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我就是个保镖,还是个受了伤的保镖,我……我是病人!”
顾璇茫然抬头看着白七七,看着看着,忽然回头,盯住张冲。
不对!
放在平时,就算街边有狗打架,他也要发表意见的,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他看看张冲,看看白七七。
白七七摇头。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呃……我刚进门的时候,何主任在。”
顾璇长叹一声,肩膀塌下去。
张冲绷紧了肌肉,一动也不敢动。
“投标小组那边等着呢,既然身体没大碍,七七你带他上班去。”
“啊?他瞎的,怎么上班啊?”
“他不是长嘴了吗?”
张冲如蒙大赦,赶紧点头。
“没问题老板,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分百配合朱老板。”
然而,还未等松口气,就听顾璇发号施令。
“何主任有很多事情要忙,也不好让他亲自照看。七七,你辛苦些,需要做什么检查,你主动带着阿冲去做,不要总麻烦何主任。”
张冲心里有底,顾璇是不会把自己和何一晓的事跟别人说的,刚才之所以没开口,因为他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把老婆丢在海岛上,任由仇家当靶子,这叫大丈夫所为?
但他又觉得梁时雨的救兵来得太巧了,这几天听到顾璇打电话什么的,仿佛领导和领导的领导都去了,那老板在那里确实没太大必要,万一人家发难,他第一个跑不了。
这些话,就不方便对白七七说了。
“听说老板娘八月份有一次医疗援助活动,老板要不要参与一下?”
有道是“见面三分情”,以老板这脾气,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但这次做的有点过了,恐怕老板娘生气,人家跟他分了,不知道他在追妻方面有没有手段啊。
可是没想到,现成的台阶递出去,人家就是不上。
“人家多有本事啊,救死扶伤,光明伟大。我一个铜臭商人,别跟着瞎掺和了吧。”
张冲弱弱地道:“至少你有钱啊,你要捐款,她肯定不会拒绝。”
“我铸几个银冬瓜,挖个大坑埋起来!”
顾璇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门关上了,等了半天没有杀个回马枪。
白七七坐到床边,碰了碰张冲。
“你说这个干什么呀?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
张冲摇摇头。
“咱们是保镖,也只能说这些事。至于其他的,老板跟咱们也商量不着。他问我意见,我敢说啥?我又能说啥呢?”
白七七点了点头,受教了。
“那……那何主任……”
她可不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的,俩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何一晓给张冲拆了绷带检查他的眼睛,捧着人的脸就快要亲上去了。而张冲的眼神就没从人家脸上离开过。
“老板都发话了,我不好对何主任说什么。你下次碰见他,主动绕道啊,别让我为难。”
张冲碰了碰眼睛上的绷带,尴尬爬满全身。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替何主任挡的医闹,所以受伤。他来看看我,也很正常啊。”
“是吗?”白七七狐疑地盯着张冲,似乎想从他的病号服领口看进去,但最终没什么收获。
张冲伸出手。
“麻烦你带我去何主任办公室,我跟他说说。总是麻烦他过来,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就在刚刚,何一晓收到了许迟的信息。
正好张冲进来,可是身后跟了个女孩子。没看清模样,那女孩没进门,身影一闪,留在了门外。
何一晓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牵起张冲的手,沉默着走进里间。
张冲有些好笑,干什么呀你?你突然想通了?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办了我?
“DNA检验结果是支持的。”何一晓手抵住门,另一手按着张冲的肩膀:“顾圻和你是生物学父子关系。”
这么多年过着孤儿的生活,突然之间,什么都有了,究竟是冥冥之中有人帮我,还是存心拿我做文章?
无论是怎样,都太可怕了。
张冲愣住,久久无言。
何一晓问他如何打算。
张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别跟我耍心眼,表面答应我,背地里为了你心无挂碍,跑去跟顾璇和盘托出。”
“听你说法,我是个只顾自己痛快,自私的人。”何一晓虽然不满意,但声音没有很生气。
张冲心说,你可不就是只图自己爽嘛,但他不敢说。
我知道你什么想法,你想的是,你管不住我,让顾璇来管我。
“你也劝过我理解顾璇的,可不能言行不一啊。这个时候冒出一个弟弟来,别说是我了,是谁,顾璇都得弄死他。”
“怎么会呢?是你当然不一样啊。”
“哎哟我天呐……”
张冲双手抱住脑袋,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该怎样说服一个幸福家庭里长大的,看见一个人就当好人,凭借祖师爷保佑平安到如今的亲爱的舅舅?
“如果我从小就认识你该多好,能光明正大地牵着你的手,也能受到良好的照顾和养育,成为一个你这样的人。我没有那样的好运,但我也活了这么大,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可是……”
“我已经让了很多步了!”张冲忽然大怒!
凭什么你说了算?世界围着你转吗?你是我男朋友,我可以听你的;你是我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亲戚,那就大可不必了。
长久地沉默,房间里只有冰箱的低声嗡鸣。
何一晓忽然捂住嘴,转身走进卫生间,紧紧关上门,反锁!
他扶着洗漱台,一口血呕出来,喷得大理石台面和镜子到处是血点!
张冲茫然了一瞬间,听声辨认位置,摸到卫生间门口,推门却推不动。
“你怎么了?你出来!”
何一晓不说话,冷静漱口,水流如注,他一点点用手抹掉周边血迹,小心翼翼调整呼吸,把呕吐感尽量压下去。
张冲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根本做不到洒脱,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可是,你却要求我做到,我做不到,你不开心。我以为,我装作已经和你分手了,乖乖听你保持距离,和你的家人见面,你会开心一点。
结果呢?
我们不是干净的朋友,也没法做敞亮的爱人。往后余生,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都是在用亲情做伪装,绝望地互相折磨。
“明明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又难过什么呢?”
何一晓抬起头,惨白的灯光下,化妆镜里他的脸苍白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