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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柯家。

柯辰逸是被人抬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双目紧闭,眉头皱起一个深深的川字,右手还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

柯行舟正准备出发去节目组,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柯辰逸被抬进来。一旁的娃娃脸女孩哭得眼睛都肿了,表情悲痛不已,好像死了男人一样。

他心头一跳,快步上前看了一眼。

好在柯辰逸虽然面色惨白,连嘴唇上都没有血色,但还是活着的。

他松了口气,这才回头打量一旁的女孩:“你是他未婚妻?”

柯辰逸订婚的时候他还在乡下,因此并不认识眼前的女生,但看她身上跟柯辰逸连在一起的红线,大约也能猜得出来。

——只有能最后能结婚步入婚姻的人,身上才会显现出红线。

能被红线牵在一起的人,就是互相的正缘。

柯正业乱点鸳鸯谱,竟然还真给柯辰逸找到个正缘。这大概是他几十年人生当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策了。

柯行舟啧啧称奇。

女孩大约是听说过柯家这边的事情,看他的眼神虽然陌生,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叫秦沁。你是柯辰逸那个神神秘秘的弟弟?我听他提起过你,他说你们的关系很好,就是总也见不着两面。”

柯行舟:“……”

柯辰逸在外面到底都是怎么宣传他的?

他皱着眉头扫了柯辰逸一眼。

秦沁还在抽泣,柯行舟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沉默了片刻。

忽然感受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他侧头一看,瞧见一位白白胖胖的道长在管家的招待下走了进来。

钱道长捋着胡须,颇为挑剔的大量着柯家的内部摆设。

最近京城的灵异事件频发,有点底蕴的世家们都开始增加了跟道观寺庙的接触。他今日就是被秦沁的家长请过去参加宴会的,本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谁知道竟然真的叫他遇上了事情。

柯家这个青年还未完全脱离危险,他便在秦家的委托下跟了过来,帮忙看顾一二。

谁知道一进门,就在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修中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钱道长有些狐疑的看着柯行舟那张如同水墨画一般的年轻俊脸,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秦沁见他进来,连忙起身给两人介绍:“这位是钱道长,多亏他,我们今天晚上才能及时找到柯辰逸。道长,这位是柯辰逸的弟弟。”

钱道长听说柯行舟是柯辰逸的弟弟,心底的那点疑惑顿时就消散了。

一家人么,面相上总归是有点相似的,他觉得眼熟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柯行舟却有些意外,这点小事还能用得上道长?

他觉得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不由得蹙眉:“你们遇上什么事了?”

秦沁擦了擦眼泪,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闻言有些犹豫。

可想而知柯辰逸是真的没信过柯行舟会算命,连他的未婚妻都不太相信自己把今晚的遭遇说给柯行舟能有什么用。

但秦沁今天遭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世家圈子的事情不能随便往外说,柯辰逸又昏迷着。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要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吓死她了。

秦沁跟柯辰逸打电话,听见那边的惨叫声立马就慌乱起来,赶紧告诉了自家父母,又找到主办方,发动所有人一起寻找。

钱道长是秦家父母请来的,自然也在寻找之列。

他一边掐算方位,一边带着众人沿着方位地毯式搜索。好在柯辰逸出事的地方并不远,没多久他们就在花园里发现了柯辰逸。

只是他们找到人的时候,柯辰逸的状态差极了。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不说,整个人明明都被冻得脸色发紫了,却还把外套脱在了一边的地上,口袋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撕破了。

柯辰逸的精神好像还出了问题,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还充满了攻击性,谁靠近他就咬谁,唯独秦沁靠近不会。但秦沁又制服不了他这么个大男人,最终只能抱着他慢慢的安抚,冻得人都快傻了。

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屋里,柯辰逸大概是精神松懈下来,又发着高烧,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柯家的这个大儿子一向是底层世家之间夸赞的榜样,温柔俊雅、懂事听话,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把他们都吓得够呛。

秦沁以为是有人欺负柯辰逸,当场生气的找到平日里喜欢言语挤兑柯辰逸的几个二世祖质问,谁知道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做的。

别看秦沁个子小还爱哭,脾气是一点也不小。

她认定了是有人欺负柯辰逸,故意把他丢到雪地里受冻,气得当场就要求调监控看。

二世祖们也很冤枉,他们平时是爱玩了一点,也看不惯柯辰逸,但他们又不是傻子,牢饭难道比家里的山珍海味好吃么?

为了自证清白,他们也爽快的同意了调监控。

谁知道不看不知道,一看监控,所有人都傻了。

柯辰逸竟然是自己走出去的!

不仅如此,他在那个偏僻的小阳台自己待了一会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红着脸,整个人透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的走了出来,连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看见,径直伸着一只手,朝门外走了过去。

随后更是自己躺进了雪地里。

众人看到这里已经目瞪口呆了,后面看见柯辰逸突然坐起来撕扯衣服的时候,他们反而感觉到了一丝丝正常——快冻死的人的确是会因为体温调节中枢失常,体表温度短暂上升而感觉到灼热的。

只是这么科学的理论出现在那么离谱的经过里,反而显得有点不正常了。

柯辰逸的种种行为简直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可要说柯辰逸发疯了的话,他却又能理智的接通秦沁的电话,甚至跟她对话了几句。

看到监控的几个人一瞬间只觉得冷汗都出来了。

不是发疯的话,难不成是闹鬼吗?说起来最近京城的确是发生过好多起灵异事件,其中好几起都跟柯家的那个假少爷有关系。

柯辰逸也是一个道士掐算方位才找回来的,要不然也早冻死了。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再待下去了,原本打算一直开到晚上的宴会,因为这场意外不欢而散。

“主办方本来打算送他去医院检查的,但他死活不肯去,说什么都要回家见你……哦对,他发烧晕过去之前,还一直念叨着手里这个符纸是你给的,千万不能丢呢。”秦沁说完擦了擦眼角,十分感慨的叹了一声,“要不是你俩从小当兄弟养大的,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柯行舟:“…………”

倒也是大可不必。

一旁的钱道长却因为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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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的话,朝柯辰逸的右手看去,这才发现了柯辰逸手心里一直紧攥着的符纸。

符纸上的朱砂字迹已经黯淡,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显然是已经使用过,失去了效用。

这符纸竟然是这个年轻人给的么?

符纸……年轻人……

某段被他尘封的记忆忽然松动,钱道长回忆起了过年前某一次被年轻道士狠狠打脸的恐惧,看着柯行舟的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不、不是吧?

钱道长突然面如菜色的顿住了脚步。

柯行舟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奇怪这个钱道长怎么每次见到都奇奇怪怪的。

他出来做法事的人设么?

柯行舟想着自己被长生观主邀请参加法会,原本还打算跟他打个招呼,问一问流程来着,见他突然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样子,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朱褚分析的果然没错,还是得先把道观做大做强了,才能让别人看得起。

柯行舟想到这里,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现在自家道观还得靠转发抽奖吸引人气呢,拿什么跟人家这种已经成规模的大道观比哦……

说来也是凑巧,柯辰逸这个时候忽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晕晕乎乎的看到了柯行舟,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行舟,你……”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自然也明白过来自己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事实上秦沁他们找过来之前,他差点就被那伪装成秦沁的鬼影给吃了。好险在那之前,他的身体反应快过脑子,一把抓住了柯行舟给他的符纸包。

符纸包上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热量,灼得他的掌心都有点发疼。

他心中大骇,更加不敢松开,只能忍受着疼痛死死抓紧,而那扑向他的东西立刻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屏障,一下子被弹了开去,连身形都变淡了许多。

估计是意识到符纸的难缠,那东西在附近嘶吼着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甘心的离去了。

柯辰逸在雪地里躺了很久,身体温度急剧流失,加上过度惊吓,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后来秦沁带着人找到他,他确认自己安全了之后,心头不由得一松,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一直到现在才稍稍清醒过来。

按理说他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哪怕做梦也应该是做跟今天遭遇相关的噩梦,但实际上出现在他梦中的并不是那个假冒秦沁的东西,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柯行舟。

那时候的柯行舟才只到他的胸口那么高,就像个又白又软的面团子,张口闭口就是哥哥你今天要小心呀,不要路过什么地方,会倒霉的。

说实话他一开始对于家里突然多出来个弟弟是很不开心的,从独生子变成了需要照顾弟弟的大哥,其中的落差可不止一星半点。

何况柯行舟还这么不会说话。

十几岁的小孩已经开始叛逆,眼看着柯行舟胡说八道,妈妈还是一口一个宝贝的叫他,爸爸还带他坐飞机,柯辰逸就越发的讨厌这个弟弟。

他开始刻意的无视柯行舟,或者专门跟他对着干,柯行舟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种行为一开始很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他当时不以为意,一点小伤而已,跟变成听弟弟话的怂蛋比起来,这些伤口俨然是他荣耀的勋章。

直到柯行舟五岁那年。

柯行舟不知道为什么生了一场重病,被送到乡下去,等到他放假回家,爸妈开始对柯行舟的“预言”讳莫如深,每次给柯行舟打电话,面对曾经那些将爸妈逗得开怀的童言童语,他们也开始疾言厉色,并且要求他一个字也不许信。

——他本来就不信。

曾经的柯辰逸以为是柯行舟乱给人算命犯了错,才导致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于是越发坚信柯行舟不会算命,只是在胡说八道。

直至今日。

他在看见“未婚妻”突然变成一只狰狞恐怖的模糊鬼影时,脑子里忽然闪过的,却是十几年前柯行舟对他说的那番话。

“哥哥你今天要小心呀。带着舟舟的玩具好不好?他会帮舟舟保护你。”

过往和现在突然重合,一个横亘了十多年的错误,对着他的额头开了一枪——

“……”柯行舟奇怪的看着突然痛哭失声的柯辰逸。

柯辰逸醒过来就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什么也没说,眼眶一红就哭了起来。

搞得秦沁看他们两个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非常奇妙。

柯行舟:“……”

沉默了一会儿,朱褚发来消息说接他的人已经到了,柯行舟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秦沁跟他聊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恢复内心的平静,此时见他要走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忐忑的询问:“你、你这就走了吗?他晚上要是又出了那种事情怎么办?”

她一个人搞不定的呀!

柯行舟却很是淡定,指了指她身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神情恍惚的钱道长:“这不是有专业人士在么?这种小法事你找他就行了。”

钱道长听见这话,惊疑不定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了一点。

长生观毕竟是京城本地名气最大的道观,又出了这一届的道教协会会长,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长生观的名头在他这里坏了去的。

然而他看了看柯辰逸的情况,却忍不住一顿,再度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柯辰逸似乎是被邪祟借走了运势。

这种情况他的确是能够解决的,但少说也要将信众带回道观,沐浴斋戒七七四十九天,再以各种贡品代替运势供养邪祟,方能说服邪祟放过柯辰逸。

这这这……这怎么就算是小法事了?!

第 52 章

秦沁一听柯行舟的话,立刻激动起来,期待的看向钱道长:“真的吗?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吗?”

钱道长:“……”

钱道长想到那些繁琐的步骤就觉得头疼,不明白柯行舟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个小法事。

他一瞬间甚至觉得柯行舟是在故意捧杀自己,但是想到先前自己接手度化的那只鬼婴,心中刚刚升起的狐疑顿时就被打了个烟消云散。

说起那只小鬼,钱道长刚开始还心存侥幸,觉得能被柯行舟一个人忽悠住的小鬼,大约也厉害不到哪里去,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把长生观除了观主之外,其他能召回来的道长都叫了回来。

谁曾想道长们刚刚聚齐,正要做法事的时候,那小鬼却突然不干了。

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盒子里的鬼婴突然暴起,愤怒的攻向了距离它最近的道长。

婴儿的嗓音带着独有的穿透力,强势扎入他们的耳膜:“你们骗我,你们又骗我!所有人都骗我!爸爸!爸爸,我要找爸爸!”

女人和婴孩化成的厉鬼本就极为凶恶,更何况是被人炼化和供养过的。

鬼婴暴怒之下气势大开,超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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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的巨大威势往身上碾压过来的时候,所有道长脸色巨变,纷纷拿起法器阻挡。

众人合力之下,也花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将鬼婴制服。

——说来惭愧,他们制服鬼婴靠的甚至不完全是自己的实力。

十数位道长在跟小鬼战斗的过程中陆续受伤,最后只剩下钱道长一个人还能勉强站立。

然而作为道法最高深的一个,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法器受损、口吐鲜血,钱道长不得不掏出了自己珍藏的所有高级符篆,却还是难以阻挡小鬼的攻势。

钱道长脸色发青,却不由得庆幸自己向来谨慎,哪怕错估了柯行舟和这小鬼的实力,也将所有能找到的道长都喊了回来。

否则如果就他自己的话,恐怕当场就已经惨死在小鬼的怒火之下了。

只是现如今落入这种境地,似乎也只是死的人多与寡的区别罢了。

钱道长一时万念俱灰,仅凭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放弃抵抗,手中的法器却在跟小鬼的抗衡之下被邪气侵袭,出现了寸寸裂纹。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他弟子却忽然灵光一闪,大喊了一声——

“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话音落下,那凶残至极的鬼婴竟然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停下了所有动作,浑身凶煞之气的停在了那里,任由一个还没出师的弟子上前,用箱子把它给封了起来。

钱道长:“……”

其他道长:“……???”

弟子也傻愣在当场,一脸“这也行”的表情,片刻后,面对道长们惊疑不定的视线,他讷讷的开口:“这、这是谢家将东西给我的时候,跟我说的咒语……说是制服它的道长让念的……”

当时还以为是他们开玩笑来着,谁能想到真的有用啊!

道长们顿时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当中。

……

现在回想起来,鬼婴凄厉的尖叫声仿佛还在钱道长的耳边回旋,但更加震耳欲聋的,还是他弟子喊的那一声“木头人”。

自己奋力拼杀了三天三夜,结果还不如一句玩耍的口令?

长生观的道长们有生之年就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将小鬼押送回长生观之后就纷纷闭关谢客了。

一直到过完年,其他道长看钱道长的眼神都还怪怪的。

出了这档子事,也没人再敢把这只小鬼拿出来度化了。一直到现在,柯行舟让人送过去的小鬼都还镇压在他们长生观的法阵里面,由祖师爷亲自看守呢。

“……”

钱道长思及此处,不由得又抹了一把辛酸泪。

除了他们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道观这么不争气,还得靠祖师爷来镇压小鬼了吧?

钱道长想到那日跟小鬼打斗的惨状,也不敢随便质疑柯行舟的实力了,面对秦沁的询问,虚弱的开口:“可以试一试。只是我……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想要快速解决的话,还是、还是找柯道友吧。”

他说完这话,忍不住闭了闭眼,心想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

但是道教《九戒》,第4戒便是不妄语。他皈依道教多年,自然不可能为了自己一时的面子哄骗信众,违背自己一辈子的信仰。

秦沁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诧异地看了柯行舟一眼。

约莫是想到了柯辰逸平时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的描述,她不由得有些迟疑:“……是这样吗?”

钱道长的视线跟着落在柯行舟身上,不禁猜测这位过于年轻的前辈此时会说些什么。

就听柯行舟缓缓张口:“你找我做法事,也要付钱的。”

钱道长:“……”

秦沁:“……”——

钱道长说什么也无法保证能让柯辰逸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而柯家的公司又正在忙碌的时候,光靠柯正业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因此哪怕秦沁越看柯行舟越觉得不靠谱,也只能在钱道长快哭出来的表情中,忧心忡忡的给柯行舟转了卦金。

先前钱道长掐算柯辰逸方位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也算是看过道长作法的人了。本以为钱道长说得那么艰难,会是很麻烦的法事,还想着柯行舟是不是应该先跟节目组那边请个假什么的。

结果就见柯行舟走到柯辰逸旁边,在他泪眼汪汪又充满希冀的注视当中,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秦沁:“!!”

打算观摩一番的钱道长:“!???”

不是,怎么还打人的啊?

两人吓了一大跳,慌忙上前阻拦,然而柯行舟已经自行退开了,手上还虚虚的捏着什么东西。

钱道长定睛一看,发觉柯辰逸的脸完好无损,只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的柯行舟。而柯行舟手里的东西,他仔细辨认了片刻,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长满了触手的奇怪鬼影。

鬼影跟他平时看到的那些邪祟长得都不相同,仿佛是个软体动物,被柯行舟拉起的时候身上显现出绿色的斑纹,触手从那软趴趴又黏腻的身上延伸出去,不多不少正好七根。

七根触手的末端则连接着柯辰逸的七窍!

由于本体被柯行舟牵动,这七根触手被拉长拉细,越发变得透明起来,以至于钱道长和秦沁他们冲过来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身体被扯成这个样子,这奇怪的邪祟似乎也是会痛的,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哀叫声,在空旷的别墅内听起来又幽怨又诡异,连钱道长都忍不住寒毛倒竖,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钱道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邪祟,猝不及防之下脸色都白了一白。

他都是这样的反应,一旁的秦沁就更不必说了,脚下猛的一顿,扭头就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视线本能防备的跟过去,钱道长这才注意到,方才就说要去请家庭医生的管家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而且明明是干燥的冬天,处于北方的京城地界,别墅内的湿度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升了许多,墙面和地板都出现了雾蒙蒙的水汽,附着在各种物品表面,形成了一片水膜。

钱道长都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他修习道法多年,自然清楚这一切绝对不是偶然,不由得脸色一变,飞快拿出几张符纸,拍在了自己和秦沁身上。

正想给柯行舟和柯辰逸也贴上一张,却见柯行舟神色平静,一双墨色的眸子静静望着手中的黏腻魂体,竟然丝毫没有面对恐怖邪祟的紧绷和谨慎。

邪祟在他的手中竟像是毫无抵抗力,缓慢而不容拒绝的被拉开。

两者抗衡的力道在柯行舟的身上完全没有体现,倒是柯辰逸,在看见自己脸上被扯出来的这个绿色怪物时就懵了一下,眼泪都忘了流。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脸上有一只这么恐怖又诡异的东西,都无法淡定自如,更何况柯辰逸刚刚撞过鬼,正是重塑自己对整个世界认知的时候,猛然对上这么一个东西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放大,差点被吓得精神失常。

紧接着就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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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窍传来的拉扯感。

柯辰逸的眼皮、鼻翼、嘴唇以及耳孔都传来了痛感,仿佛内部的皮肉被整个扯动,即将要带着他的整张脸皮离他而去!

先前的惊吓还没有彻底平息,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柯辰逸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失控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会在我的脸上?我的脸!我的脸好痛!”

柯行舟充耳不闻。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那绿色怪物被他拉扯到了一个马上要被扯断的临界点,终于在愤怒不甘的叽叽声中松开了力道。

邪祟的触手总算开始脱离。

钱道长虽然年纪大了,视力却很好,敏锐的发现这东西没入柯辰逸七窍的触手上,有着一些不明显的圆形颗粒。

因为这些颗粒,触手从七窍中扯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扯出去了,直接吓得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钱道长:“……”

柯行舟依旧没有理会他,非但没有减慢速度,反而加快了动作,猛地用力一扯,就将这东西彻底从柯辰逸的七窍中抽出。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没有了两边拉扯的力道,触手根部的那个肉.球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竟然是一个纺锤形状的不规则块状,所有的触手都是从底下延伸出去的,不死心的疯狂挣扎攻击着柯行舟。

竟像是睡莲的根部。

钱道长猛然想起门口那水缸中的睡莲,不由得骇然,本来是想上前帮忙的,奈何现实根本不需要——

只见柯行舟抬手顺着邪祟的主体往下一捞,一把抓起所有触手,然后直接打了个死结。

邪祟:“…………”

钱道长:“……”

看得出来邪祟应该是被气了个半死,七根触手猛然飞舞起来,就要朝着柯行舟再度攻击过去。

然而被打成结的触手非但伤不到柯行舟,一大团在哪里扭动的样子反而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滑稽,甚至有点像商场门口办活动的时候,被鼓风机吹起来的气球人。

怪无力的。

钱道长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看着柯行舟的动作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柯行舟他……他竟然是直接用手抓着邪祟提起来的?

钱道长一下子犹如被重锤击中,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老实说他虽然承认了柯行舟的实力比他强大,但并不觉得双方的差距有多大。只以为是柯行舟的师长给他赐下了强力的法器,又在玄学知识上足够尽心尽力教导,才让柯行舟能够以如此年轻的资历,单独应对那只鬼婴。

他拒绝秦沁的请求,除了的确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让柯辰逸恢复如常之外,也是抱着观摩柯行舟作法,搞清楚双方差距,奋起而追之的想法。

可现如今他看着柯行舟那双没有任何法器保护,甚至白净修长,好似艺术品的手,以及在他手中丝毫挣脱不得的邪祟,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柯行舟他,好像是真的很有本事。

别是他了,恐怕就连他的师父,现如今在道教协会担任会长的长生观观主,也做不到这样轻松的收服一只吸人运势的邪祟。

至于徒手捉鬼,哪怕是在钱道长看过的古籍当中,能做到此事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凡有所提及,都已经位列地府仙班了。

想到这里,钱道长彻底怔住,呆呆地看着柯行舟。

后者做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好似完全没有自己很厉害的自觉,只是稀松平常的将邪祟往地上一丢,踩在脚底之后,随手抽出一张符纸往那邪祟身上打去。

随后一阵“叽叽”的嘶鸣声响起,那在钱道长看来需要至少两三个月才能拔除的邪祟,就这么轻易的化为了灰烬。

钱道长瞧着那未尽的火光微微愣神,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当中,脑海中有什么感悟隐隐想要破土而出——

柯行舟他……他该不会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条长腿伸入视线,一脚踩在了那片灰烬上,顺带还碾了碾。

“……”

钱道长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

他沉默的抬头,看向始作俑者。

柯行舟表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白天玩火,晚上尿床。很危险的。”

钱道长:“…………”——

管家带着人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除了柯行舟之外,大家都好像有点闷闷不乐。

钱道长盯着地上一个灰扑扑的脚印出神,露出了悲痛欲绝的表情,先前进门的时候哭得跟泪人似的秦小姐也不贴在大少爷的身边了,目光闪躲,好几次都从大少爷的身上飘过,就是不敢直视大少爷。

这是吵架了么?

他奇怪的看了几人一眼,倒也没有多想,高兴的朝柯行舟招呼:“行舟少爷,您的朋友来接您啦!”

管家特别开心。

这么多年了,从行舟少爷离开家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说过这种话。

柯正业虽然是个好大喜功的,但柯太太完全不惯着他的坏毛病,请客吃饭从来都是在外面,家里的厨娘也根本不会为此下厨。而柯太太呢,朋友很多,经常约着一起出去美容什么的,却也不会约在家里,都是到了商场才汇合。

柯辰逸就更不用说了。

管家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天可怜见的,大少从小就懂事,除了在行舟少爷面前叛逆过几次,其他时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成年之后更是立刻被先生带到了公司里面历练,从底层一点点爬到如今的位置,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酸汗水。

但柯家的公司始终没有落到柯辰逸手上,二代圈子中经常以此嘲笑柯辰逸,连他都从管家们的八卦中听说了一二!

可想而知大少爷的处境有多艰难。

别说能邀请到家里来的朋友了,老管家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先生包办了他的婚姻,大少爷可能连女孩子的手都牵不上。

还是行舟少爷好啊!

瞧瞧,回家这几天都带了多少朋友回来玩了!

老管家欣慰的想,自己在柯家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了当管家的实感。

他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人,揩掉眼角的湿润,万分感慨的说出那句:“少爷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老管家的声音忽然卡住,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先前那几个小伙子来找的时候,行舟少爷表面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状态好歹是轻松的,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弯一弯眉眼。

怎么这次管家狐疑的看了看身后的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两眼。

没道理啊。

个高腿长宽肩窄臀的,一看身材比例就很好,关键是还有点混血的意思,眉眼深邃而迷人。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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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人家都有种想恋爱的错觉了。

行舟少爷不是就喜欢这一款的么?

上回还因为先生不同意两人的事情,当众拉手指,气得先生差点晕过去呢。

老管家仅凭自己数十年的生活经验,和忙碌中瞥见的零碎片段,脑补完了全部剧情。

难不成他会错意了?

“……”柯行舟没注意到老管家的表情。

他看着从老管家身后走出来的聂辰,的确有点笑不出来。

诚然,几天前一起闯入柯家的时候,聂辰手上的伤口让柯行舟回忆起了当初一起在乡下时的场景,忍不住对两人当初分手的事情产生了一些动摇。

但经过了几天的冷静,柯行舟很快就发现了整件事情中的不自然之处——

他急着踹门是因为知道柯家存在一只还没有完全成型的邪祟,但当时在门外的时候,连他都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聂辰那么早就把手指头咬破做什么?

聂辰的体质特殊,除了能够看到鬼之外,因为浑身功德太过浓厚,他的血肉都有着驱邪的效果。

很早之前,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一些来不及制作符咒的紧急情况,聂辰就会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代替朱砂,让柯行舟抓着自己的手指画符。

发展到后来,大部分的符咒聂辰都学会了,柯行舟就只需要专心对敌和施法,剩下的交给聂辰来就好。

——之前在汪家,他们就是这样完成隔空驱鬼的。

可那毕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自从柯行舟学有所成,能够熟练掌握同时画符和念咒的技巧之后,这种事情就鲜少再发生。

这一次聂辰却一上来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后来更是一反常态的将伤口露给所有人看。

柯行舟越想越觉得刻意,一开始涌起来的复杂心情顿时就不对味了。

本来想着谢鞍那几个傻小子肯定玩不过聂辰,这才选择让朱褚过来接他,避免在不必要的时候跟聂辰见面,再被对方的卖惨影响到。

没成想朱褚更不顶用。

谢鞍好歹知道自己跟过来,朱褚这是直接把他给卖了啊!

柯行舟打开手机刚想问朱褚,就发现几分钟之前朱褚就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出车祸了。紧接着特别兴奋的告诉他,今天来接他的人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大佬,他见到一定会特别惊喜。

柯行舟:“……”

惊喜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