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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樵一惊, 不确定道: “我都带你去南风馆学习了,你总不至于……呃,你不是上面那个吗?”

江行莫名其妙: “我是啊。”

徐樵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

江行恍然大悟。

徐樵方才想的应该是, “惊!兄弟竟然背着我做0!”

并且以为他做0之后不太行了。

江行: “……”

江行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徐樵吃痛,捂着头,怒道: “你干什么?”

江行呵呵道: “把你脑子里的水拍出来。”

徐樵“嘁”了一声, 不想跟他计较: “我听说你走的时候,把你那个弟弟也带走了。怎么样,你追到了吗?”

江行脸忽然红了。

徐樵: “……你收收味儿。”

都这样了,徐樵哪能不知?他嫌弃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行了行了,我听说汴京城风云诡谲,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你往后可要当心啊。”

“要是真的惹恼皇帝, 被流放了,你记得求个恩典, 流放到咱岭南番城。咱美滋滋关门过日子。”

江行脸不红了,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 “你说得怎么好像咱俩有一腿。”

徐樵夸张地捂紧了自己的身体: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江行无语: “……我对你没兴趣。”

徐樵嘻嘻哈哈,重新架上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弟弟天仙儿似的一个人,吃过好的,哪里还能吃清汤寡水?估计往后再没人能入你的眼了。”

什么叫“吃过好的”……

江行对他的比喻实在服气,道: “一天天的,不想着学习,天天想那档子事。行了,我一会儿要去拜见梅夫子,你跟我一块儿吗?”

徐樵一听,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还是不必。我想起家里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江行笑着摇摇头。

徐樵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问很稀松。就连秀才的功名,也废了老鼻子劲才考上,自然不想看到梅夫子那张严肃的脸。

让他学习,不如让他去跳井。

江行按例去拜访梅夫子。

梅夫子很欣慰,看着他,笑意掩都掩不住: “好,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

江行笑笑,道: “只可惜先生看不到。”

梅逊白听他这么说,笑容马上垮下来,又板着脸道: “溪午的事情,你不要掺和。”

江行不明白: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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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被人谋害,夫子居然不让他管?这是什么道理?

梅逊白道: “没有为什么。你回去之后接了天子的安排,好好做你的官。这事,不是你该掺和的。”

江行急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梅逊白平日里虽古板,却很少这么疾言厉色, “这事儿千丝万缕,你不要掺和。阿鸣的身份,你大概知道了吧?”

江行被吓了一跳,点点头: “知道。他回去之后被册了晋王,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梅逊白叹气: “你若是想安安稳稳做官,你就离阿鸣远一点,不要搅进皇家的争斗。如今陛下有意削爵,首当其冲的就是阿鸣那手握兵权的母家,镇国公府。”

江行心中一惊,想起殿试的题目。

如何平衡军政两权?

他答的是杯酒释兵权——最后做出妥协的,不就是兵权?

而且历朝历代,军政两权对立的结果,要么是兵权收回,要么武将势力尾大不掉,反噬政权。

无论哪个,对阿鸣来说都不是好事。他夹在皇室与时家中间,进退两难。

江行语塞: “可、可是,镇国公时季之,与陛下情同手足?”

梅逊白嗤笑道: “那也只是像,是‘同’,又不是真的。你知道,在皇家,真正的手足尚且自相残杀,何况外人?”

这话点到即止,江行却明白了。

手足又如何?给你宠,你就是万人之上;要你死,你就是乞丐不如。

这些是皇家的争斗,是阿鸣的事情。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士子,贸然卷进去,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江行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却依然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鸣同那些人争斗,我却作壁上观,什么都不做。我要帮他。”

梅逊白叹气: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是,阿鸣聪慧,他未必应付不过来。你要是搅进去,遇到危险,他同样不可能不管你。到时候反而拖累。”

江行一语中的: “……原来不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是担心我拖累阿鸣?”

梅逊白欲盖弥彰: “我可没有这么说。阿鸣哪里都好,就是太重情义,眼睛也不好。皇家是不能有情义的。”

江行想起阿鸣没心没肺的无情样子,觉得“重情义”这三个字和时鸣怎么也搭不上边。

他弱弱道: “倒也没有太重情义……”

梅逊白嫌弃道: “那是你没发现。溪午与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不一样的。你若去问他,他肯定不会说。但,你记好了,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得好好留着你这条小命。”

江行沉默片刻,应下: “学生知道了。”

拜别了梅夫子,江行又回了趟青山村。江行推开许久未住的农家小院,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江行一阵咳嗽。

时间太久,屋里东西很多都落了灰。他想把凳子擦擦干净,擦到一半,不知是谁在外面嚎了一嗓子: “状元回来啦!”

这一嗓子嚎完,一堆村人冲进他的院子里,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外面架。

江行: “哎!”

他没反应过来,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将他架到了村长家。

……

江行此刻被一群人围着坐在中间,脑子还是懵的。

“是活的状元!”

江行心说死的也不能坐在这里啊。

“状元,快来给我家小幺开开光!”

江行想,我又不是和尚道士,不会开光。

说话间,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就被大人推搡着到他面前。那小孩支支吾吾,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半天说出一句: “状元哥哥好!”

江行尬笑: “你好。”

许是小孩的母亲插嘴: “小行,你摸摸他的脑袋瓜,让他蹭蹭你的学问呗!跟着你呀,沾沾光!”

……原来是这样蹭的。

江行觉得这样做没什么用处。但是顶着全村人期待的目光,他也不好拒绝。

江行看了看那颗没多少头发的大脑袋,只好迟疑地伸出手,在小孩头上摸了一把。

那小孩激动得又蹦又跳,马上钻回了人群里,喊: “蹭到状元啦!”

“我家二郎也要!”

“还有我家小四!”

“我家老大!”

一个接一个的小孩被推到江行面前。

数不清这是他摸的第几个脑袋。江行表情木然,已经有点麻了。

干啊!他平时怎么不知道村里有这么多小孩!

有的小孩还没洗头,江行摸了一手油;有的小孩不知在哪乱跑,头上居然顶着锅灰;还有的小孩,头上沾了树叶子,没摘下来,江行顺手就把叶子给摘了。

一轮摸完,村人熙熙攘攘围着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刘伯像是察觉到他的状态不佳,笑着脸把人都赶了出去。

江行总算松了一口气,借着刘伯家的井水把手洗干净了。

刘伯拄着拐杖,笑呵呵的: “你小子真有出息,你爹娘在地下也能欣慰了。”

江行不好意思道: “刘伯,您就别取笑我啦。王婶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爹娘走后,王婶待他兄妹俩有如亲生。江行有心报答,可惜回来了竟没遇见。

还真是不赶巧。

说话间,一个妇人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扯着嗓子喊: “哎呀,我来晚了!”

江行眼睛一亮: “王婶!”

王婶擦了把汗,迈着碎步迎上前: “小行回来啦!早就听说你考上状元,真不错啊。那可是状元呢!我们青山村啊,也出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哪里哪里。”江行腼腆一笑, “最近大家都还好吧?”

刘伯和王婶对视一眼,有点欲言又止。

江行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摆手道: “刘伯,王婶,发生什么事儿了,说给我听听呗?”

王婶看了看刘伯的眼色,表情复杂道: “村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就是你伯父伯母家,你去了吗?”

一听这个,江行语气很快淡了下来,道: “我没去。”

王婶道: “他家遭了难啦。”

刘伯“哼”了一声: “现世报。”

江行道: “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你大伯做生意出岔子,被仇家找上门了。”王婶道, “虽然没死,但也落了个瘫痪。你那伯母心眼子坏,小心被她盯上,找你要好处呢。”

江行奇道: “还有这事儿?”

王婶点点头: “千真万确。”

江行离开岭南之前,江伯母夫妻两个就找过他要钱,说是给江年表弟治病。如今看王婶没提到江年,应该是病治好了。

要是江伯母此番知道他回来,再找上他,他说什么也不会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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撵出去就是。

江行不想管这家人的破事,又寒暄了一会儿,临走前还悄悄给刘伯和王婶一人封了一个大红包,压在刘伯家篮子底下。

第065章 水火不容救从弟

直接给, 两人肯定不要。这点红包没什么钱,就当是对他们关照的报答吧。

在村里闹了一天,江行回到城中院子时已经不早了。远远看见院子前一个黑影, 可怜兮兮地蹲在门槛边上, 似乎是什么人。

江行心说大晚上的,究竟是谁要来找他。他提着灯笼走近, 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居然是江年。

这么多年不见, 江年居然瘦了不少,能看出来几分清秀少年的样子了, 甚至还有些帅气。

毕竟和江行有点血缘,再丑能丑到哪里去?不过就是之前胖, 瞧不出来而已。

江行对自己这个表弟有点一言难尽。又见江年一副窝窝囊囊、欲说不敢说的样子,江行很头疼。

他开了院门,淡淡道: “进来吧。”

江年连声应是,小跑着进屋了。

江行连白水也懒得给他倒, 问: “你来干什么的?”

江年没说话,唯唯诺诺递上一张纸。

这张纸被折了好几道,破破烂烂的, 还有点湿,应该是被江年的手汗打湿的。

江行随手接过那张纸,看了起来。

趁他看的工夫里,江年弱弱开口: “表哥……”

江行伸手让他闭嘴。

江年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江行一目十行,看完后大为震惊。

这张纸上面的字迹歪七扭八,还有不少错别字。口吻大约是江大伯夫妻。

这是一封道歉信。夫妻俩都没读过什么书, 上面写的话也很浅显,无非就是感谢他当年出手相救, 以及对当初的事追悔莫及,求原谅之类的。

之前掷筊杯问过江家父母,江家父母都没原谅,江行怎么可能原谅?因此就当放了一阵屁,过去就过去了。

江伯母的字迹原先还算正常,越到后面越凌乱,还有一大片墨团,到最后竟然没有了。

江大伯的还算冷静。信上写到自筊杯那次过后,他深感抱歉,内心日夜不安云云,还说如今这般瘫痪在床也算自己的报应。

江行怎么有点不信呢……

但大抵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看着倒挺感人肺腑的。

江行无动于衷。直到看到夫妻俩的请求后,他这才有些震惊,上下打量起江年来。

信中写到,江大伯命不久矣,怕只有一个月的活头。而江伯母刺激过大,加上日夜操劳,一朝成了疯子。

前不久,许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江伯母趁着清醒的时候,悬梁自尽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越到最后,信里的话越颠三倒四,还有墨团。

如今他们家留下江年一个人,江大伯实在放心不下。又思及世上没有多少亲人,掰着手指头算算,能联系上的只有江行。

于是江大伯觍着脸,逼江年送了这封信,求江行帮帮忙。信里说得很明白:他们夫妻二人无所谓,一切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唯有江年无辜。

至于怎么帮,那就看江行乐意了。若是不想帮,放江年自生自灭也可以。

江行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客气地问江年: “你娘死了?”

江年“唰”地落下泪来,“嗯”了一声。

江行晃了晃手中的纸,道: “你爹把你托付给我,你知道吗?”

江年听了这话,一下子慌了,马上站起来,道: “不、我不知道……表哥,我、我回去找我爹问清楚……我不打扰表哥了。”

“回来。”

江行冷着脸。

江年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现在回去,估计只能看到你爹的尸体。”江行道, “你娘死了,他又瘫痪,再把你送出去,他无人照料,你觉得他还活得成吗?”

“估计在你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家中自杀了。”

屋内烛火跳了一下。

江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话也说不出来。

江行烦得很,喝道: “哭什么哭,不许哭!”

可孩子哭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止住的?江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吸鼻子,一边还得捂着嘴巴,生怕发出声音讨人厌。

过了有一刻钟,江年才慢慢平复下来,抽噎道: “表哥……我没有爹娘了。”

江行嗤了一声: “我早就没有了。我爹娘就是你爹娘害死的。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

江年被刺了一通,讷讷道: “……对不起。”

江行把纸放火上烧了,继而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给你一笔钱,你自生自灭;从此山高路远,你我没半毛钱关系。二是,你跟我走,在我面前替你爹娘赎罪。”

这两个选择对如今的江年来说,都不坏。江行嘴上嫌弃,做法却也是仁至义尽了。

江年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毫不犹豫道: “表哥,我跟你走。你想让怎么我赎罪,都可以。”

江行的神情在烛火下,看得不甚分明。他烧完了那张纸,淡淡道: “三天时间,把你爹后事处理了。三天之后,跟我北上。若处理不好,我不会带你。”

江年应下-

草草办完了江大伯的丧事,三天后,江年如约同江行坐上了向北的船。

江行此番回去,还要路过姑苏一趟,将阿摇接回来。

拖家带口的,他怕两孩子有什么矛盾,于是提前同江年说清楚: “此番去接阿摇,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江年肿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懵懂地摇摇头。

江行严肃道: “你要做的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少给我添麻烦。你和阿摇相处,你一切以阿摇为先,若让我知道你欺负她,自己看着办。”

“到了汴京之后,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你如果胆敢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

“阿鸣你应当见过。当初你父母来我家打秋风,最后就是他帮的你。他身份贵重,你少出现在他面前碍眼。”

“要是惹他生气,我不会捞你,也不会为你说好话。他想怎么处置你,我管不着;但你到我面前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末了,江行叩了叩桌子: “记住了吗?”

这些话说得忒难听,江年脸上却没有不高兴的神色,仿佛都是理所当然。

他畏畏缩缩递上一杯茶: “记、记住了。哥哥喝茶。”

江行一阵恶心,冷脸道: “谁是你哥哥?不许叫我哥哥。”

江年瑟缩一下: “好、好的。表哥。”

手边那杯茶色泽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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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特意沏的。江行心下不禁软了几分,嘴上依旧很毒: “去吧,别在这儿杵着。”

江年于是走了。

对于这个表弟,江行没什么感觉。甚至于一开始,他是有些厌恶的——江年父母做的那些事,江行总不能一下全给忘了。

再看江年,也不可能一下子毫无芥蒂,真的把他当多年的亲表弟看。

但江年确实没做错什么。再者,江年从前给他道过歉,为他说过话,对他其实还好。错在他父母,并不在他。

粗略算算,他也就和江舟摇差不多大。而且目前来看,江年这般,不像是会给他惹事的样子。

江行心烦意乱,囫囵喝了一口茶,闭目养神-

快马加鞭走了小半个月,他们二人很快就到了姑苏。江行把江年丢在东园里,自己去找了柳画桥。

江年一个人跟着赵管家进了东园,连看都不敢乱看。

但到底是孩子,眼底的艳羡和好奇,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赵管家笑容一如既往地和煦: “小公子。”

江年被吓了一跳,结巴道: “你、你好。”

赵管家暗暗感慨。

听说这位小公子是江公子的表弟。兄弟俩长得倒挺像,就是这小公子畏畏缩缩的,没有一点儿江公子的气质。

真不知道江公子怎么会有这么个表弟,还给带来了。

赵管家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什么反应,依然笑容满面: “小公子想喝些什么茶?”

江年连忙摆手: “不、不用了。”

“点心呢?”赵管家热情道, “我们姑苏的点心,很有名的。”

江年坐立难安: “也不、不用。”

赵管家见他实在局促,好心道: “小公子不必紧张,有需要再叫我就是。”

江年眼睛亮亮的,觉得这位管家是个好人。忍了又忍,他总算鼓起勇气,问: “表哥他,住的是这种地方吗?”

赵管家道: “在姑苏时,江公子确实住的这里。不过这座园子,是柳画桥柳大儒送给晋王殿下的。”

江年“哇”了一声,道: “是书里写的那位柳大儒吗?”

赵管家微笑: “是的。柳大儒是江公子的老师。江公子走得急,想必是去见柳大儒了。”

江年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柳大儒是表哥的老师?”

“江公子才高八斗,柳大儒对其青眼有加呢。”

赵管家这么说。

江年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些小自豪道: “表哥从前在岭南就是顶顶好的。”

“那,那位晋王殿下……”江年略有犹豫, “若是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听了。”

赵管家心说这位小公子也太小心翼翼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和蔼地答: “殿下是我们陛下的幼弟,与江公子有些交情。”

这话点到为止,其余的,便不肯再说了。

“哦、哦。”

江年知道分寸,人家不说了,他也没敢再问。

但表哥居然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哎,江年心想,表哥真的很厉害-

江行轻车熟路到了柳画桥家中。柳画桥今日无事,似乎在教江舟摇写字。

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猴儿似的江舟摇竟然没有乱动,乖乖地学写字。以至于江行都进来了,她仍然一无所觉,眼睛还留在纸上,神情有十八分的认真。

第066章 得师赐字面天颜

柳画桥看他来了, 颔首道: “来了?”

江行行了个礼,俏皮道: “考了状元,来给老师报喜。”

“一早便接到喜讯了, 还想你什么时候来呢。”柳画桥放下笔, “结果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你真是叫我好等。回岭南了?”

江行点点头, 自顾自坐下: “去看了看恩师旧友。阿摇在您这里没有添乱吧?”

江舟摇扔下笔, 不服气地插嘴: “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江舟摇也就比江行小了几岁, 已经及笄,确实不是小孩子了。只是江行还下意识地觉得她还没长大, 是个孩子。

江舟摇不知何时把“哥哥”省成了一个“哥”,叫得江行哪哪都不舒服,还是觉得“哥哥”好听。

果然孩子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好在阿鸣还同小时候一样喜欢叫他“哥哥”, 怪好听的。

柳画桥虽没有笑,眼神却称得上欣喜,道: “你这个妹妹冰雪聪明, 同你一样。”

江行没想到借着阿摇的光,自己还能得个“冰雪聪明”的夸奖。他道: “今日我来接阿摇去汴京。”

柳画桥道: “不多待一会儿?阿摇真是讨人喜欢,我还想多留一段时间呢。”

江行汗颜。

真是的,明明一母同胞,对阿摇又是夸又是赞,对自己却一直冷脸。

再次被区别对待的江行已经看开了,道: “阿鸣还在汴京, 我放心不下他。”

江舟摇道: “我也想阿鸣了。他都不给我写信,单给你写。偶尔有信给我, 都只有几句。喂,哥,我可看见了,他给你写的信可是有这——么长呢!你们聊什么了?”

江舟摇比划了一个超级长的手势,十分夸张。

江行想起信里那些见不得人的话,心虚道: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日常问候几句。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

江舟摇不服气: “明明就有。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好糊弄。”

柳画桥笑眼看着兄妹俩拌嘴,道: “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吧?接下来的路,你自己慢慢走吧。我是帮不了你喽。”

江行见他如释重负的样子,道: “老师,你之前说我考不上,其实是诓我的吧。”

柳画桥被识破了,反而理直气壮: “我那是为你好。”

江行莞尔,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老师栽培。”

柳画桥这次不冷眼旁观了,赶忙将他扶起来,道: “何至于此?我应该的。我想想……你如今也有二十了吧?”

江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有点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已经二十有余。

二十一,还是二十二?

柳画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上心,早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

他自己不记得,家中又没有长辈帮忙记,生辰什么的自然囫囵揭了过去,连个冠礼也没有。

现在再办,一是迟了,二是凑不出什么人,没有再办的必要。

柳画桥心下疼爱,道: “好了。冠礼再办确实来不及。取字了吗?”

江行摇摇头: “还没有。”

本是长辈赐字,江行没什么长辈,当然……也没有。

天可怜见的,江行孤身一人,这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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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都没人张罗。

柳画桥叹息一声,道: “不像话。若你同意,我便给你取一字吧,你看如何?”

江行道: “自然是极好的。”

柳画桥想了想,道: “无落,如何。”

行对落,加上一个“无”,便是取了同义。江行把这个字默念了几遍,一种久违的、被长辈关爱的奇异感游走在他的全身。

他缓缓叩首,郑重道: “晚辈江行,谢老师赐字。”

柳画桥道: “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小行,好好做。”

从前柳画桥都是冷眼待他,叫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是头一次。江行道: “定不负老师教诲。”-

带着江舟摇回了东园,江行见江年正坐在椅子上,局促地抠着手指。

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看他回来,江年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开口叫人,但触到江行的目光时,江年微微起身的身体一晃,又胆怯地缩回去了。

江舟摇很稀奇,上前戳了戳江年,问: “哥,他怎么在这里?”

江行落座,答: “他爹娘没了,临终时托我照顾一番,我就顺手捎上了。”

江年听他这么说,马上起身,紧张地站在一边,活像一个受气包。

江行看不惯他这样,道: “你这样子干什么?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怎么表现得好像我要把你吃了?坐下。”

江年于是又坐下。

江行道: “过几日你俩跟着我去汴京。赵管家。”

赵管家迈着碎步迎上来: “哎。江公子,什么事?”

江行吩咐: “你把两人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约莫明日就要走了。”

赵管家应了一声,去做事了。江年道: “哥哥……不是,表哥,我好像没有衣服穿。”

江行看了他一眼。

也对,当时从岭南走得急,江年估计没带几套衣服。如今又是梅雨季节,衣服洗了也不干。到现在,江年若不是真的没衣服穿,也不会贸然同他开这个口。

江行哪里是什么苛待弟妹的人?他摸出一串铜钱,放到桌子上: “先去买一套凑合,等到了汴京,再仔细挑几套,出去别给我丢人。”

江年受宠若惊地接过铜钱,马上去办了。

见屋里只剩下两人,江舟摇这才摇着他的手,撒娇道: “哥,我们为什么要带着他?他爹娘又不是什么好人,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江行多日不见江舟摇,思念有之,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还是那么可爱,心里喜欢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软着嗓子同她解释: “他爹娘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心眼不坏,我又是个好人,就带着了。”

江舟摇瘪瘪嘴: “好吧。”-

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汴京,江行等着天子给自己安排职位。

之前聊起来,阿鸣说的是吏部的官职。江行无意仕途显达,只想好好做官,老了安稳致仕。

因此他要求也不高,在京中当个七八品小官,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等了一个多月,诏书迟迟没有下来,来的却是一个太监。

这太监生得一副好皮囊,细皮嫩肉,不像内廷太监,像哪家的清秀二郎。不知是不是年岁尚小的缘故,他声音并不十分尖细。

实在奇怪,江行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

太监道: “传陛下口谕,请江公子去一趟。”

江行心中讶异,整理了一下仪容,很快就跟着上了马车。

授予官职,一般只需下诏即可,士子本不必面见天颜。此番反常,不知承元帝叫他去做什么。江行忐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

马车吱吱呀呀行过城中主道,在宫门前停了下来。江行下车随行。

这条路与他上次参加殿试的路并不一样,想来是通去御书房的。

果然,通传过后,等了不多时,太监将他领进了一间宫室。书房软椅上,天子身穿玄色常服,手中还把玩着一枚玉如意。

江行行了大礼。

承元帝放下如意,不辨喜怒: “起来吧。赐坐。”

马上有太监给江行搬来了椅子。江行惊疑不定地坐下,心想这是要干什么?

他暗自打量着承元帝的神色。之前几次隔得远,承元帝又戴着天子旒冕,他看不清楚。

如今承元帝一身常服,气势并不十分吓人,反而温和许多,看着也不过就是一个好说话的中年人。

江行放下心来。

承元帝道: “你可知朕此番叫你来,是因为什么?”

江行胡乱猜了一通: “想必是为了官职一事。”

“正是。”承元帝表情稍霁, “爱卿想要什么官职?”

江行心说有就不错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挑上了。

这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野心吗?

他含糊道: “无论什么官职,俱是君恩。”

承元帝龙颜大悦,又吓唬他道: “朕本想将你下放去益州,做个知州。”

江行心中咯噔一声。

从五品知州,这官职绝对不低了。就是不在京中,离阿鸣好远的。

到时候给他写信都要等好久才能收到回信。

江行就知道,自己的运气真的不是很好。

承元帝继续道: “益州难通,一旦水土不服,要狠狠吃一番苦头。但你出身岭南,想必对你来说,这点问题不算难事。”

“因而朕想,以你的才能,去益州必然大有一番作为。等往后做出政绩,调回汴京顺理成章。”

江行心里叽叽咕咕: “岭南和益州能一样吗?不能因为我是偏远地方出来的,就把我塞回偏远地方做官吧?”

再说了,口头说调回去,实际上哪能那么容易?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要是一辈子调不回去,岂不是和阿鸣一辈子都见不着面?

别这样啊。

江行面上不显,心里真是好一番绝望。

承元帝乜眼瞧他,忍俊不禁: “瞧把你吓的。好歹是新科状元,朕怎么忍心你去益州受苦?再说了,认真算起来,你还算我师弟呢。”

承元帝的老师也是柳画桥。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江行确实是承元帝的师弟。

江行哪敢真以天子师弟自居?忙道: “陛下谬赞。”

承元帝笑笑,道: “益州还是不必去了。朕想起来,吏部考功司,缺个郎中。你意下如何?”

从六品考功司郎中,确实不错。

何止不错:考功司主管官员政绩审查,其中油水那可是大大的足,是个肥差。

再说了,一上来就给从六品京官,就算是新科状元也有点夸张了。

第067章 御赐里状元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