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凌姑娘磕完头,却说:
“我不知道这墓中人是谁,如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惊扰其亡灵。”
“但如今的境况,你我并没有别的选择。”
她环顾四周,护卫,侍婢,嬷嬷,在经历这场逃亡后,众人顶着一脸土灰,神色迷茫,眼光呆滞,正不知何去何从,便听见凌姑娘说:
“死了的人,没有活着的人重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绞无比,但她相信父女连心,父亲定然会认同她的决定的。
说来讽刺,当初她为了葬父的恩情听从贵人调遣来到这鸣金山上,如今却笃定地主张要将父亲安葬之所炸毁。
如今两头路堵,唯有赌一赌雷火弹的威力,看看它能不能令石壁松动,求一线生机。
但也许,他们会就此藏身于墓道中,再也走不出去。
一切都是赌,凌姑娘说:
“人生嘛,总要赌一赌的。”
雷火弹的威力百倍于寻常火石球,慧妃既是为毁尸灭迹作的准备,她藏在金丝楠木棺椁中的雷火弹数目想必足以炸毁整座墓道。
有护卫问道:
“不是有水道吗?我们大可仿效主上,顺流而行,自有出路?”
众人看向凌姑娘,凌姑娘只看慧妃,不愿错过她脸上些微变化:
“水道有毒。”
况且护卫会水,但侍婢嬷嬷大多不会。
“毒可解。”
有人说,凌姑娘开口紧跟:
“不错,毒可解,但未必人人能活。贵人,我说得对吗?”
慧妃觉得,她甚至都有些欣赏这位凌姑娘了。
慧妃原本看中的是凌姑娘的肉身,极阴之处子,世间难得。
如今却发现她的聪慧,更是世间难得。
更为可怖的是,相处了这些日子,识人无数的慧妃娘娘竟然觉不出她凌照水聪慧。
她不仅聪慧,还懂藏拙。
慧妃神色一凛:
“不错,那解药本是一条灵泉活水,可解百毒,世间早已绝迹,如今我手上也仅剩两瓶而已。”
两瓶解药,这么多人,定然是不够分的。更何况,慧妃沈晚棠洞开墓门,将他们引入墓道中,其用意本就耐人寻味。
慧妃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扬声一笑:
“哝哝姑娘,我的那瓶解药原本是留给你的,不过眼下看来,你似乎另有打算。”
“哝哝姑娘,看在你救了我儿子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这些人,生如蝼蚁,比比皆是,并不值得你以身涉险。”
她等了片刻,并未从凌姑娘脸上寻见任何松动,叹息道:
“看来,你只能在此长长久久地为他守墓了。”
话音刚落,慧妃沈晚棠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水道,片刻便消失不见,身手之敏捷,让一旁伴了她几十年的阮嬷嬷震惊:
“贵人,你不管老奴了吗......”
慧妃沈晚棠带起的水波很快归于平静,众人接受了她已离开这个事实后,便也开始面对一个严峻的现实:
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