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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忆亡妻月困承元

时鸣就是故意的。

时月死时他已经七岁, 这个年纪,确实能记得点事情。

可惜时鸣那时眼睛被灼瞎,受了好一番罪, 宫变后的有一段时间都是昏昏沉沉地在发烧。烧这么久, 就算时鸣真的记得点事情,醒来也不剩什么了。

更遑论过去这么多年?

提起时月, 无非就是让承元帝顾念旧情, 趁心软之际好提要求罢了。

……虽然利用死人确实不厚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时鸣道: “母亲没说什么。我只记得, 她给了我一颗糖,说只想让我开心快乐, 不求旁的。”

承元帝表情怔怔,似在怀念。

皇家子的婚姻都带有政治原因,时鸣的婚事岂能例外?今日来相看的贵女,无一不是家中显赫, 能平衡朝堂势力的。

承元帝给时鸣相看,未尝不带有利益考量。

不过现在看来……

承元帝正思索着,时鸣又道: “我与母亲天人永隔之时, 年纪尚小,有很多都不记得了。皇兄,您同我母亲年纪相仿,想来记得的总比我多。您能跟我讲讲我母亲的事情么?”

承元帝转头,看到时鸣手指紧攥着衣摆,蒙眼白布上隐有点点泪痕,语气听起来却是小心翼翼、得体又克制的, 不免心软。

他轻叹了一口气,想伸手去摸一下时鸣的头发, 临末了却得到时鸣轻微的瑟缩。

时鸣不解: “……皇兄?”

这个举动太亲昵,天家兄弟哪有做到这样的?

若是父子,倒合理许多了。

承元帝咳嗽了一声,掩下异样的神情,道: “你母亲她……我想想,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

时鸣心下震惊,不过倒不是因为年份。

是因为承元帝的称呼。他居然用了“我”,而非天子的“朕”!

那下面说的就是家事了,无关身份。

时鸣想到搬出自己母亲可能会好用一些,却没想到能这么好用,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安静听着。

承元帝思念又怅惘: “你母亲年轻时,可是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这样的美人不好好待在闺阁,反而隔三差五去练武场,要跟小子们比骑射。你说怪不怪?”

时鸣笑笑,没说话。

承元帝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说着: “我那时心高气傲,不把她放在眼里。直到有次比试,我输得一塌糊涂,这才重视起来,卯足了劲儿要超过她。”

在他口中,时月是一位张扬明媚的将门虎女。记忆里的她即使过去了二十余年,仍然鲜活。

时鸣没听说过他们之前的往事,不由得也入了神。

承元帝: “……我苦练数日,终于等到了一个比试的机会,却不曾想朝廷匪患,要找人去剿匪。时家那边以为剿匪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交给她去做了。”

“她哪里能剿匪?依我看,她就是最大的土匪头子,不跟那些人一块儿落草为寇都算好的了!”

时鸣没忍住笑出声,又马上正色: “……臣弟失礼。”

承元帝被这个称呼拉回现实,很快泄气,哀大于思: “罢了罢了。后面的事儿,无非就是那样。女儿家,又生在国公府,要嫁谁,哪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不提也罢。”

时鸣心说再提下去就要露馅了。再提下去,就是时月嫁给太子,然后被强抢入宫的事情。

承元帝囫囵感慨: “你母亲是一位奇女子。你很像她。”

时鸣悄悄打量了一下承元帝的脸,不禁疑惑: “可所有人都觉得我更像父亲。”

他故意说“父亲”,不说“先帝”,承元帝果然一滞,心下被“父亲”二字击得体无完肤。

承元帝这辈子走得不算顺遂,也不算艰难,平平无奇的灰暗中,唯有一抹亮色留在心底,叫他擦不去忘不掉。

二十余年,雁过总会留痕。

如今听眼前的人叫了一声“父亲”,虽是无意,但也足够他来回把这个字眼咀嚼体味个遍儿,含到没味道了才肯咽下去。

承元帝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颤颤巍巍,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他期冀的手终于抚上时鸣的头发,是一个极尽爱怜的动作: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见过你母亲。她死得太早,太早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带你去更远的地方,就已经没了。”

时鸣被这份哀思感染,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父子在眼前却无法相认,承元帝心情复杂,感性占了上风,实在没办法对亡妻留下的孩子太过狠心。

尤其这个孩子活得艰难,甚至这辈子也不会再有重见光明的可能,又这么逼孩子做什么呢?他叹息一声,问: “你母亲的命运已经半点不由人,我不能再叫你也受委屈。”

“否则,她在天之灵,应当怪我了。既然让你快乐是她的夙愿,你若不想成亲,我没有逼你的道理。去吧,往后你不愿的事情,我再不会强迫你。”

时鸣五味杂陈,连忙谢恩: “多谢皇兄体谅。”

承元帝看他挑不出错处的礼仪,心里不免涌上一丝不快,道: “不要叫皇兄,叫……”

叫父皇。

时鸣仰头: “皇兄?”

承元帝看着时鸣那张脸,喃喃自语: “你若是个女子,应当长得更像她……男子,男子也好啊。女子艰难,你下辈子,去做个小将军吧。大漠黄沙,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看吗……”

后面一段,很显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不知道在哪的时月说的。

时鸣见他被回忆魇住,于心不忍: “皇兄,您怎么了?”

承元帝被这么一叫,方如梦初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罢了。今日有些乏了,你且去吧。”

时鸣: “是。”

临了了,时鸣抬脚正要走,承元帝在背后叫住他: “等等。”

时鸣回头: “皇兄?”

承元帝道: “往后多入宫瞧瞧吧。”

明明是九五至尊,现在竟与寻常百姓家千千万万个父亲一般沧桑。时鸣恍然惊觉:这位帝王,已经不再年轻了。

他应下: “好。”

这也算是,妙计吧。时鸣心里不是滋味。

搬出母亲确实好用,但似乎好用过了头,好用到看起来他有些过分。

好用到让他也难受了起来。时鸣总是听江行说,如果没有出意外会如何如何;但他从未真的想过。

既成事实的事情,时鸣觉得再去想,那是没有意义的。但此刻忍不住地,时鸣心底悄悄摸摸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母亲还在,会怎么样?

他会成为众多皇子中不起眼的一个吗?还是说最出色的那个?

要是母亲还在,真的会给他一颗糖,只希望他平安喜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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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梦境不过编造。可是,如果母亲真的还在,大概也会这么想吧。

这样复杂忧思的心境,直至见到江行,听着江行一句调侃: “山人回来了?”

才稍稍有所缓解。

江行本无事,在家正喂橘绿呢,听见一阵车辙声,心知是时鸣回来了。他放下鸟食,开门去接。不待江行反应,一道浅青色的身影便拉着他,自顾自走着。

江行和玉竹对了暗号,玉竹眼角抽搐一般对他疯狂使眼色,江行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江行示意自己明白,玉竹这才放下心,悄悄遁走了。

“别急呀,”江行劝, “怎么了呀,谁惹我们殿下不高兴了?”

时鸣却只是摇头。

反常,太反常了。

江行觑着时鸣的表情,又在心里反思了一通,确认自己没做错什么之后,说话瞬间有底气起来: “不开心?那哥哥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时鸣抬眼瞧了他一下,算是默认了这个请求。

今日不逢集市,也不是休沐日,城中比以往要冷清许多。两人的手掩在宽袍大袖下,江行牵着他的手,时不时用余光瞧着他的脸色,觉得实在奇怪。

去了宫中一趟,问什么也不说,只说是没事儿。可心情确实是肉眼可见地不太美妙。

江行又不傻,总不能真的信了那套“没事儿”的说辞。心里犯嘀咕,说什么也要哄时鸣开心一把。

“捏泥人,捏泥人嘞——现捏现做,快来瞧快来看嘞——”

江行被这阵吆喝声吸去了目光,低声道: “做一个泥人来玩玩吧,可以吗?”

时鸣“啊”了一声,似乎将将回神。他仓皇地点了点头: “可以的,哥哥。”

江行暗暗叹气。

这可怎么办。

“要两个泥人,捏成我和他这样的。”

江行如是说到。那小贩一见来活儿了,也没管两个男子一块儿来做泥人是否太奇怪,吭哧吭哧就捏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里,江行多嘴,同那小贩闲聊: “您做这个有多久啦?”

小贩拍拍胸脯,自信: “有十来年了,打小就跟着我爹学的家传手艺。公子放心,保证捏得一模一样,不像不要钱!”

江行乐了: “这么神?”

小贩道: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谁出来混都得有点绝活儿。不巧,在下的绝活就是这个。”

江行笑笑,悄悄同时鸣调侃: “啊呀,我觉得我要是哪天致仕,也能像这样摆个小摊儿,去吆喝我的刻章手艺。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老了,还能不能拿得动刻刀。”

时鸣闻言,白他一眼: “又胡说了。哪里需要你去摆摊?致仕了朝廷会发例银,想什么呢。”

江行心说还不赖,居然有养老金。

小贩果真是熟能生巧,有点技艺在身上。他双手翻飞,不一会儿,两个栩栩如生的泥人被捏好,又过了一下火,这就完成了。

仔细看,那个青色的小人手里捏了把扇子,嘴角上翘,是一个微笑的模样。

第092章 一岁生辰一岁礼(一)

再看另一个小人呢, 白色的一身衣服捏得衣袂翩翩,脸上却不笑了,面无表情的, 是一位儒雅书生。

江行不服气, 同那小贩道: “哎,您这捏得也不对呀。分明是我在笑, 怎么笑脸移到他这小人儿上去了?”

小贩连忙解释: “公子, 是这样的。您本身气质温雅,就是不笑也使得, 不损半分亲切。”

“而这位公子相貌姣好,贵气天成, 若是不笑,看着有些距离,不可靠近。我这才自作主张,将你们的表情换了换。您若不愿, 我加上便是。”

江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眼看小贩拿回去要改,他又不愿了,道: “无妨, 我觉得这样挺好。”

话毕,江行结清了银钱,拿了两个泥人。小贩目送两人离开,热情道: “哎,您拿好!”

待走得远了,江行喜滋滋地拿着时鸣的泥人,左看右看, 揣在兜里: “这是我的了。”

“哎,”时鸣看他装进兜里, 有点好笑, “这不是我的么。你拿了我的,我拿什么?”

江行早有计谋,把自己的泥人塞他怀里,理直气壮道: “你拿我的。这样我们哪天分别了,看着它,你也能表一下思念呀。”

时鸣莞尔: “好吧。可是,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恰如之前那般,互通音信不就行了。怎么,那只肥鸽总不会被你炖了吧?”

江行看他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也跟着心情好起来,道: “鸽子没炖,就是太肥了,飞不动。我给养起来了。”

逛了一圈,江行自作主张买了一大堆东西,见时鸣心情变好,他总算献宝似的拿了几样蜜饯果脯,塞时鸣嘴里,笑眯眯问: “甜不甜?”

时鸣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块,又不吃了,敷衍似的答: “甜甜甜。”

两人坐在春风里,这时候江行才敢问: “今日在宫中……”

恰巧此时时鸣也说: “我有话告诉……”

两句话在空中撞了个人仰马翻,目光交叠在一块儿,他们又不约而同说: “你先……”

太默契有时候不是好事。电光石火间,时鸣占据上风,道: “我先来。你不是想知道我用的什么妙计吗?”

江行还真不知道: “想不出来。你有什么锦囊妙计,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毕竟给时鸣说亲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提过。之前是时鸣机灵,外加承元帝只是试探,想着再留几年,没真的动心思。

如今太后眼看就不行了,再留也要拖成大龄。陛下这才把几个皇子的婚事都提上日程 一是冲喜,二是,确实到时候了。

这次陛下心意已决,李琚和师兄的婚事都已经定了,独独时鸣有本事逃避,江行确实想不通这是怎么办到的。

时鸣故作轻松: “我把我母亲搬出来了。”

他语调是轻松的,可轻颤的手指做不了假。那阵颤意通过两人相接的手指,很快传遍了江行的四肢百骸,让江行的心忍不住也颤起来。

江行知道这是为什么。

时鸣又说: “他口中的我的母亲,很恣意。他说,她下辈子做个小将军正合适。”

江行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道: “没事的。她……她不会怪你。做母亲的,哪有不想让自己孩子开心快乐的呢?不用自责。”

“我有时候想,”时鸣叹息, “他对我母亲,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看不透他。”

这还是时鸣头一次说看不透某个人。江行腹诽不愧是父子吗,就连谋算都是一等一地旗鼓相当。

江行试探道: “我愚钝,你不若代入……代入那位,想象一下,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倘若是你所爱之人被抢走,你会如何想、如何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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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想了想,蓦地笑了。

江行不解: “你笑什么?”

他的提议也没有这么好笑吧……

时鸣笑意愈深,促狭道: “我还实在想不出来,你被抢走之后,给我生了个孩子当弟弟的场景。”

江行脸黑了: “我不会生小孩。”

时鸣笑得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是是是,你不会。”

江行任他笑了许久,等他笑够了,才无奈道: “……好啦。不伤心了?”

时鸣“嗯”了一声,道: “不伤心了。逝者已矣,我虽想念,却无可奈何。大不了等百年之后,我自己下去向她请罪。至于旁的,往后再说吧。我好爱你呀。”

话锋转得突如其来,任谁来了都得反应一会儿。江行哽住: “……我也爱你。”

两人逛完了街,肩并肩往回走。这会儿影子被拉得很长,风乍起,衣衫翩舞间,两人的影子相交相错,似一片分不开的丝绸,一根根地织在一起,竟有了些相濡以沫的味道。

江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次时鸣用的字眼是“爱”,而非往常的“喜欢”。

抠字眼显得太斤斤计较。但事关时鸣,江行总忍不住上心。

他心中有一阵没来由地酸楚,说不清道不明,拉着时鸣的手又不好宣之于口。心间发涩的同时,江行更多的是庆幸。

这算……完全接纳他了吗?是这样的吗?

是的吧。

再偏头看看时鸣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云淡风轻,一如既往。

江行不知是喜是忧。

徒步回江府,江行推门,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四下里静悄悄的,江舟摇他们找不着影儿。

江行放下东西: “奇怪,他们人呢。往常这会儿不应该在院子里闹腾么?”

时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许是跑出去玩了。”

“不会的,”江行皱眉, “这么晚了,阿摇从来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玩儿。而且这么安静,没道理啊。”

时鸣眨眨眼睛,提示他: “不然哥哥四处找找?阿摇和阿年都是乖孩子,做事有分寸的。”

江行姑且认同了这番话,在府里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通;结果不仅是江舟摇,就连张大娘也不见了。

偌大的江府,看起来竟然只有他和时鸣两个人。

江行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再看时鸣但笑不语的样子,有点急了: “能跑哪儿去啊……汴京城可不比家里,人山人海的,这要怎么找?哎,你笑什么呀?”

时鸣翘起嘴角: “我笑哥哥记性不好。”

江行还以为两人走前,江舟摇说过去向,只是自己忘了;这才得了一个记性不好的帽子。他当即思索了一番,发现脑袋空空,不免匪夷所思了: “阿摇没同我说过她要去哪儿。”

时鸣答非所问: “当然不是这个。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行蒙了。

今天能是什么日子?平平无奇春日里一天呗。不是休沐,也没有假期,更不是什么节日。甚至于明儿个还得继续上朝,能有什么特殊的?

如果说是节气嘛,也不对。什么纪念日更不可能了!江行思来想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仍然没想出来有什么特殊的日子,是在今天。

不,不对,今天是什么日子,和他找阿摇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吧!

江行狐疑地在时鸣身上扫了几眼,肯定道: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时鸣笑意盈盈: “没有瞒着你。是你忘了。跟我走?”

江行不解其意,却仍然跟着时鸣上了马车。

车内熏香袅袅,时鸣不甚在意地呷了一口茶,江行看着窗外飞逝过去的景色,坐立难安。

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江行看了一眼身边气定神闲的时鸣。

问也问过了,可惜他就是不说。非但不说,还要卖关子说“你猜”,真是搞得江行心里痒痒挠抓一样,怎么都安分不下来。

车行过乡间小道,江行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

他在自己记忆里费劲巴拉翻了半天,这才猛然惊觉:这是去西园的路!

震惊之色久久不去。江行回头看向时鸣,却发现时鸣也在看着自己,目光缱绻,眼中是说不出的款款深情。

他同样心如擂鼓,问: “去西园做什么?”

时鸣仍然没回答: “去了你就知道了。”

待到了西园,江行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他在江府找不到的孩子们都在,江舟摇瞧见江行两人来了,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 “哥哥!”

江行瞧着这样的热闹气氛,眼睛扫过江年和张大娘众人,笑: “这是做什么?”

院中竟摆了一张桌子,放了瓜果点心、汤饼面条一类,还有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很显然是专门等他来、好开饭的。

江舟摇嘻嘻哈哈道: “哥哥你忘啦,今天是你的生辰呀。”

“我的……生辰?”

江行又惊又喜,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就连笑声也不太连贯。他像是被什么好事儿给砸晕了,迷迷糊糊了半天,才确认一般: “原来是生辰。”

时兴的大多是给老人孩童过生辰,少有人给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过生辰的。

时鸣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说: “还是阿摇记着,我就悄悄给你准备了一下。原打算出宫后就带你来这里的,可不巧,哥哥竟要带我去散心。”

“我想着不去白不去,才耽误了哥哥一会儿。哥哥不会怪阿鸣吧?”

江行哪里会怪他?喜欢还来不及呢。他傻呵呵的挠了挠头,脸上几分局促: “啊,不会不会。”

江年也是喜气洋洋,率先说了一句: “哥哥,生辰快乐。”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一叠声送上祝福,江行看着一桌子菜,心想大家应该等了他许久,连忙道: “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先吃饭吧!”

第093章 一岁生辰一岁礼(二)

长寿面有些太长了。顶着众人的目光, 江行先吸了一口,腮帮子撑得溜圆,说不出话来。

时鸣打趣: “哥哥这是要寿比南山的架势?”

江行嚼完了, 嘿嘿一笑: “就当我是寿比南山吧。”

江舟摇感慨道: “哥哥, 自打爹娘去了之后,你就没过过几次生辰了。如今歇下来, 大家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才没有事先知会。”

江行默然。

他穿越前当孤儿那会子自然没有生日,生日得按照院长捡到他的那天算起。

待到穿越后, 江家父母在时,他尚且是孩子, 过生辰什么的,有人记着有人想着,日子虽然贫苦,但也说得过去。

一家人只要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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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都可以是家。

直到江家父母去世之后,江行为生计忙碌,为科举奔波, 如今算下来也十几年了,十几年间,他确实一次生辰也没过过。

以至于险些都要忘了。

从接过家庭重担的那天起,江行心想,他就已经不把原主的这具身体当孩子看待了。

生辰是小孩子的福利,是老人的福气,也是青年人的节日。只要有人记着, 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牵绊,就依然是存在着的、不会消失的。

张大娘适时插嘴: “为了大人的生辰, 小姐和公子可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一桌子菜,都是大家一块儿做的。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添添喜气,也好放松一下。”

江舟摇觑着他的脸色: “哥哥,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江年同样紧张地看他。

隔着饭桌,江行看灯下江舟摇褪去婴儿肥的侧脸,不禁想起妹妹小时候的情景。

不是江家父母去世之后,是江家父母还再世的时候。那个时候原主年纪小,胳膊短腿短的。

江行穿过来之后瞧比原主更小的妹妹,脸上的肉看着粉团子一样,说话都不利索,很难不心生好感。他想抱,又受限于身体条件,一个没抱住,兄妹俩一块儿摔在地上。

阿摇那时候还小,嚎得很响亮;自己当时虽然没嚎,但也跌得不轻,青一块紫一块的。

大声哭嚎引来了江家父母。两人啼笑皆非,只好一人抱一个,搂在怀里轻轻哄着。

江行记得当时母亲给他擦眼泪,一边奇怪他怎么不出声大哭,一边又心疼地给他揉淤青,说,“我们小行不用这么坚强,娘亲在呢。”

而江舟摇被父亲抱在怀里逗着,不一会儿就破涕为笑了。

那时,江行暗暗发誓,往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妹妹。

不让她受委屈,哪怕是一丁点儿。

一点点的人,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江行伸了一只手,隔着饭桌轻轻捏了捏江舟摇的脸,道: “我很喜欢。谢谢阿摇和阿年。”

被捏脸的感觉实在不算好,江舟摇刚想炸毛,又想起今日是江行生辰,好容易忍住,没拆台让他不要捏。

好在江行只是心血来潮试试手感,只捏了一下,便又缩回去了。

回头却看到了江年期待的眼神。

江行: “……”

捏脸这种事情,怎么还有上赶着的……

但孩子难得表露出一点儿请求,江行同样捏了捏江年的脸,还调侃一句: “吃胖了?”

江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拾掇了残局,又收了礼物,今晚江行懒得折腾,顺便在西园住下。夜间还算安宁,就是时鸣递礼物时,不忘在自己脸上点了点。

时鸣语气有点委屈了: “哥哥,你忘了我的。”

方才席间与时鸣同座,确实没有再捏别人的脸了。江行无奈叹气: “你怎么同他们一样。”

说是这样说,手却很诚实地捏上了时鸣的脸。

也不怪江行。时鸣的脸细滑,绸缎一般,又不是一味精瘦,脸上一点饱满的软肉,就够江行来回揉搓,怎么都不腻歪。

最最重要的是,捏阿摇,阿摇会生气;捏阿年,江行总觉得有些怪;可是捏阿鸣呢?阿鸣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任他捏。

时鸣这次却没有任他捏,捏了一会儿,反而拉开他的手,强势地把礼物塞他怀中: “看看。”

江行接了礼物,只觉沉甸甸一盒,不知是什么。他本想过会儿趁阿鸣不在的时候拆,却不曾想时鸣盯着他,不愿意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江行只好顶着这样的目光,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沉甸甸恐怕只是盒子重量,怕江行猜出来而故意为之。盒子里,安安静静放了一枚精致的同心锁。这同心锁不比寻常的金银材质,也不是玉,竟然是罕见的淡色水晶。

这块水晶无一丝杂质,轻盈透亮,即使放在后世也价值不菲。

同心锁整个儿只有一个指节大小,想来搜寻到这么完美的水晶已是困难,再没办法做大了。

透指的水晶经了一遭灯光的折射,在烛下显出流光溢彩的光泽来。

江行一下子看得呆了。

刻刀刻出来的沟壑上,盛的满满的,全是昏黄色的光。图案乍看精致,完美无瑕;但江行略懂绘画,一看这些纹路虽好,却像是初学者的手笔,尚且笨拙,不够利落。

江行心想,若阿鸣要给他送礼,必是找最好的工匠来刻,断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块同心锁,乃是阿鸣亲自捉刀,一笔一画刻给他的。

……可阿鸣根本不会绘画。

这家伙,难不成背着他去现学的吗?那得吃多少苦啊?

江行一想到这个,忧思大过欣喜,捉过时鸣的手细细查看。

时鸣略微失望: “哥哥?你……你不喜欢吗?”

江行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又摸到时鸣指腹上一处不易察觉的薄茧,不免自责: “我很喜欢。但这类东西交给匠人去刻便是,怎么劳动你亲自去学?下了不少功夫吧,茧子疼不疼?”

时鸣知道自己瞒不过江行的眼睛,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瞒。

时鸣伸出手,不甚在意地说: “都成茧子了,怎么会疼?我想着,太过贵重的东西,说不定要给你带来麻烦。太过便宜的,又配不上你。”

“阿鸣浑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唯有一颗真心拿得出手。所以就想着自己做一个这样的物件儿,也算是生生世世,永结同心。”

江行鼻子一酸,早把什么同心锁放到一边了。他拥时鸣入怀,道: “我真的很喜欢。但看你受累,我舍不得。”

时鸣轻松道: “也不算受累,至少学了一门技艺。等老了,我同你一块儿去摆摊。”

江行忙轻拧他的嘴: “说胡话。堂堂一个王爷,怎么沦落到要去摆摊?你合该养尊处优,安闲度日才对。”

时鸣笑笑,没有回答。

江行却是神思不属,心想,他的小殿下,合该安稳地做个闲散王爷。

每天喝茶遛鸟,看书闲聊,全然没有琐事缠身,一辈子安稳喜乐才对。

就应该这样。这样才好。争斗不休,不是什么好事。

但……

江行觑他的脸色,隐隐发觉,阿鸣似乎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阿鸣想要什么?

江行不敢细想,又不敢不想。时鸣想要大权在握,想要生杀予夺,这是只展露给他一个人的野心。

旁人都不知晓,他本应不知晓。但,时鸣故意让他知晓。

江行清楚这是为什么。

阿鸣就是让他知道,让他了解,让他抉择。江行先前只知一味逃避,如今还好,能糊弄一时;可总有糊弄不过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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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江行不由得打了一阵寒颤-

三月里草长莺飞,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可惜太后自二月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承元帝平日里政务繁忙,太子等人又差了辈分,进一趟宫规矩忒多;这么一算起来,时鸣倒是去得最勤。

不过是面子上说得过去。这位太后曾有过一个皇子,可惜早夭;母家也七零八落,早找不着人了。

除了场面上的儿孙,其实根本是孤家寡人。

病来得急,三月底,不待等到四月,太后在一个雨夜里与世长辞。

阖宫上下,除了几位年老的太妃真心实意地为之伤心,其他人灵前落泪,多是出于礼节。

要说心中有多么难过,倒显得惺惺作态,大可不必。

但好歹是太后薨逝,一切仪制总要说得过去。承元帝给了老人家死后体面,在丧仪最后却犯了难。

按理来说,这里本要太后母家的人,或者亲生的子辈孙辈来做;可惜很明显,这二者太后都没有。

承元帝天子之尊,多有不便。往下看看,那就要从太后亲近的儿孙里选了。

承元帝视线在跪着的时鸣和李玠身上扫过,略一权衡,便掷地有声道: “晋王,你随朕来。”

李玠猛地抬头。

似是察觉到失仪,承元帝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李玠自然明白承元帝的不满,又默默低下头,手快要将孝布攥碎: “父皇,皇祖母生前与儿臣最为亲厚,儿臣……”

时鸣也帮腔: “是啊,皇兄。臣弟不过这些日子来得勤些,太后最亲近的还是太子殿下,这事儿原不该臣弟去。”

承元帝没说话。

李玠心里却知道,承元帝心里这杆天平早就歪了。又或许,本来就没有平过。

自时鸣回来,父皇眼中似乎只有时鸣一人,再容不下旁的。

李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明明本来都好好的。明明本来,父皇对他不算亲厚,倒也算关爱有加,时不时过问几句。

可自打时鸣回来,别说过问了,他就是把天捅个大篓子,承元帝也得反应一会儿才知道!

第094章 存疑窦趁虚而入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恐怖的?

真正的不重视, 从来不是打压批评,而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时鸣回来后靠着一双瞎眼赚足了同情,没爹没妈还残疾, 天然的弱势, 他又上哪能比?

李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一切都是从时鸣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变化的。

如今就连待自己最亲近的皇祖母去世, 父皇都不愿意让他进去见皇祖母最后一面,而让时鸣去。

这算什么?

自己碍于礼制, 不能常伴皇祖母身侧;但一有机会,自然一次不落, 着急忙慌去皇祖母那里侍疾,这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包括此次丧仪,也全权交由自己来办。他夙兴夜寐,生怕有什么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