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鞭炮放了很久,似乎鞭炮声都能传进郑家灵堂,来郑家吊唁过的人,也有不少前去永繁号恭喜新店开张。至于郑义明的前岳父李东家,那更是送了一块大匾,似乎处处都要压郑家一头一样。
张老三气鼓鼓地坐在郑太太跟前,在那数落着邱家的商号开张的样子。
“那些人,还在和姐夫称兄道弟呢,这会儿,就纷纷上门去恭喜邱家,还一口一个邱东家,谁不晓得,邱家什么出身?”张老三说到愤怒处,手就拿过火钳在那挥舞,仿佛面前站着邱掌柜,张老三想一火钳把邱掌柜的脑袋给敲碎。
“舅舅,这火钳是用来捡那没化完的纸的。”翠玉从张老三手中接过火钳,十分平静地说着。
“外甥媳妇,难道你就不愤怒?”张老三手中的火钳被接了过去,于是他看着翠玉,想从翠玉口中得到一个愤怒的答案,而翠玉却淡淡一笑:“英雄不问出身,当初曾祖父,也不过是只身过了黄河,出了塞外。”
这一句话堵得张老三不晓得该说什么好,而翠玉看着那在火盆中飞舞的纸张,轻声道:“再说了,做生意这种事儿,不到最后,谁晓得结果是什么?”
邱家现在大张旗鼓地开了张,看起来是压了郑家一头了,但以后呢,谁知道邱家的生意能不能做起来?郑家也曾有过兴旺发达的时候,戏台子上,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领一时风骚,又何必在乎这一时的风骚?
看着翠玉平静的面容,张老三的嘴巴张了张,不晓得该说什么,而郑太太的语气还是这样平静:“玉儿说得对,不到最后,谁晓得会怎样。”
说完,郑太太就看向郑东家的灵位,对翠玉道:“阴阳生挑好日子了吧?”
大户人家办丧事,总是要办上好几个月的,郑东家刚过世,请来的阴阳生就说要先过了七七之后,再挑日子出殡。这会儿,三七已经过了,眼看着五七之期都到了,也该挑日子了。
“大爷去问过了,说五月有几个日子,还要请婆婆您选呢。”翠玉轻声说着,郑太太点头:“这也是我为他能做得最后一点事儿了。”
见翠玉婆媳不去管别的,只是在那商量什么时候出殡,张老三也站起身往外走,等张老三离开了,翠玉才对郑太太道:“家里的生意,有些人该换掉了。”
只要说到做生意,郑太太就什么都不清楚了,这会儿也是一样的,她对翠玉笑了笑:“这事儿,你拿主意。”
说完,郑太太就迟疑了下:“只是你舅舅他,他好歹也有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