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大梁的慈安公主。雷霆雨露皆是恩泽!你怎敢忤逆本宫!”
姬霖眼神十分坚毅,并不畏惧宋乔,一字一句说道:“臣,不敢。”
宋乔冷哼一声,将姬霖的头狠狠甩开,愤然离开了寝殿。
姬霖直起身,只觉得疲惫不堪。
他还要活着,他还没有把谢姣接回大梁。他明白宋乔不会轻易杀了他,不激怒她,今晚怕是难以善终。
“姬霖,姬霖?”
姬霖回过神来,目光定格在宋今纾脸上。随即又低下头。
“慈安公主对我……甚好。”
他在刚刚的对话中隐隐感觉得到宋今纾和宋乔不睦,但无法实话实说,有些事还是自己一个人承担好了。
宋今纾却是知道了他这话中的意思,明白他和宋乔如今关系的剑拔弩张,只是不好开口说罢了。
“抱歉,那日我并未出面帮你。才致使你和谢小姐未经死别却受生离之痛。”宋今纾低低开口道。
姬霖眼中的痛色又浮现出来,双手紧握。
“不能怪你,皇上圣心,无人可更改。”
宋今纾知道此时多说无益,而且与姬霖孤男寡女待在一起太久未免不会被人传出闲话,于是和姬霖坐了一刻钟后便分开了。
“今日遇友人,是姬霖之幸。”姬霖站在琳琅阁楼下,朝宋今纾道。只是脸上没有笑意。
宋今纾明白他的痛苦,对他说道:“日后若有我能帮得上你的,尽管开口。找到人告诉钟灵和毓秀便是。”
姬霖扯出了一抹笑。
“姬霖也自当为殿……你解难。”
回府之后,宋今纾心中轻快了些许。只是还在隐隐担心着姬霖。宋乔性格娇纵跋扈,如果真对姬霖做出什么,谢姣怕是也不能无恙了。
也不知道谢姣一路上是否安好,现下又是怎样的处境?姬霖或许早已派人打听到了,自己虽然身为公主,但能用的消息渠道少之又少。
自己又如何帮他?身为公主,既没有权力也没有人脉,好像做什么都处处受限。
人脉……
宋今纾忽地抬头,问毓秀:“驸马可有书信寄来?”
毓秀答道:“回公主,未曾有书信。”
宋今纾黯然,这六个月自己写了不知多少家书寄去,却一封回信也无,难不成是被阻在半途中了?
“那可知战事何时会结束?”
“公主,前些日子奴婢听外面的人说,边关捷报频传,大抵是快结束了。”毓秀恭恭敬敬地回答。
宋今纾面上染上喜色,距上次与萧云湛一别已是半年有余,竟是比成婚的时日还长了。
“璂儿,你那边可准备好了?”李薏懒懒靠在床榻上,看着坐在下边正喝着茶的宋璂。
“自然,儿臣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时机成熟。”宋璂笑得温和。
“你本宫是放心的,此番断不能出差错。”
“还请母妃放心。这次,一定够谢清濂喝一壶的了。”
现下已经是八月,盛夏时节,天气变换异常得快。
天空灰蒙蒙一片,是大雨将至的信号。
“陛下,证据确凿,这谢家实有谋逆之心啊!简直令人不寒而栗!”朝堂之上,一老臣举着象笏,痛心疾首地朝永和帝一拜。
永和帝坐在龙椅上,眼神从方才递来的奏折上快速游走,脸色越来越阴沉,那奏折上写满了谢清濂与晋国太子往来的细节。
他抬眼扫了台下众臣,谢清濂自谢姣出嫁后便再未上过朝。眼下他又何曾看不出这份奏章上的内容是伪造的?只是何人要对谢清濂乃至谢府出手?
他的目光停在了太子身上。
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太心急了些。
站在最前方的宋璂察觉到了永和帝的目光,于是身子微微一动,一老臣又出列道:
“陛下!晋国太子执意要娶谢家嫡女,乃谢清濂一手谋划,他是要用自己的谢家军,再借晋国兵力,让晋国铁骑踏足我大梁王土啊!”
越来越多的臣子附和,永和帝将手上的奏折愤然扔到台下。
“李丞相,你怎么看?”
李丞出列,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宋璂,拱手向龙椅上的永和帝道:“臣认为谢家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当诛九族。”
“太子可有何看法?”
宋璂出列,徐徐道:“儿臣附议,谢氏一家死不足惜。”
这倒是稀奇了。
这满朝臣子,竟无一人帮着谢清濂说话!昔日与谢清濂交好的臣子现下也是闭口不言,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还谋逆?一个想要造反的臣子,给自己树立这么多敌人做什么?
这倒让永和帝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有人要至谢家于死地,将谢姣远嫁晋国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重头戏却是谢家满门抄斩!
幕后主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大梁搅得浑浊不堪,简直是打自己的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个太子……还是低估了他。
但他随即又有些欣慰。作为一国储君,没有点手段是万万不能的。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向来是宋家人的做事风格。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能任由宋璂为所欲为,视自己为达到目的的工具!这是亵渎,自己作为皇帝,怎能容忍儿子的挑衅!
他再清楚不过宋璂要将谢家赶尽杀绝的目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坐由事态扩大。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洗清谢清濂的嫌疑。
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永和帝宣布此事容后再议。
“太子殿下,陛下这是……”一老臣跟在宋璂身后,表情十分忧虑。
“呵。孤这个好父皇,怕是知道此事有疑,不会由着孤来。等着吧,孤会让他什么都查不到。”冷冷丢下几句话,宋璂便大踏步离开。
那个老臣出了一身虚汗,着实为宋璂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感到害怕。
这是得多有胆识,才敢如此目中无人地跟别人说自己会让皇帝什么都查不到?
东宫书房内,宋璂手指轻点桌面,烛光很黯淡,照得宋璂的脸半明半暗,颇有些渗人。此刻他目光游离,飘忽不定。
“你去给那老东西的药里加点东西,注意点分量,不出几年,他就得乖乖去见阎王。”
“是。”一宫女模样的老妇人得了命令后恭敬地退下。
宋璂做事谨慎,既想要达成目的,也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当下永和帝身体健朗,几个月内驾崩必然会让人生疑。他可以不管百姓的闲言碎语,可不能对朝堂上那些老东西的话置若罔闻。他们都是老臣,若让他们起了疑心,这,口诛笔伐自己这个龙椅也做不安稳。
几年而已,自己还等得起。
对不起了父皇,谁叫我们生在皇家。皇家父子,又有什么亲情可言呢?要怪,您老人家就到阎王那里去怪吧。
这江山,儿臣会替您守好的。
敲门声打断了宋璂的思绪。
“殿下,黄州那边……”听完来人汇报,宋璂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刀锋般尖锐,他用力扫开桌上的烛台,烛火一灭,身在黑暗里的宋璂倒比阎王还要可怕三分。
汇报的人浑身发抖,战栗不止,似乎连腿都要软了下去。
“这萧云湛可真是好样的。他什么来头,给孤查!查得清清楚楚!”
来人无不应下。生怕太子的雷霆之怒落在自己身上。
第二日,太子府里人尽皆知,太子又弄死了两个侍女。二人早上从太子房里抬出来时死相惨烈,身上没有一块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