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柳连正自言说,无忧却兀的一声轻吟,阻住了他的话语:“大哥不必说了,我……我懂……我……”
柳连举眸,看望向无忧,只见她强撑着身子,细汗浓密,在渐没了月色的黑夜里,尤是晶莹,唇,亦被咬得、没了一丝血色;柳连大惊,赶忙扶住她:“无忧你……你不会是……不会是……”
无忧未待他说完,便用力的点了点头,紧捂着突隆的腹部,身子微低,已感到了腹中生命的蠢蠢欲动:“是……是的大哥!快……快去叫岚儿……”
乌云重又遮住了天,压墨得没了一丝光色,冷风骤起、暗沉一片,麻木着柳连促急的步子;豆大得雨珠,亦如期而落,顿穿透夜的宁寂……
:命之所贵1
一时间,天策府中忙作一片,天公也并不作美,适才停息的冷雨凄风、重又来袭,且有愈见滂沱之势,夜,黑压压的,又雾水浓重,吸上一口气来,心闷气郁、凝聚在喉,实难承受……
无忧紧咬下唇、全身颤抖,已被冷汗凉雨浸得湿透,下腹更是撕扯般坠坠疼痛,胀裂得几欲破口,却又艰涩得无法操持……
怎会这般痛苦?不是说生过了一胎,再生时、便不会太过难承了吗?可为何,这一次反比之承乾、更为煎熬呢?
无忧用力催挤,胸中郁气,哽在喉里,涩然的、难排难舒,丝丝渗进骨髓的疼痛,更扯裂得娇喘吟吟,香汗细密,水雾淋漓,早已如窗外冷雨、打透了热闷的空气……
声声入耳的隐忍呻吟,刺得李世民心里生生发疼,惶急的脚步,徘徊在乱作一片的屋子里,难以安定,立在一旁的众妃,默默看着,或真心、或假意,抑或是事不关己,各样神情,尽在这忙乱的深夜里……
“怎么样?怎么样了?为什么我听王妃的声音,似比前次还要痛苦?到底怎么样了?”
李世民抓住一个侍女,惊乱的厉问,侍女吓得面如纸色,颤抖了声音:“回……回王爷,说……说是……说是王妃怀胎期间,忧心过甚,体质欠佳,所……所以……才……才困难些……”
体质欠佳,忧心过甚!
李世民心里生生抽疼,侍女的每一个字,都似扎在心上般,刺厉难当,忧心过甚,是啊,自她怀孕初起,自己就在和她赌气,还曾害她出现呕血之状,随而,才刚刚调养好些,便又遇到李渊对他心生有疑,她又要进宫疏通,府中杂事亦层出不穷,刺客、惊吓,接二连三,想来这一胎,可真是来之不易,其间,竟经历了这许许多多……
屋外,风雨湍急,可无忧禁痛的呻喊声、却渐渐轻细,寒声断续、微韵转凄,进而没了声音……
“无忧……”
突然的静寂,令李世民顿惊了心眸,随后,内室中乱作一片的声音,更使得他嗡响了整个头颅,全身都僵直了:“怎……怎么了?王妃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