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我。”他喉头颤了颤,近乎青灰的脸显得死气沉沉。
“走。”裴琰没有多言,飞快地解散头发,往地上胡乱抓了些枯叶泥土往脸上身上糊了一通,利落地钻进了囚车。
侍卫们纷纷效仿,但魏长渊却没做,他的双瞳已近是灰白色了,简直比人蛊还吓人。他沉默地钻进囚车,盘腿坐下,不搭理任何人。
“张胜,你怎么做到把囚车赶过来的?”裴琰靠着囚车柱子坐着,看着赶车的张胜说道。
张胜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人手不够,都去看管人蛊了,而且就算有人,大家因为害怕,只要不当值,全都躲在屋里不出来。这一片是我们这个营负责巡查的地方,方才已经巡查一轮了,便不会再来。”
“进去要搜身吗?”侍卫长也挪了过来,小声问道。
“有时候会搜,总之我会把你们送进去的。”张胜说着,回头看向了他们:“你们都是大英雄,若是真的能毁了这些人蛊,那才是天大的好事。我没用,我没胆子进去,不过我会在外面接应你们。这大晚上的,你们看不清路,到时候我会放火给你们指路。”
“多谢,你自己要藏好。”裴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胜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手里的马鞭用力挥了挥。
“驾!”
马蹄踩踏着长街,发出急促的动静,踢踢踏踏的声音在灰蒙蒙的城中回响着,除此之外,却没有半点别的声响。整座城,死气沉沉。
齐郡王父子,已经把这座城给祭了。城中百姓只是人蛊的口粮,是齐家父子通往帝位的白骨阶梯。
“他们既能做出这种东西,一定可以控制他们。不知是如何控制的。”裴琰紧锁着眉头,看着前面渐渐现出真容的城南大营。
这座大营修着高耸入云的红墙,沿着高墙悬着无数大红的灯笼。在一片灰沉沉之中,红灯笼活像是高墙淌下的血泪,让人毛骨悚然。
“到了。”张胜站了起来,他站在马车前面,双手抖了一下缰绳,颤声道:“小人只能送王爷和各位哥哥到这里,小人会一直在外面等着各位哥哥出来。”
咔嗒,跟在囚笼后面的几个侍卫上前来,用力拉开了木笼上的铁锁。
铁锁上全是褐色的血迹,铁链子拖到地上,咣咣地响。那几个侍卫看了一眼张胜,又看向裴琰,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们就这样挡在木笼前一动不动,就在裴琰准备摸刀的时候,那几个人竟默契地让开了路,上前去打开了城南大营那扇巨大的,被染成血色的铁门。
“保重。”不知道谁低低地说了一句。
裴琰回头看去,却只见那些侍卫都背对着他们,没有一个回头看。张胜抓着缰绳,似是腿软一般,跪了下去,他一只手搭在马身上,一只手紧拽着缰绳,身体一直在抖。那黑乎乎的大门里面可全是吃人的活妖怪啊,他实在想不通,裴琰这样一个贵人,怎么就愿意豁出去命呢?这一去,可真是九死一生,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裴琰收回了视线,朝着大营里迈出了第一步。
玄鳞卫坚定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一步,踏进了这座活人之坟。魏长渊走在最后面,他埋着头,双目灰白,一言不发,恍若一个活死人。
恶臭的血腥气从大营里传了出来,风里还有比野兽呜咽还可怕的声音在回响。一股沉沉死气如毒蛇一般,冰冷地缠住了几人的身体。
突然,裴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