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幸与不幸,总之是被她言中了。
一更将尽,天交二更之时,彩霞等人才满身疲惫地回来了,顾不得喝口水,就直奔卧房,把刚刚歇下的张蜻蜓又叫醒,告诉她,“兰心生了,是个儿子。只可惜,咱们去的太迟了,三少奶奶虽在那里也安插了人手,但还是没能保住……”
张蜻蜓心中一凛,“都没了?”
彩霞摇了摇头,目光中有着兔死狐悲的悲怆,“见是个儿子,孩子留下了。”
那大的,就当作留有污点的旧衣服,给舍了。
张蜻蜓黯然沉默了,半晌才问:“那孩子带回来了么?”
彩霞点了点头,“应该过一会儿就要进府了,咱们在那儿不敢露脸,一直很小心地躲在外头听消息,想法子递药进去。只可惜,兰心本就是头一胎,给困在那地方又没怎么走动,孩子养得太大,自己也太胖了,根本就生不下来。到最后……是那接生婆强行把孩子取出来的。”
她的声音都哽咽了,张蜻蜓也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虽说兰心最后落不着好结局是在她意料之中,但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子就这样悲惨的死去,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若说兰心贪慕虚荣是有错,那让她怀上孩子的男人就没有错吗?为什么所有的责罚都要兰心来背负,还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也太不公平了。
张蜻蜓现在也是一个母亲,她也即将面临兰心将要面临的关卡,所以更能体会在那种时刻兰心的无助与悲凉。
微吸了口气,“那有没有把里头的人和东西记好?”
彩霞点头,“三少奶奶那边都安排了,但奴婢怕出什么岔子,又让人追着那个接生婆到家,去查了查她的底细。”
“很好,你也累了,去歇着吧。”张蜻蜓不想再谈这事了,她怕自己会不自觉地去想那血腥的画面,日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生了。
彩霞应了,转身走到门口,却又转回头来,急奔到床边,跪下给张蜻蜓重重磕了个头,却已是泣不成声了,“奴婢……奴婢谢谢二少奶奶。”
谢谢张蜻蜓当年不计前嫌地收留了她,更谢谢张蜻蜓让她彻底死了那条当姨娘的心,甚至,她应该感谢章清雅当年的那顿板子,否则,此刻躺在血泊之中的冰冷尸体,有可能就是她了。
可是,张蜻蜓点醒了她,却点不醒执迷不悟的兰心,这难道就是命吗?彩霞离开之后,张蜻蜓还久久地睡不着,心里既有对兰心逝去的悲悯,也有对小谢夫人和潘云祺草菅人命的愤慨。
若说潘云祺是个男人,没心没肺倒也罢了,你小谢夫人也是个女人,怎么能如此对其他的女人心狠手辣?就为了保全你一个人的儿子,你就能这么伤害别人家的女儿么?你把这个孩子留下了,将来等他长大了,知道是你这个亲祖母害死了他的亲娘,你让他怎么来面对你?
梆—梆—梆,三更的梆子都敲响了,张蜻蜓还是没能睡着。
忽地,就听窗子那儿极轻微地响了一声。她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拔出枕边从边关带回来的承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