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还曾担心,裴今宴知晓他的身份,搞不好有求于他。却没想,无论是戴着面具、隐姓埋名造反,还是登基为帝,裴今宴都好像不知白云山庄一般,并未提出任何要求。
庄主本来对正直勤奋的裴今宴有所好感,见他这般守信,也忍不住帮他一把,让管事来送药了。
白管事意味深长道,“让娘娘说笑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安宁之地?有明君的地方,就是安宁之地。”
苏明妆领会其意,点了下头,郑重其事道,“管事大叔您放心,今宴会是明君!我保证他是明君!”
白管事笑容加深,“有娘娘这句话,草民就放心了!皇上为明主,乃天下百姓之福报!草民代百姓谢过皇上,谢过娘娘!”
说着,起身。
跪地,恭敬地磕头。
苏明妆想扶,但此时厅堂里,除了管事,只有她和王嬷嬷,不方便去扶。
好在,白管事磕头三次,便起身,“娘娘日理万机,草民不敢叨扰太久,草民为娘娘说一下用法吧。”
“辛苦管事了。”苏明妆屏住呼吸。
白管事将随身携带的木箱打开,里面是药物和药方。
治嗓子的药很简单,正常煎服,每天临睡前服下,服下后便要少语、最好不语,第二天正常说话。
直到嗓音恢复,便可停药。
恢复伤疤的药,便复杂许多——需按照伤疤形状,重新切开伤疤,使用药物。
使用后,伤口会结痂,一个月后脱落,伤疤会明显变浅。之后休养五个月,再进行第二次,直到伤疤恢复到满意为止。
简而言之,半年用一次。
讲解完后,白管事再次作揖,“若娘娘没别的事,草民便先告辞了。”
“等等。”苏明妆开口叫住他。
白管事,“娘娘还有何吩咐?”
苏明妆沉思片刻,之后斟词酌句道,“请管事帮我带一句话:若有需要,请庄主尽管开口。若无开口,我们绝不会打扰。”
白管事一怔,随后笑容加深,欣慰地点了下头,“娘娘放心,草民定把话带回去。”
“那我便不留管事了,”苏明妆对王嬷嬷道,“嬷嬷,您送送管事吧。”
王嬷嬷道,“是,白管事,这边请。”
就这样,王嬷嬷将白管事送了出去。
……
中午。
裴今宴准时回到宸瑞宫,却见苏明妆在看书。
众宫人为皇上问安后,便被皇上赶了出去。
苏明妆也放下书,思考着要不要也问安——从前她经常出入皇宫,有时她在坤宁宫时,昏君为了表达亲切、拉拢苏学士,也经常来看她。
在她印象里,皇后每次看见昏君,都一丝不苟地屈膝问安,绝无随口打个招呼那么随意。
裴今宴迫不及待,把女子拉入怀中,抱抱亲亲,耳鬓厮磨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想什么呢?”
苏明妆被亲得面颊红润,水眸娇羞,“我在想,以后我们见面,我要不要向你问安。”
“不许!”裴今宴冷声道。
“宫人们看见,会不会认为,我有失皇家礼仪?”
“失就失,到底我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我还得看他们脸色?住在宸瑞宫这晦气的地方,我就够郁闷了!”
苏明妆急忙安抚,“好好好,那就不问安,你听说了吗,上午我招待了位贵客。”
“谁?”裴今宴趁机勾着娇妻面庞,又亲了几下。
“白云山庄的白管事。”
“……”
裴今宴停下,“他来做什么?”
“送药,治伤疤和嗓子的药。”说着,便把上午发生之事讲了出来。
裴今宴低头,看了一眼倒扣在桌上的书籍——又是一本医书。
苏明妆兴奋地筹划起来,“我记得明天是三天一次的大朝会吧?明天大朝会结束后,晚上便让太医来操刀。休养三天,差不多就结痂了。下一次大朝会,让人在台子上放个屏风。”
裴今宴收回视线,“我不介意容貌。”
苏明妆点头,“我知道你不介意,但很多朝臣年纪大,你顶着这张狰狞的脸,随便摆摆脸色,便吓倒一片。人家是来当官的,不是来送死的,还是要治一治。”
心里想——不介意才怪!之前他专门问了她几次。
如果不介意,为何要问?
裴今宴笑容温暖,“好,听你的。”
笑容的温度,仿佛融化的疤痕,不是那么狰狞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