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博文设想过无数次重回家门的场景,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霜山雪海,白茫茫一片入眼全是刺目的白,与天地似是融为一体,肃穆苍凉得让偌大的晏府几乎成了个冰窟窿里,只一眼,便冻得他连全身的血都凉透了。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昨夜。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前,晏博文就父母双亡,一无所有了。
“让我进去进去!”此时此刻,谁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在没有看到双亲的遗容之前,他绝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把喜妞往章清亭手里一递,赵成材拉着贺玉堂也跟了进去,这个时候,无法叫晏博文冷静,只能陪在他身边,不让他闯下祸事。
正厅之中,已经摆起了奠堂,并排列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在这白得让人发狂的寂静里,添了尤为沉重的两笔。
“不!”晏博文一看见棺前两个分别罗列着父母之名的牌位,顿时情绪全然崩溃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冲上前去就要开棺。
“你干什么?干什么?”旁边那些生面孔的家丁一拥而上,拦住了他。
“让他去!”蓦地,从灵堂后头匆匆赶来浑身缟素,披麻戴孝的晏博斋,挥手拦住了下人,反而命令,“就让他见爹娘最后一面吧!”
正式下葬之前,棺木不会钉死,只拿木楔虚掩着,就是为了给至亲好友们最后瞻仰遗容的机会。
挣脱开来的晏博文红着眼睛冲上前,一把推开了父母的棺盖。
他那博学多才的父亲,他那端庄美丽的母亲皆是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
“啊——”仿佛是从心底深处爆发出的哀嚎,晏博文仿佛受了致命伤的兽,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胸口,扑通就跪了下来。
那种血脉相连的痛如同千刀万剐的酷刑,把他整个人都击倒了,痉挛地缩成一团。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却是半个字也再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流泪,直到他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喧嚣的血海,彻底地昏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全都奇异地安静下来。四周很黑,但屋子里有一盏灯仍在摇曳着暖暖的微光。定一定神,外头隐约还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你醒了?”守在床边的是吉祥,见他醒来便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这是几?阿礼哥,你还看得见么?”
怎么会看不见?晏博文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二啊,我……我这是在哪儿?”话一出口,才觉得嗓子干涩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