽可能的缩短了时?间,但还是因姬良太?过好动,险些闹了几场笑话,好在两?侧一直有礼仪官轻声安抚,才算是勉强将典礼圆满办完。

这?一个来月,姬良也没少在宫中接受礼仪训导,但他似乎天生顽钝,人说三句话,他只好听懂一句,所以这?段时?间虽然宫人也教了他不少,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长进?。

原本二?月初一大朝会?前,政事堂颁布的章程里,是由太?皇太?后听政,皇位上只留一顶冕冠代为?表示同光帝亲临,但有多名朝臣对此章程表示抗议,联名上奏说大朝会?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帝不在不合适。

姒羌也明白这?是朝臣担心她掌权太?过,所以哪怕小?皇帝不懂事,也要坐在上面?,形式上也算有个牵制。姒羌对此并未表示异议,因为?她知?道姬良绝对坐不住这?大半日,叫群臣们?看看他的状态,往后再慢慢少叫他出席这?样场合,便顺理成章了。

众臣方才目睹了同光帝当众摔冠,行为?确实顽劣不堪,此刻听魏王说要请他先去后殿休息,想着若留他在这?里,又?不知?要出什么差池,这?朝会?也不知?要开到什么时?候去,耽搁了要事却是不好,于是都不再说什么,俱答道:“臣无异议。”

这?时?,下面?的宫人也都将散落的冕旒拾了回来,御阶上的随侍宫官请小?皇帝往后面?去休息,姬良听说可以走了,立刻从龙椅上跳下来,欢呼了一声,抬脚就往后面?跑去,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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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宫官也忙赶着跟了上去,过了片刻,小?皇帝喊叫跳闹的声音才渐渐远去。

又?过不多时?,有宫人从后面?重新?拿了一顶完好的冕冠,放在了姬良方才坐着的那把?龙椅上,以示代皇帝亲临之意,这?场小?风波才算是终于过去了,姬婴于是再度开口,让那工部尚书接着说下去。

等六部将这?一年要务讲完,又?到九寺,待众人全都说完,又?就今年各地税收等事确认了一番,到大朝会?结束,已是未时?了。

朝中众人站了这?一大上午也都是腰腿生疼,听魏王最后在上面?问可否还有补充或异议,下面?都是一片沉默,于是她点头?叫散,众人恭送太?皇太?后和魏王离殿后,才缓缓离宫而去。

姬婴照例一路送了姒羌回到永寿殿,走进?来见到这?边东配殿外面?站着一个人,正是中书侍卿妘策。

如今两?仪殿已彻底荒废,同光帝姬良自然是没办法处理政务,所以日常的公务,都是政事堂将奏报送到永寿殿这?边东书房拆封,由太?皇太?后带着姬良过目后,再原样送回政事堂代为?批复。

若有哪一封姒羌有明确批复,会?当场点出,让中书舍人记录下来,回到政事堂再做批复。她一向很注重形式,从来不会?亲笔批复,以免朝臣们?对此有意见。

这?日大朝会?才散,自然不会?有什么新?奏疏呈上,妘策此刻来,是为?大行皇帝和大行皇后安葬一事。

因二?人薨逝时?是腊月里,陵寝不宜动土,所以年前只举办了大殓合棺礼,如今大行帝后的梓宫都还在奉先殿停灵。

这?的确是开年第一等要事,所以姬婴让妘策亲同礼部尽快择定日子,并草拟好国葬章程,报到永寿殿来。

姒羌见她在这?里候着,也知?道是为?这?事,于是直接走到了这?边书房里,叫她二?人都进?来说话。

等她们?在书房内坐下,有宫人来给她们?上了茶,随后便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新?任掌印宫官和禀笔宫官随侍在侧,以备起草旨意。

现在的这?两?位御前宫官,都换上了姒羌的亲信,先前姬星身边的那两?位,则已同那封不曾面?世的延兴帝遗诏,一同埋葬在了这?宫禁深处。

姒羌坐在大案后面?,看完了妘策呈上来的文书,写得细致有条理,倒没什么不妥,又?见礼部同浑仪监择选的下葬日子是二?月初九,也很近了,于是轻轻点头?,将那文书又?放回了案上:“我瞧着没什么不妥,就照着这?章程办就是了。”

姬婴见状又?问:“这?次起灵送葬,是否还请长乐公主前来主持?”

姒羌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淡淡说道:“嗯,她从前也做过这?些事,就还由她来吧。”

姬婴和妘策闻言一起应下,又?说了两?句话,见姒羌在大殿坐了这?大半日也乏了,遂都起身告退,离开了永寿殿。

原本这?时?姬婴该回一趟景园歇歇,她这?日进?宫也大半天了,只出门前简单吃了点东西,在大殿内又?滴水未进?,也就是刚刚在永寿殿,才吃了一小?口茶,到此刻快申时?了,腹中早空了。

但今日大朝会?,她坐在上面?听着,心里也有些想法,想着跟妘策说一说,于是在永寿殿外上步辇后,侧身问她道:“我还是得再去一趟政事堂,还有事要同你说的,你那里,可有备些什么吃的没有?”

政事堂里倒是有个小?厨房,每日午间给中书门下省官员做饭食的,偶尔内部晌午小?聚,也可以点几个菜,厨子都是宫里退下来的,手艺不错,只是这?时?候过了饭点,小?厨房管事都歇着去了,就折腾了众人起来,菜蔬怕是也不齐全,所以姬婴才突然有此一问。

妘策知?道她这?日一直都在观风殿开大朝会?,到这?时?候必然饿坏了,于是低声笑道:“此刻小?厨房怕是没有什么,我打发人出去酒楼叫些菜来吧。”

姬婴一jsg听眼睛亮了,她想起京中有家太?平楼,不拘时?辰全天开着的,听说点心是京中一绝,只是她常日忙忙碌碌,也没有机会?下馆子,于是问道:“能叫太?平楼的点心吗?多叫几样,回头?我叫执事给你拿钱。”

妘策哈哈一笑:“堂堂摄政王,却是常日家身无分文,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罢,今日我请客。”

姬婴听妘策打趣她也笑了,她平日里不爱在身上戴配饰,连荷包也嫌累赘,所以平常身上总是一文钱没有,她两?个一路说笑着,商量着叫些什么点心,各乘步辇一同往政事堂行来。

果然到了政事堂没多久,她二?人才在值房里吃完一盏茶,就见妘策打发的两?个人抬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打开里面?一共是三层,最上面?是几碟软面?点心,分别是麻糖花面?窝窝、脂油饼、牡丹卷、如意酥和广寒糕,第二?层是些咸口荤菜,有白龙曜、炙鹌鹑、水晶脍和鹿脯,最下面?则是三碗汤食,装的是笋蕨水角儿、汉宫棋和龙骨羹。

她两?个也没叫内役来端茶倒水,接了食盒就让人都出去了,二?人将那些点心一一拿出来,摆了一桌满满登登,正好妘策这?日午间也没吃多少,到此刻一闻香味也有些饿了,于是坐下来跟姬婴一同边吃边聊。

妘策今日虽未到观风殿参加大朝会?,但这?日所议事项,她已在中书省内看过了,所以姬婴提起的几桩事,她都有印象。

这?几年各地收成平平,朝中又?连年出了几桩大事,光是国丧就办了好几场,国库也没法子总靠西域商路的进?项救急。

这?日大朝会?上,姬婴见工部尚书报的那几桩事,又?是通渠灌溉,又?是排水筑堤,这?都是利民利国的好事,却因朝中拨款预算不足,只能将工期拖长,她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自在。

妘策点点头?:“这?几年朝中动荡,国库几次告急,各地却还总是向朝中哭穷,其实我看,有些地方,可比国库富裕多了。”

姬婴也赞同道:“所以我想,当务之急,还是得把?些那些总是收不上来的钱,想法子收一收。从前我也曾同阿云提过一次,但是那时?候时?机未到,现在看来,该是时?候了,子符,若依你看,这?事要从哪里下手合适?”

妘策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们?一起说出来,看看想的一样不一样。”

片刻后,她二?人异口同声说道:“江南。”

第123章 选官子

江南的?富庶, 朝中是有目共睹的?,每年年底核算各地赋税,江南道总都是头份。

只是这些年, 朝中从各地收缴上来的?赋税,每年都在小幅下降, 包括头名的?江南道。

朝廷每年年初,都会派三支巡按御史团, 分别从?三个方向往中原各道代天子巡狩,视察各州府军民实情, 督查地方官员政事得失,每年从?江南道回来的巡按御史,都说江南民生?状况很好,百业兴旺。

民生?安定, 官府平稳,看上去?一片大好,但朝中来自江南道的赋税不升反降,这却是怪了事了。

对此,江南道总督给朝中的?解释是,江南各州府为补贴民生?百业投放了许多银两,所以面上看着虽好, 但府衙一直没什么结余, 又有英宗开景朝留下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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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允许江南各州府收缴赋税后, 先划走地方府衙用度, 再向朝中缴纳, 所以才有赋税连年不升反降的?情形。

江南道每年递上来的?文?书也列得明白,府衙各项开支用度, 包括民业贴补,看上去?东一笔西一笔,加起来也确实不是小数目,每年派去?的?巡按回来也没报出有什么异常,所以这些年朝中也没深究。

开景朝时期,国库还没有近两年这样紧张,江南的?赋税也都是年年按数缴,赶上桑稻收成?好的?时节甚至还多些。及至延兴帝登基,江南道似乎就没从?前那么上心了,上缴的?赋税额开始缓缓下降,临海的?江南东道还多次因飓风水灾等问题,上奏跟朝中哭穷。

延兴帝也知道江南道各州府背后有世家控制,不知偷漏了朝中多少赋税,不仅如此,江南道还撺掇旁边的?淮南道和山南道,以及两湖等地多报欠收,一同压各州府赋税上报,只为让自己仍旧坐稳每年赋税金的?第一把?交椅,使?得赋税下降这件事,看上去?不那么显眼。

前两年姬婴也曾明里暗里提过?几次严查江南赋税一事,延兴帝也早有心要打江南的?主意,只是他想着先把?朝中的?事收拢收拢再动手,不成?想一朝殡天,这事便没能?做成?,又让江南多逍遥了一年。

如今新帝登基,又赶上国库吃紧,江南这头肥羊,也该是时候开宰了。

这日,姬婴跟妘策在政事堂的?值房里,一边吃,一边就江南的?事谈了许久。

此时正值开年,这个月内,政事堂就要同御史台一起,定好下个月往各道出发的?巡按御史团人选,姬婴便想着要借这次巡狩,好好查一查江南,于?是说道:“巡按御史团一般都是由监察御史组成?,但今年往江南道去?的?钦差,我想请璇玑带队,你看此事可行么?”

姚衡姚璇玑这几年在御史台做中丞,也是有些屈才,姬婴一直想把?她往吏部推一推,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若能?立上一功,就顺理成?章了。

妘策和姚灼是幼年同窗,对她长?姊姚衡自然也是十?分熟悉,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只是每年巡按都是只派七品监察官,今年突然派个正五品中丞过?去?,也恐怕有些打草惊蛇。

姬婴听完她的?顾虑,想了想,说道:“若是单往江南道派,确实太显眼些,所以我想着今年将御史台两个中丞都派出去?,各领一支巡按御史团,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在各道巡狩一圈,再经两湖回到京中。”

妘策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幼帝新登基第一年,又是头回派御史巡狩,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只是此事还要再经太皇太后同意,这样,我回头先同璇玑说一说,正好过?几日御史台也得报这个事,到时候可以由御史大夫出面上奏疏,你我再从?旁促成?此事。”

她二人议定后,也吃得差不多了,又喝过?一回茶,才收拾了碗盘,走出来时,见外面值房的?官员已大多都散班回家去?了,于?是她们也在庭中道别,各自散去?。

第二日,姬婴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每年二月初一过?后,朝会都要休上三日,所以昨日她回到家后,晚间又在府上点了几出小戏,歇得也就晚了些。

等她懒懒洗漱毕,从?卧房走到花厅用早膳,听执事说世子同阿蓝师傅正在园中练棍术,这天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姬嫖的?文?课也暂休一日,又因午后还有其他安排,所以早早地就跟阿蓝师傅练起来了。

姬婴听完没说什么,简单在花厅上吃了几口,也不等喝茶,便起身往园里走来看姬嫖。

这时节已过?惊蛰,大地回暖,树梢也开始冒出嫩芽来了,姬婴这日因不用往宫里去?,也穿得简便,一身绛紫色厚锦窄袖短打,足蹬一双缎面金边皂靴,穿游廊往花园里大步流星走去?。

但是因她起得实在晚,等赶到这边时,姬嫖同阿蓝师傅这日练功已结束了,正往回走着,两边在花园南角一处石景台碰上了。

姬婴见状笑道:“好么,我这是又赶了个晚集。”

阿蓝师傅如今汉话也愈发流利了,只是还带着些口音:“今日集已散,若要看,殿下明日赶早。”

姬嫖这时把?肩上扛着的?长?棍拿了下来,杵在地上,笑嘻嘻说道:“阿蓝师傅说明日不练棍了,改练枪,更加厉害了,阿娘明日午后来瞧吧。”

姬婴笑着搂过?她的?肩膀:“好,一言为定。”说完跟她两个一起走回放器械的?屋子,将棍放了回去?,阿蓝跟姬婴打了个招呼,自回去?休息去?了。

姬婴则同姬嫖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后院走来,等姬嫖换完衣服,也将近午时了,于?是直接走到花厅来用午膳。

姬婴这日早膳用得晚,所以此刻只陪着姬嫖在厅上吃茶说话,一面聊起午后出城的?事来。

这是她两个早就约定好了的?,二月初二这日休朝休课,又是早春天气,所以提前说了要在这日一起出城去?跑马。

王府里虽然也能?骑马,但场地还是小些,而姬嫖作为宗王世子,无诏令不得随意离京,也不能?时常跟着阿蓝师傅出城跑马,所以对这天午后出城的jsg?安排格外期待。

她们从?花厅里出来,又一起在东屋里歇了晌,到未时三刻起身出来,到马厩里各自挑了马匹,又叫上了阿蓝师傅,带上一队王府护卫,从?东城门离京,往郊外策马而去?。

姬嫖这日骑着她最钟爱的?一匹紫骍马,这马还是三年前,金帐汗国大可汗木合黎在与中原洽谈完马匹合约后,派人送给姬婴的?。当时一共送来三匹宝驹,姬婴让姬嫖挑时,她一眼相中了这匹紫骍马,每日悉心照料,十?分喜欢。

她们这一行人今日都骑着马,往东郊一处皇家马场行来,这边大门口已有马场管事在这里候着了。

这一处皇家马场,平日里常有宗室皇亲过?来,那主管对宗室上下都很熟悉,老远见到她们过?来,忙吩咐众人在门口列好队迎接。

姬婴骑在马上跟那主事打了个招呼,便带众人鱼贯进去?了,因她提前派人来说了这日要带世子过?来,所以马场内一应准备都是齐全的?,也没接待其它?宗室在此。

进去?后,姬婴独自下了马,走到旁边大帐吃茶休息,姬嫖和阿蓝师傅没有下马,径直扬鞭往里去?了。

这时节马场上的?草刚刚冒头,地面也比外头平整许多,跑起马来更加安全。姬婴坐在大帐里,让人把?外面罩帘都打开,坐在里面也能?看到她们在远处肆意驰骋的?身影。

姬婴在这里歇了片刻,见她们在远处玩得开心,不时还有大笑声?传来,也不禁有些心动,于?是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出大帐,上马往她们那边看热闹去?了。

她们在马场里耍了约有一个时辰,后来姬嫖又同阿蓝师傅小小比试了两场骑射,二人将将打了个平手,喜得阿蓝直夸世子大有长?进。

姬婴在她二人比试时,也在一旁前后跟着计分,见姬嫖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也自开心起来。

等比试完,见她两个也该歇歇了,姬婴便说马场这边没甚好茶汤,想往东边青腰山上鹤栖观里讨盏茶吃。

那马场主事又同众人将她们送了出来,看她们往东南方向去?了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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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姬婴加封摄政王,地位今非昔比,出一趟城也不像从?前那样又要专门请旨,又要同宗正寺报所去?地点和出城回城的?时辰,所以行程上也能?够更加随意些。

这日出城她只同姒羌提前请示过?,说要带世子出城跑马放松一下,至于?从?马场出来转道去?青腰山吃盏茶,不过?只是“临时起意”。

一行人来到鹤栖观时,已没有什么香客在了,观主息尘还是一如既往带着息念静千和静义?出来相迎。

她们在庭前彼此见过?后,来到正殿上香,静千也有日子没见姬嫖了,所以等她们上完香,她走过?来跟姬嫖打了个招呼,说要请她去?看道观里最近收留的?一只三花小猫,阿蓝师傅一听说有猫儿?看,也兴冲冲地跟了过?去?。

姬婴见她们去?了,转身同息尘往后面走来,二人进到香房里时,已有一人坐在里面,见她们进来,那人抬头一笑,正是姚衡。

姬婴见姚璇玑果然如约提前来到这里等她了,也朝她粲然一笑。

她三人在蒲团上坐定,息尘在一边悠悠点起香来,默默听她两个说起近日朝中的?事来。

姚衡听说她想让自己带御史团去?趟江南,低头想了想,说道:“去?走一趟,我倒没有问题,这几年不曾出使?,呆在御史台也是闷得很,只是不知宫中对此怎样看。”

“太皇太后那里,我来想办法?,今日只是先来跟你通个气,另外还有桩事想麻烦你。”

“殿下但说无妨。”

“政事堂相位空悬已快一年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如今幼帝在位,没个宰辅还是不像样子,我这段时间思来想去?,放眼朝中,唯有一人配这相位,但若要促成?此事,还需要璇玑帮一帮我。”

“殿下说的?这人是?”

“国子监,姜祭酒。”

第124章 步虚声

如今的朝堂上, 经过延兴朝这几年的人事变迁,老资历的大臣数量下降不少,这本是延兴帝为了给自己新提拔上来的人铺路做准备的, 所以连年?找由头,遣走了好几位开景朝的旧臣致仕归乡。

结果延兴帝姬星没能等到培养出什么嫡系近臣, 就一朝殡天了,正好却替姬婴减轻了来自那?些老臣的压力和阻碍。

而眼下朝中众臣, 多数是开景朝时期留下来的中等资历官员,虽然还不能被称为老臣, 但也都是在官场里沉浮了十几二十来年?的。

只是要从这些人里,挑个?能镇得住局面的,出任新任宰辅,还是有些困难, 因为大家资历都相去不远,选谁都有不服的。

先前姬婴也提名过几个?,却都有人上表抗议,太皇太后见?状驳回了,就是觉着这几个?人资历不够。

如今放眼望去?,要单论资历的话,唯有国子?监祭酒姜舟, 既是世宗朝首席大学士, 又是开景帝的师傅,还曾加封过太师, 由她出任左相, 应该就没有敢说不服的了。

只是若要请她老人家入相, 还有太皇太后那?一关要过,原来当?初姜舟在?世宗朝, 曾与太皇太后姒羌的母亲姒太傅同朝为官,二人当?年?一直就有些不对付,因政见?相左,为一桩律令变法,在?朝堂上很是唇枪舌剑地斗了一阵子?。

最后虽然是姒太傅得到了世宗的赞许,算是赢了一局,但她也被姜舟气得不轻,后来变法推行效果也不是太好,她为这事还病了一场,自此后身体每况愈下,在?玉京门那?场宫变之后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随世宗去?了。

有这桩旧事横在?太皇太后面前,要让她同意姜舟入相,却是件难事。姚衡在?御史台,多少对这些旧事知道一些,听姬婴提起老祭酒,也认为眼下朝中除她之外,资历上确实?没有旁人更?能服众了。

姚衡眉头紧锁地想了一阵,随后缓缓说道:“太皇太后一向是顾全大局的,眼下朝中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看她未必会揪着这些陈年?往事不放,但她的党羽就不好说了,尤其姒太傅门生众多,恐怕对此会有些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