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亲(2 / 2)

仙葫 流浪的蛤蟆 12641 字 11个月前

卢师哥也微有怒意道:“若是你夺了炼成气候的妖怪内丹,岂不是转眼就能凝练金丹了?这人果然可恶,待会我叫开门禁,也要好生讥讽他几句,这人怎的如此嫉妒他人的机缘!居然还下手破坏,纵然我们跟他有些不敬,这么做也忒小心眼了。”

焦飞暗叹一声道:“你们也修道,妖怪也修道,怎见得就该你们夺她的内丹?你们拜在天河剑派门下,从炼气成罡到凝练金丹还如此艰难,何况那妖怪没有道家真传,全靠一个人苦苦摸索,并不比你们更艰难了百倍,做人怎的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你们左一句要给我难堪,又一句要讥讽我,就知道我一定给你们放开北极磁光大阵?”

焦飞心中恼怒,任凭那卢师哥高声呼唤了几十句,也只做没有听到。到了后来虞元不耐起来,也跟着一起呼喝,焦飞也只做天上刮风。

这些人叫了多声,也不见有恩兜搭,心中都冷了,虞元当头便叫嚷道:“怎的那黄脸的家伙不在北极阁?他身为执役弟子居然乱走,我要去跟徐庆师伯告发他!”

卢师哥也道:“我们是来求见徐问师伯,想商借他老人家的无形剑,若是连北极阁也进不去,怎么能借到这件法宝?没有这件法宝,如何能去神剑峰寻宝?”

虞元似乎也束手无策,只是放开了嗓门大叫,焦飞听了他们的交谈却心中忽然一动,暗叫道:“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儿?不久前苏真师兄还说过——徐问师兄天纵奇才,五十年不到就炼气绝顶,又机缘巧合得了一件上古仙人的法宝,就是别派炼就元神之辈也敌他不过。我怎么就忘记了?看来这件法宝还在徐问师兄身边,我若是能得在手里,就算暂时用不到,总有能用的上的时候。”

“一件法宝何等珍贵?就算我们天河剑派也不过寥寥几件,苏真师兄,乃是陈太真师兄,徐庆师兄这些人手里都不曾有。何况这件法宝居然叫做什么无形剑,只怕是一件能够杀人于无形的厉害飞剑,天下道魔两家,佛门旁门最厉害的飞剑飞刀,听说也只有十余口,不知这口无形剑算不算其中之一。”

焦飞心中一热,拔脚就走,再也懒得理会虞元等人。这些三代弟子并不知道徐问已经坐化,这就让焦飞有了极大的机会。

现在焦飞是北极阁唯一的执役弟子,只要他不上报,绝对无人知道徐问坐化的消息。到了北极阁闭关冲击元神的人,本就不许焦飞这等执役弟子去打扰,他完全可以把事情推脱的一干二净。

“只要我找机会把这些人放入进去,最好是让他们偷入进去,若是他们从我身上抢了北极阁的执役令牌就更好,徐问师兄身上丢了无形剑的事情就更跟我无关了。”

“我也不求能保有这口无形剑,只要落在我手里参详几日,领悟一些祭炼法门,也是天大的好处。”

焦飞可不是温润的君子,只懂得谦让,他能为了修道长生舍弃一切,也能为了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去争求一切。

法宝之贵重和道魔佛杂四家平常炼就的防身御敌的法器全然不同。法器只合炼气层数的修士们用来争斗,到了炼就元神的大修士,举手投足间就能发出厉害法术,法器级别的器物在元神级的大神通之士手中,有等于无,根本派不上用场。只有真正炼就灵性的法宝,才能在元神级的大神通修士的争斗中,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法器与法宝之别,就如同炼气士与元神级数的大神通者之间的区别,就如不得长生与注籍长生之别,由不得焦飞错过。

焦飞甚至在听得无形剑三个字之后,甚至起了潜逃离开天河剑派之心,不为别的,就因为法宝还有一样法器所不曾有的大能力,也能注籍长生。

只是焦飞随即就想得明白,若是天河剑派得知徐问已然坐化,绝不会放任无形剑这样的厉害法宝被人偷走,除非自己炼就元神,不然万无可能把这件法宝据为己有。可要是他真的炼就元神,也无需偷窃这件法宝了,便是大大方方的据为己有,别人也不会说他,只能赞他有大机缘,大运道,该得此宝。

想要修炼到元神铸就,长生不死的境界,需要有出群天赋,极大机缘,无穷努力,这才不过是有了一线之机。很多天资出众的修士,最终也过不去那个坎,便有人想出了其他取巧之路。其中一条便是合籍双修,故而天河剑派,漓江剑派这样的道门九大派之二,也会热心结亲这件事儿。不过合籍双修有许多限制,便是炼就元神也比真正的元神大成之士逊色许多,虽然是一条路,还不如另外一条方便些。

法宝都生出了灵性,开了灵智,便如元神级的大神通之士一般,能够永恒不灭。便有人想到了以法宝为寄托,炼就第二元神,一样能够长生不死。只是这条路虽然捷径,却危险无比,要把法宝的灵性抹去,以法宝为躯壳,只要一点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我听说若是炼气大成,到了第九层温养的境界,寿元至少有六七百载。徐问师兄已经是炼气到顶之人,居然也只活了三百余年,说不定他是受到大敌重创,或者修炼除了岔子,这才要冒险冲击元神境界,甚或就是想要炼就第二元神,结果却不幸……”

焦飞到了徐问坐化的洞室前,开了门禁,走了进去,见到这位坐化的本门师兄,不禁有些喟叹,先恭恭敬敬的纳头八拜,低声说道:“长生之路漫漫,想必师兄也知道其中苦楚,师弟为了无形剑亵渎徐问师兄的遗蜕本是万般不该,只是不得不如此,师兄当知其中关由。”默默祷告一番,焦飞这才把手按在了徐问的胸口,把天河正法炼就的法力度了进去。

炼气共分九层,第一层胎动,第二层入窍,第三层感应,第四层凝煞,第五层炼罡,第六层丹成,第七层道基,第八层脱劫,第九层温养!道门之士修炼飞剑一类的法器,随着炼气功夫的更上层楼,剑术上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焦飞能操控了天星剑丸,乌云兜这类法器,前者法器灵异自生变化,后者是以符箓为主,凭空降低了操纵这些法器,所需最低层次的法力。凭他本身炼气的功夫,连道门最低的剑术,驭剑百步之外斩人首级都未能够练成。

焦飞和苏真同行不久,苏真就把关于御剑术的事儿跟他说了。

当时苏真曾说道:“普通修道之人非要到了炼气成罡的境界,才能自家祭炼法器,绝大多数弟子在这之前,都无缘得到师长赐下法器,只能用凡物试演。想要凭着一股真气驱物,必须是炼气到了第三层感应天地的境界方可。到了凝练煞气的境界,便能在飞剑上附着一层煞气,等闲的旁门众人炼就的污秽法物,就再也不能损了道门正宗的飞剑。凝煞这一关便是正道和旁门修行上的分野,在这之前大家法力相差不多,在这之后,那些小门小派的人便拍马难记了。”

“到了炼气成罡的境界一口飞剑便能虹化,可以御剑飞行了。其实道门中人御剑飞行还是靠了本身遁法,只是以飞剑斩裂大气,让大气中的阻力减至最小,能提升速度罢了。若无任何法器震开大气,空身飞行就要消耗护身罡气,护身罡气和大气摩擦不但倍增阻力,而且损耗的功力也比通常大了许多。若是不用罡气护身,只要飞行速度一快,本来看似轻若无物的大气,就会变得奇重无比,灼热如火,任是铁打的身子也要被烧糊了。”

至于在上一步,到了凝练金丹的层次,剑术上还会更上一层的变化,便是苏真鏖战马武时,用的练剑成丝的剑术,能把飞剑练成游丝,便能藏在泥丸宫,丹田,鼻窍,耳眼,乃至口中,出剑的方位神妙莫测,寻常妖人便难抵御。

徐问已经是能够问鼎元神的大高手,炼气第九层温养的功夫,他的飞剑一定是藏于身体中的某处,焦飞把法力度过去,便是想要寻找一下,徐问的无形剑究竟藏于何处!

焦飞才一把一元重水所化的法力渡入,就察觉了徐问体内空荡荡的一丝法力也无,他想起了困在上元八景符当中的那道雷电元罡,倒是不太惊讶此事。徐问的毕生功力,都化成了那一道雷电元罡,体内无有丝毫法力才是正常。也亏了徐问的躯壳内丝毫也无法力,不然以焦飞的炼气第二层,才修理到入窍修为,连碰也不能碰这位天河剑派最惊才绝艳弟子身体。

焦飞按照天河正法的路数,一个窍穴,一个窍穴的探索过去,紧张的他额头涔涔汗下,忽然真气有了感应,似乎是一团五金之质,炼就的精华,圆坨坨,光芒暗哑,却有极强的一股阻力,让焦飞的真气不得探进去。

焦飞方才一喜,随即就明悟道:“这不是无形剑,乃是本门心法炼就的剑丸,似乎跟我失去的天星剑丸威力相等,不过上面徐问师兄的本身禁制未去,不是以我现时的修为能炼化的。”

当初蓝犁道人赠与了焦飞九枚天星剑丸,早就抹去了苏星河在上面的符箓真气,不然焦飞除非修炼到跟苏星河同等的境界,绝难在短短时日内,把天星剑丸操纵自如。这样的厉害法器,对焦飞这等修为之人来说,只能靠水磨工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剑丸上的符箓法力,本命真气一点一滴的磨去。

虽然徐问的剑丸也极珍贵,但焦飞却毫不留恋,立时舍弃,继续把真气来探索徐问的其他窍穴,不过焦飞把徐问的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都搜了一遍,也没发现第二处异常,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暗道:“难道那宝贝长脚,自己飞了?这却也难说,法宝都是通灵之物,自生灵识,知道徐问师兄坐化了,自家没了主人,便飞遁而走,藏于深山大川,等待有缘人,也是常有之事。”

道门中法宝通灵,上一代主人坐化,自行飞走之事在所多有,焦飞在很多志异的文章中看到过,后来投入了天河剑派,也听苏真提及过,道门确有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修道之士虽然机缘巧合得了件法宝,但是本身修为不济,最终也未能炼就元神,坐化之时法宝就自行飞去,不知所踪。

焦飞念及此处,心中大为可惜,又不甘心,运炼天河正法的法力,又穷搜了几遍,仍旧一无所获,便发起狠来用黑水真法的法力也穷搜了几遍,还是不见徐问的周身窍穴中有甚隐藏之物。焦飞仍不肯死心,抱着万一之想,又把葫芦剑诀炼就的五金精气渡入了进去,眼看搜遍了一两百个窍穴也是一般毫无所获,这才心冷了下来。

暗忖道:“看来我是没有这等机缘,搜过这一遍,就回自家洞室去修炼罢。虽然不曾得到法宝,也不可因此乱了心思,还是要潜心修炼,不能把此事永远挂在心中,耽搁了正经的修为。”

就在焦飞想要放弃之际,五金精气忽然消失了一道,焦飞大吃一惊,重新提了一股五金精气出来,果然在徐问的眉心祖窍中,发现了一丝端倪。他用别种法力去窥探都不见异状,但是用葫芦剑诀炼就的五金精气去窥探,就会忽然消失。焦飞试了几次之后,不惊反喜,摸出一截他在淮河大战之后,收集的修道人断了飞剑,把葫芦剑诀修炼出的五金精气注入到了天河九箓剑诀之中,顿时一道金光冲飞,从丹田一路升到了泥丸宫,最终在焦飞的指尖上凝聚,被他一招天河嫡传的剑术,生生打入徐问的眉心祖窍。

这一次,徐问的眉心祖窍大放光明,顿时显出了一个世界来,有无穷城郭,数十万居民,俨然自称一国,人人都腾云驾雾,宛如仙人,这个世界一发即收,顿时把焦飞也夹裹了进去。焦飞见到这般景象,却半点也不惊慌,肚内暗道一声:“原来徐问师兄修炼的是元蜃诀,亦是本门三法四诀中最为高深的一种。最能显化幻景,只怕徐问师兄已经修炼到了一念生城郭,炊烟处处闻的地步了。”

焦飞虽然被徐问的元蜃诀夹裹了进去,但是却不惊慌,徐问的一身功力都化生了那道雷电元罡,这元蜃诀的幻景绝支撑不了多久,他双足踏上了坚实的地面,张眼望去,心中也自赞叹徐问的功力了得,元蜃诀所化的竟然宛若实景。虽然只有元神后期的大神通之士才能开辟洞府,徐问绝无此能耐,但以焦飞功力却看不出来端倪。

元蜃诀所化城郭,看起极为巨大,十分宏伟,焦飞站在街头,左顾右盼,却见无人来理会他。心道:“看来徐问师兄是把东西都藏在这里了!待我仔细去寻找。”

焦飞才要动步,就被人扯住了衣袖,扭头看去,却被吓的浑身冷汗。扯住了他衣袖之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眉目却是焦飞再熟悉不过,正是坐化了的徐问。

“徐问师兄恕罪,小弟焦飞不是有意窥测师兄的祖窍。”

“嘿嘿,你是谁人的弟子,怎敢叫我师兄?”

徐问收回了手,随意一站,便自有一股宗师气度,给焦飞的感觉比陈太真这位本门二代弟子第一人更为压迫,他心思电转,想了几种说辞,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拱手道:“我师苏星河已经身故,小弟便在北极阁做了个执役弟子,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徐问师兄闭关的洞室,误以为你已经坐化,这才莽撞了些!想要在师门长辈之前,看一眼无形剑,此事是小弟做错了,任凭师兄处罚!”

徐问笑道:“你胆子倒大,跟我当年一般。你不知我的情况,现在连我也不大分得清,算不算逗留人间。不过无形剑却不在此处我当时修炼元神不成,就想以这口道门至宝为根基,修炼第二元神,把本身的全部修为都跟那口飞剑合在了一处。但是我当年跟魔门几个巨头斗法,受了极重的伤,关键时刻伤势发作,功亏一篑,再也感应不到无形剑的剑气,现在我也不知这件法宝往何处去了。”

焦飞跟徐问攀谈了良久,心中总有几分疑惑,暗忖道:“修炼元神不成,就该身死道消,不该还留着一丝真灵的。这种情况闻所未闻,只怕……也罢,待我来试验一番。”焦飞跟徐问攀谈了良久,见徐问也不骄不躁,有问必答,他故意在说了几十句后,又问起同样的问题,徐问居然回答的和上一次一字不差,焦飞再找了个机会,又问一次,徐问还是回答的一字不差,焦飞这才明白了过来,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徐问是什么东西!

焦飞毕竟刚也是天河正法的传人,因此陈太真,苏真也不避讳他,经常会谈起三法四诀中其他的几种法门。

元蜃诀是通天七子中的幻忘子,博采其他六人之长,创出的一门道法,在天河剑派中几乎无人修习。

当初郭祖师和六位同道好友一起修道,纷纷炼就元神之后,郭祖师手创了天河剑派,其他通天七子中的人物,除去两个未能炼成元神陨落者之外,都各自隐居去了,并未有开创道统。元蜃诀亦因此留在了天河剑派当中,成为了天河剑派的三法四诀之一。

元蜃诀修炼到高深处,能将所有击杀的敌人精魄吞噬,在蜃气所化的元蜃幻景中生成全新人物,记忆一如生前,只是没了自我意识,只懂得听从修炼元蜃诀之人的号令。

这个“徐问”应该是冲击元神时失败,残留精魄被元蜃诀修炼出来的蜃气吞噬,成为了元蜃幻景的一部分。故而虽然记得自己是谁,却神思不属,颠三倒四,只懂得一问一答,全不知道思考。

甚至当焦飞问起元蜃诀的真传口诀,这个“徐问”也老老实实的一一作答了,让焦飞颇有些苦笑的不得,甚为嗟吁。徐问也是天河剑派的真传弟子之一,当年仗着元蜃诀,无形剑纵横三百年无敌,就是各派炼就元神的大神通之士也忌惮他三分,隐然为天河剑派三代弟子第一人,乃至道门九大派这一辈的第一人,风头远远超过了陈太真之属,一时风采,无人可及。

现在却因为修炼元神失败,元蜃诀反噬,变成了这么个东西。经过一番问答之后,焦飞也对元蜃幻景有了七八分了解,知道了该怎么冲出这一片虚幻的牢笼。他想也不想,运起黑水真法,一条如上古魔神般的黑龙显化而出,同时焦飞也把所有积修的一元重水一起震散,成了黑龙的元气补益。

他把全副的法力都运用出来,那是成败在此一举的大决心。元蜃诀神妙无方,只有以实破幻,以最强横的法力,破去一切幻景。如果是徐问复生,以元蜃诀困了人,就算对手是炼就元神的大神通者,也难轻易脱出幻境,但现在徐问已经坐化,全身功力都和无形剑一起,化成了雷电元罡,现在这元蜃幻景只是徐问最后一点修为所化,威力连他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二都没有。

玄冥真水虽然能吞噬真水精气,但是焦飞修为有限,本也不可能无限的吞噬真水精气。焦飞用玄冥真水来破去幻境,法力消耗巨大,玄冥真水亏得有了焦飞震碎一元重水来滋补,这才能狠命一撞,轰隆一声,冲破了元蜃幻景。

一股黑气从徐问的眉心祖窍冲出来,焦飞脚才落地,一团变幻无穷景色的光球就跟了出来,他把手一扬,运起了天河收宝诀,没想到这团蜃气竟然忽然散去,然后在焦飞眉心又复凝聚起来,一下子就钻入了焦飞的祖窍当中。

焦飞这一惊可不小,他只是运起天河正法想要冲破元蜃幻景,没想到竟然把徐问最后一点修为所化的蜃气也带了出来。

“糟糕了,这团蜃气不但是徐问师兄的最后一点修为,亦是他藏着毕生所杀大敌,夺来的种种法器的法宝囊!它钻到了祖窍当中不出来,岂不是逼我做贼?何况那道雷电元罡也在上元八景符当中,一旦被人发现,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要让焦飞把这团蜃气逼出来,以他的修为也绝不能够,焦飞捂着脸面,心思电转,换了七八个念头,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没得其他法子。无形剑的下落他虽然知道了,但是那团雷电元罡是徐问修炼元神不成,凝结的毕生修为,根本不是现在的焦飞所能破开,更别提里面藏着的无形剑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提升修为,等我到了炼气第三层,感应天地的境界,就去禀报了苏真师兄,出门去寻地煞阴脉。若是能够再炼就乾天罡气,我就能着手破开雷电元罡,取出无形剑,也能把徐问师兄的这一团蜃气炼化了。”

钻入了焦飞眉心祖窍的这一点蜃气,乃是徐问修炼的元蜃诀,最精粹的一点精华,虽然不足他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二,却再过几百年也难得消散。焦飞就算是现在改修元蜃诀,也要到了炼气成罡的境界,才能把这团蜃气收伏,接受里面徐问的全部遗宝。现在他想从里面拿出来什么东西,就只有自己进去寻找。

用黑水真法破开元蜃幻景,耗费了焦飞大半功力,他所修炼的一百零八滴一元重水,竟然足足耗去了一半,比他炼定颜丹消耗的真气还巨,如果这团蜃气再强一点,焦飞就出不来了,等闲他也不敢再去尝试。

焦飞冲着徐问的遗蜕一拜,这是他尊重徐问的修为,也是他从徐问这里得了好处,应有的谢意。虽然这些好处他还不知道能不能真个到手。焦飞回到了自己的洞室里,便是潜心修炼,再也不去管虞元他们,甚至也把无形剑,元蜃幻景,这些事情尽数忘却。暂时得不到的东西,就再也不要去想,一意修炼,增进修为,只要炼就元神一切事情都可迎刃而解,这才是最根本办法。

故而古人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焦飞在北极阁呆了数日,忽有一道符诏飞来,他伸手接了,这才看到了上面有着他立刻开启北极磁光大阵,迎外面人进来的字样。看上面的符诏印记,居然是本门掌教郭真人,焦飞心中暗忖道:“郭真人早就炼就元神,坐镇碧游宫,麒麟殿中,我至今也未见过一面。怎的会忽然来这一道符诏?只怕是虞元他们几个搞鬼,从哪位师兄手里偷来的符诏罢!”

焦飞略微思索,就计上心头,去了徐问闭关的洞室,把一切皆恢复了原装,去掉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这才捏了隐身法,出了北极阁。他抬头果然又见到了虞元他们几人,心头一声冷笑,偷偷开了北极磁光大阵,绕去了远处,过了好久才从通天河西边驾驭了乌云兜飞回来。

果然虞元看到他竟然不在北极阁,劈头就喝道:“我们奉了掌教郭真人的符诏,要来探望徐问师叔,快于我们打开北极磁光大阵的门户。”

虞元的语气颇不善,其他人的脸上也有些骄横,焦飞心中感叹道:“怪不得能够炼就元神之人那么少,这虞元的天资应是在我之上,但是却把世俗的那一套都搬了过来,小小年纪就先结了亲事,估计长辈也早准备好了,若是他修炼不成,便着手习练双修之法。他自己怕是连什么叫长生都还未有体会罢?”

焦飞跟虞元年纪相仿,最多也不过大了二三年岁,只是焦飞出身寒门,长辈亲人都是凡人,生老病死见的多了,便分外着重长生。虞元长辈中有数人投入了天河剑派,他只觉得数百年不死跟长生也没区别,也并不特别重视道法,只觉得炼就无穷法术,处处强人一等,便是修仙了。两人之间的心性看法,大相径庭,彼此绝不对盘。

焦飞有意弄起他们的火气,自然不会如此好相与,懒洋洋答道:“掌教的符诏我还未见,让我回去北极阁执役弟子接收符诏的地方看一看,果然有,便放你进去。”

此话本来极合规矩,只是焦飞做出一副漫不经意的样子来,似乎全不把他们的事儿放在心上,虞元果然恼了,大声叫道:“哪有许多啰嗦?我不管,我已经发了符诏,你就要开了北极磁光大阵,不然你进去装作缩头乌龟,我们还要等多久?何况你身为北极阁的执役弟子,居然擅离职守,先自错了。”

焦飞脸上做出惫赖的样子,心里却长叹一声,暗忖道:“徐问师兄身上的无形剑丢了,炼就的元蜃幻景也丢了,这是多大的事儿?本来没有你们这事儿,我还可从容想法子脱去这个贼名,把贼赃变成了正经来路,最多就是东西贡献上去,我过一过手,也就有无穷好处了。现在没法子,就只能让你们背这个黑锅。”

焦飞话也不肯说,虞元果然大怒,气冲冲的就要理论,那个卢师哥拦了一下道:“便是让焦飞师叔验看一下符诏又能耽搁多少工夫,难道他还敢不尊掌教郭真人的符诏不成?”

焦飞等的就是这一句,不禁笑道:“你们说是掌教的符诏?巧了,最近几日漓江剑派来结亲,我恰好见掌教真人在浮云楼招待漓江剑派的两位长老,我一直都无缘拜见郭真人,正好趁了还符诏的机会,去见上一面。”

虞元等人的脸色顿时变了,焦飞察言观色,知道这符诏果然是来路有问题的。虞元想也不想就大叫一声:“你这是有意刁难!”他把手一杨,一道金虹如电,把焦飞先圈了起来放着他逃走。那个卢师哥倒也配合默契,扬手打出了一团烟雾,焦飞嗅着一点,翻身就倒,他也没有料到虞元和卢师哥这些人出手如此之狠,这团烟雾如此厉害,百忙中只来得及把乌云兜召唤出来,给自己垫了一下,就再也人事不知了。

待得焦飞醒了过来,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北极阁,乌云兜和剑囊都放在身边,自家躺在一张玉榻之上,满室都是馨香之气,他嗅了一口,便知道是在燃着安神宁心的香材。

“这却是哪里?”

焦飞才起身,就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疼,显然虞元等人下手极黑,任凭他从高处落下,也没援手,如果不是他见机的快,昏倒之前把乌云兜召唤了出来,只这一下就要被摔死,侥幸不死也是残疾。修道人的躯壳十分珍贵,没有炼成元神之前损毁不得,虞元这些人几乎要断了他长生之路,由不得焦飞隐忍,心中怒火高炽,好半晌才压了下去。

“这些帐早晚有得算,我还是先修炼一番,调息下内伤罢。”

焦飞虽然侥幸未有摔断手脚,但是小伤无数,而且脏腑也受了震动,受伤非轻,他运炼起天河正法把内息一一安抚,有暗暗运起黑水真法修复筋脉五脏,这黑水真法淬炼肉身,对这些硬伤原比天河正法高明些。焦飞也不知炼气打坐了多久,这才吐出了一口淤血,内伤尽数痊愈。

这一次他冒了极大的风险,心头总是郁闷,也不管这间屋子是谁人的,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走没多远他就认得出来,这里正是招待漓江剑派两位长老的浮云楼。这一次漓江剑派是两位长老带领,但是二代弟子也有十几个人,浮云楼地势尽在麒麟殿之下,乃是麒麟峰上凸起的一个小山峰,风景绝佳,正是天河剑派招待贵宾之所,平时就算住上百十人都足足有余。

焦飞心中正奇怪,为何会是漓江剑派的人救了自己,就听到一间屋子里传出了人声,只是语气轻佻,调子也奇怪,他一时好奇,就凑过去在门缝里望了一眼。看到了屋子里说话的东西,他顿时好笑起来,原来是一头绿鹦哥和一头巧嘴鹩哥在对谈。

绿鹦哥咂嘴说道:“这一次虞元女婿可祸事了,居然惊动了徐问师伯的遗蜕,这还罢了,居然还惊走了无形剑,那一道光虹真是灿烂,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宝物。”

巧嘴鹩哥有些奇怪的问道:“绿哥哥,无形剑顾名思义应该无形无相,怎会有一道长虹,还如此灿烂?”

绿鹦哥杰杰冷笑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无形剑乃是天下十四口最出色,被炼成了法宝的飞剑之一,隐现由心,需要有无形剑诀配合才能隐去了剑光,无形无色,伤人于不知。平时便是这样的一道五彩十色的斑斓长虹,剑光反而在各家派的飞剑中最是耀眼。无形剑走脱时的那一道长虹,连郭真人就惊动了,天河剑派不知有多少人去追,你不是也瞧着了,那道剑光,怎是凡俗之物可比?”

巧嘴鹩哥啧啧有声,不知是在夸耀这无形剑的厉害,还在在赞颂绿鹦哥的见识。

焦飞在窗外听得心头一愣,暗叫一声怪了。

这个黄脸少年心中暗道:“无形剑跟雷电元罡化合为一,都在我的手里,怎会还走了一口无形剑?这两头呆鸟说的煞有介事,想来不会是假的!”

绿鹦哥得了巧嘴鹩哥几句夸赞,似乎志得意满,叫了一声道:“尤其是那个焦飞,被虞元女婿打的半死不活,走脱了无形剑的时候他人事不知,虞元女婿便是想要栽赃也没办法了。如不是我们漓江剑派力挺,他这一次闯下大祸,下场十分不妙。不过那个焦飞也是个笨蛋,就居然被师侄儿辈的人给打了,也不知孟师伯,越师伯看上了他哪一点,居然还要把掌门爱女相配给这厮。他哪里配得上我们家阳凰儿师叔?阳凰儿师叔的天分,可是本门每个长辈都赞不绝口的,若不是贪玩儿了些,早就是本门五大弟子之列了。”

焦飞听了几句,也不禁好笑,别的也好罢了,原来孟阗竹要给他许婚的女孩儿,居然有如此来头。不禁心中暗道:“阳虎儿我倒是见过,目中无人的紧,比起来虞元也只算软脚虾,那可是连查双影那等厉害角色都敢去斗的。就是不知道这个阳凰儿是他的姐姐,还是妹子,不过我都闹出来这般名声,此事应该是不会再提了罢!”

虽然房间里只是两头鸟儿,焦飞也不好听墙根太久,他轻手轻脚了离开浮云楼,耳边兀自还听得那两头鸟儿在呱噪。焦飞知道事情算是闹得大了,他心里也好奇那走了的斑斓长虹是什么东西,便想要去寻苏真问个明白,结果苏真不在玉楼殿,他只好去麒麟殿寻陈太真,可是也没寻找。

焦飞在天河剑派只相熟这两人,虽然他还认得一个徐庆,却是绝对不敢找上门去的。

既然寻不到人,他也只能长叹一声,想要回北极阁去,但是一抹剑囊和乌云兜,却骇然发现北极阁的执役令牌不在,顿时有些烦恼。暗忖道:“定是虞元他们抢了我的执役令牌还未归还,没有这块令牌,我也回不去北极阁,过不去北极磁光大阵的。这却如何是好,我能到哪里呆这一回?”

焦飞想了一会,忽然记起了九尾儿那头碧玉蝎子精来,击掌道:“险些忘了把定颜丹去送她,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儿,总要信守诺言。左右无事,我便去把这定颜丹送了,胜过了在这里闲逛,也能了却此事,不必再多这一件事儿挂在心上。”

焦飞把乌云兜一起,顿时觉得身体有些轻快,似乎驾驭乌云兜也灵动了些,他只当自己修为又深了一层,也没往别处想。乌云兜一转,立刻往西去了,他上次跟碧玉蝎子精九尾儿问过对方家居何处,仗着云头也还迅速,焦飞一路寻找过去,飞了三四千里路,才看到一座山峰,景色秀丽,好似九尾儿提起过的琵琶峰。

“应该便是这里了!”

焦飞把云头在半山腰上一落,走了百余步,就看到了一座洞府。只是有些怪哉,好大的洞口,居然连洞门都没有,只是在洞口上书写着三个大字“毒敌洞”。洞府的名字,倒是跟碧玉蝎子精九尾儿所言相同,焦飞便试着高喊了一声。

“九尾儿姑娘,小道焦飞,按约定来送丹药了,你可在家么?”

洞府内吃吃一笑,说道:“原来是焦小道长,快些进来。”

焦飞听出有些不对,哪里敢进去?把手一扬,凭空招来一条水龙,直指洞中,他自家却往后退了好几步,把乌云兜扣在了手中,就要逃走。洞府中一个身材婀娜,颇为高挑的女子含笑走了出来,焦飞的那条水龙,到了她身前就自行消失了。显然两家的法力差距极大。

“原来是那头胭脂虎!”

焦飞心头生了警惕,暗叫一声不好。道门中人修炼许多都是卡死在炼气成罡这一层,无法凝聚内丹,尤其是旁门中人,十分之九也只能在炼罡境界苦苦熬上一世,也不得再上半层楼。妖族中能修成内丹的更是百中无一,能够炼就内丹,在蛮荒中就有资格独霸一方,号称妖王,统帅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群妖,就是等闲佛道两家的门人也不敢轻忤。

就算他有一百套天星剑丸在手,也无力抗拒这等大妖怪,便是上元八景符也难保他平安。焦飞暗暗叫苦道:“看来是这头胭脂虎太过记仇,居然来找九尾儿那头碧玉蝎子精的麻烦,却被碰上了。”

虎精胭脂见到焦飞,却满面含笑,万福一礼道:“上次焦小道长在旁,胭脂还小人之心,以为道长要等俺度过了雷劫,就要讨个便宜。没想到焦小道长却是宅心仁厚,危急关头,救了胭脂的性命。不然被那个小孩儿一道金虹斩了,俺数百年苦修都要付之东流。”

焦飞见这头虎精知道感恩戴德,也就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修行辛苦,也就不肯随便坏人道行,比如我凝练内丹时被人捉了去,也是惨事一件,推己及人,此事也不算什么。”

这头母老虎成精之后,容貌甚美,脸上微有斑纹,不但没有破坏凝脂般的肌肤,还给人面带桃花,温柔款款之致,让焦飞如沐春风。

她倒是真心感激焦飞,连续万福了几下,道谢的甚是殷勤。当时她才度雷劫,修文还不及平时的一半,如今回洞府闭门苦修了许多时日,不但功力尽数恢复,而起凝成内丹之后,法力大涨,比度雷劫之前高出十倍有余,这才上门来,轻易擒下了碧玉蝎子精。听到焦飞居然跟碧玉蝎子精交好,心头就有些难办,暗道:“九尾儿趁我渡劫,前去暗算,此仇不报怎能甘心?可要是拂了焦小道长的面子,岂不是我忘恩负义?”

焦飞不知道虎精胭脂心中为难,暗道:“虽然这头胭脂虎还记得我帮忙过她,但是求情给九尾儿,只怕也难罢?”调解纠纷这种事儿,本非焦飞所长,一时两家作难,都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