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意其实已经忘记了当年都在喋喋不休什么内容，但进去之后，她那些已经褪色的记忆重新染上颜色。

站在院子中央，仰头看着仍旧长在那里的柿子树，她走到树下，抬手摸了摸还青着的硬柿子，仰头往树后的主屋看去。

曾经，伤痕累累几乎奄奄的蒋东政躺在那里。

那时候的蒋东政肯接受他的帮助，如果不是她不得不离开，他也不会赶她走。

不像再后来，蒋东政生病后一门心思只想让她离开，一次之后还有第二次。

为什么呢？

就因为后来蒋东政爱她，不舍得拖累她，不舍得她与爱人的生离死别吗？

林思意说不出她宁愿不要蒋东政的爱这种话，太虚伪了，她就是个既要还要的人，她要他的爱，也要他长长久久陪伴她，如果实在不可以，她要她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想到这些，林思意进入按照她当年期待装修的小院后勾起的嘴角，无声放平。

“怎么了？”蒋东政眉头紧锁，他轻捏住林思意的下巴，让她偏过脸看向他。

即将坠下的眼泪没有办法逼回去，林思意只好张冠李戴，她说：“没事，回忆起过去就容易动容吧。”

“而且你那个时候很难很痛，”林思意望向蒋东政，问出当年问过但蒋东政没回答的问题，“你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呢？”

林思意新恢复的记忆中，有一段是蒋东政醉酒，喝醉的他无意间吐露出当初陈秀丽对他的迫害。

“是陈秀丽吗？”她猜测。

蒋东政因为林思意立马想到继母这个人怔了怔，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前阵子他将林思意带去蒋家参加蒋西临和周锦棠的订婚宴时，似乎提过一嘴陈秀丽不是好人。

“是她。”蒋东政点头承认。

有些事蒋东政从没打算对林思意说，如果林思意不在今天问，其他日子他不会说，偏偏是今天。

今天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想要顺利，他需要卖卖惨，让林思意心疼他。

于是，蒋东政说：“我母亲去世后，陈秀丽立刻便挺着肚子进入蒋家，她怕我和大哥挡她亲生子女的道路，便吹我父亲的枕边风，试图让我和大哥进入蒋家已经取消多年的屠宰场进行磨炼。”

“软磨硬泡了好几年，终于，我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答应了。”

“蒋家屠宰场？林思意柳眉紧蹙，哑声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很邪恶，很危险。

果真，她听到蒋东政用无比残忍的措辞说道：“蒋家主枝旁系每一代名义上都会生下许多孩子，在每个孩子十岁时会被送到蒋家专门设置的秘密场所进行培训。”

“那个秘密场所被蒋家内部的人称为屠宰场。”

“因为在那里死一个人像杀一头猪一样轻易，孩子和孩子之间为了夺得第一名，成为蒋家下一任家主，互相争斗互相杀害。”

林思意捂住嘴巴，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太残忍了，就没人管吗？”

“蒋家是港城世家之首，谁敢管蒋家的事情？蒋家想让哪个孩子凭空消失，谁敢有异议？”蒋东政嗤笑。

林思意睫毛飞快眨动，她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信息，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所以，蒋爷爷，将伯父还有……你，都是从人命和血海中拿到的家主位吗？”

蒋东政说：“爷爷是，他很痛恨这种残忍的形式，当他成为家主后便不顾族内反对，强行取消了。”

“所以，我父亲有美好的童年，他没有经历过如此残忍的事情，他是通过正常的手段成为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