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没有进屋。
她手提大刀来踹门,对方邀请她吃柿饼?她可没这个閒情逸致。
「叶羲!」叶夫人道,「你知道家里成什么样子了吗?以前你出家远行修道,管不了孩子们,也便罢了。现在你就窝在京都旁,你是耗子吗?缩在这里不出门?」
「家里不是好好的吗?」叶羲含笑道。
叶夫人怒火中烧:「什么好好的?没被一把火点了,就是好好的吗?」
「我在这里苦修,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进来讲讲。」叶羲说着走过去,解下叶夫人手里的刀,道,「別伤着你。」
叶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叶羲,才绷着脸走进去,把事情讲了。
最让她着急的是女婿楚王,听御医说,已经病入膏肓了。
其次是叶柔,因为货船运送生铁的事,很可能会被抓进牢里。
最后是叶长庚夫妇和叶娇,他们在瘟疫横行的剑南道,生死未卜。
叶夫人强忍泪水,看到叶羲就来气:「我要不是提刀来逼你,你是不会管孩子们的死活了?」
叶羲静静听着,没有答话,只是掀开药罐上的盖子。
药汤沸腾,「呲呲」冒着热气,叶夫人突然想到什么,问:「你这是给楚王熬的药?」
「不是,」叶羲道,「给我自己熬的。」
叶夫人瞬间对那药没了兴致,下意识推了推药罐,恨不得把它掀了。
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程度?就知道顾着自己,连孩子们都不管。
「长庚和娇娇的身子很结实,」叶羲扶稳药罐,道,「起码到今日,他们都还好。但是我那个徒弟……」他神情忧虑,微微嘆了口气。
「王小道长吗?」叶夫人的心悬起来,「他怎么了?他不是住在赵王府好吃好喝的吗?」
「不是,我派他出去做事了。」叶羲道。
「楚王,楚王怎么样?」叶夫人担心的人有很多,只能拣重点的先问,「会死吗?会活不过冬天吗?」
那孩子也太可怜了,小时候可怜,长大可怜,成了婚还是可怜。
叶羲静默许久,高大微瘦的身体坐得松散自在,一只手搅动药汤,一只手给叶夫人递上柿饼,眼神错综复杂,又隱隱流动温热的光芒。
半晌,他才道:「你放心。」
「我放不了心!」叶夫人急切道,「你真打算不管孩子们?」
叶羲微微嘆了口气,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要顺其自然,不妄为,不无为。孩子们总要长大的,他们要过河,便自己搭桥;要翻山,便自己攀登。要追名逐利,免不了荆棘遍布。如今这样,我很安心。」
叶夫人猛然起身,横眉道:「安心?你安的什么心?为人父母,怎么能看着孩子们吃苦受罪?他们要过河,我给他们当桥墩。他们翻山,我给他们垫着脚。只要他们行的是正道,我就竭尽所能!这一遭如果五个孩子出事,我就把你这破道观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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