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点喜欢他,但没多想,就是觉得他挺好玩的。一个人不和别人交流,那么他肯定会和自己交流,他内心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
张冲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就像一只顽劣的白鹭,怎么也要撬动对方的蚌壳。
对方总算躲避,张冲有更好玩的事情,也就忘记了。
但后来,同学提醒他,说每次篮球赛,这个人都会给你加油。
张冲心说给我加油的人多了,也不差他一个。
但后来再打篮球的时候,他总会留意看看场地周围,在很偏僻的角落,总会有一个长久驻足的身影。他捏着一瓶水,像是准备送出的样子,但是,直到篮球赛结束了,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圣诞节的时候,张冲身为学长,请对方整个宿舍吃饭,喝多了一点酒,吃完饭就把对方单独截住,送给他一只毛绒小熊。
这至少也是一个示好吧,但对方坚决不要,甚至转头就跑。
“为啥子?”梁时雨傻眼:“是不是你当时态度很凶?”
张冲一脸苦笑。
“我哪敢啊?人家不要,我还拜托人家的室友转交。”
他其实也不明白啊。
过了一段时间,这位同学的室友偷偷找到张冲,告诉他说,他送给这同学的小熊,被这同学珍而重之地好好保存着,放在床头,每次都洗干净手才摸一摸,之后又好好地放进密封袋里,要是谁想碰,他都要生气的。
“梁姐,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老板其实也知道,我也就实话实话。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做一些任务,但是对同学是保密的。因此,有些传言,说我去校外做一些不法勾当。每当有人议论,这位同学就跟人争辩,他本来不爱说话的一个人,为了维护我,每次都跟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的。”
想想真令感动,张冲就热血上头,约这位同学单独见面,就表白了。
“我就跟他说,我挺喜欢你的,你看你什么想法?”张冲看看梁时雨:“梁姐,你猜他怎么说?”
梁时雨一头雾水。
“那就,要么同意,咱俩相处看看。要么就不同意呗。”
张冲缓慢摇头,眼神颇为郁闷。
“他说: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是,我并不需要你喜欢我。如果你觉得我打扰了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啥子?”梁时雨完全震惊,没听错吧?这算是什么答案啊?欲拒还迎的把戏吗?可是,彼时,他们都还是大学生,也就是小孩子,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吗?
“那后来呢?”
张冲叹一口气。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很无趣,很没意思,甚至是很无力。我跟他说: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逗你玩的,你回去吧。”
可是,同学转头离开之后,张冲不放心,默默跟在人身后,明确看到他垂着脑袋抹眼泪,不回宿舍,绕路到人工湖,对着一池湖水哭泣。
张冲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想干啥呀?
梁时雨转过头,嗓子还是有点痒,浅浅咳了两声。
“这这这……这为什么呀?”
张冲说:“以我当时的头脑,我只能认为他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出于礼貌不好当面拒绝呗。”
“不是,我不是不理解你的想法,我是不知道他的思路。”梁时雨连忙摆手:“你说,有一个人来表白,你要是同意,那就点头,要是不同意,那就摇头。要是犹豫,那就说等等再看看。无论说什么,好歹也是一个明确的态度。这个
‘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算什么?算是他只是借用一下你的人设,在自己脑子里上演一出苦情大戏?跟你完全没关系?”
张冲好似找到了知己,这一刻,甚至眼眶发热。
“梁姐啊梁姐……”他长叹一声:“所以说,我心里的那股热乎劲儿瞬间就冷了。我觉得有点委屈,难道我的一片真心不值得认真对待吗?”
好歹梁时雨也比张冲长了些年岁,她冷静下来想想,也许对方是第一次谈恋爱,有点羞怯心理,希望另外一方多多主动。
“追一个人,一年两年,十年八年的多了去了。你何主任的前任,俩人磕磕绊绊恋爱了十三年。你就是没耐心。”
听到她这么说何一晓,“你何主任”,这话显得很亲昵。
张冲笑了起来。
“梁姐,我跟你说实话,在遇到何主任的时候我才有一点明白,原来,暗恋一个人,确实是不需要对方有所表示的,甚至对方明确态度,我都会觉得很紧张,甚至希望他退后,一切保持原状。”
假如就在此刻不变,那么我就停留在最靠近实现梦想的地方,是有无限遐想的。但假如进入下一步,未来将会如何?我没有信心。
其实一切都源于自己的不自信。
梁时雨眺望夜空,笑了起来。
“人是不满足的,有一点点,渴望更多,怎么能忍得住?”
是啊,怎么忍得住嘛?
但梁时雨很好奇,你怎么突然又勇敢起来了呢?就因为在夜店的那一晚吗?
张冲低了低头。
“可能,因为有过这一段的经历,我不想自己永远停留在想象阶段,你自己的哥,他长得多好看你清楚。但凡他是个异性恋,早就落到你手里了吧?”
哎,这话说的。
我可跟你没有竞争关系啊。
“我的哥也不止他一个,长得好看的,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张冲愣了愣:“哇塞,我真的是没见过世面。”
这么说就过分了啊。
梁时雨警告他。
“你闭嘴。”
张冲乖觉低头。
“好,我闭嘴。”
不过,认真想象一下,如果何一晓是异性恋,那也是没可能的。
“我说话你可能不爱听啊,但我不喜欢他闷不吭声的性格,长得再好看有啥用?有什么想法与有什么心思,一句话也不跟你说,死倔死倔的脾气,让人恼火,还不如痛痛快快闹一场。”
张冲笑起来。
“所以你喜欢顾璇。”
梁时雨愣了一下,也笑起来。
“没错,他闹他哭,至少他表达了。但是,一个不哭不闹的人,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想法。”
这一瞬间,张冲简直想哭。
“没错啊,他就是一贯情绪稳定,然而真实想法从来不说。我也很无奈。”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梁时雨看着张冲:“你要不要考虑,放弃?”
张冲立刻顶回去。
“凭什么?”
梁时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何一晓一直在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外甥,那个孩子有特殊血型,1985年生人,白羊座。”
张冲猛然心里一颤,忍住情绪,笑了笑。
“你说啥呢?我才22岁。”
梁时雨点点头。
“我也是听我同学说,何一晓提供了两份基因样本做检测。这位同学专攻基因遗传学,在上海工作,名叫许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