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怀疑和那个疯批教授有关系,他篡改的数据一定很重要,说不定就藏着背后的秘密。

“可是,它们之前始终隐藏得很好,为什么这次会突然大规模出动,针对无人机监控?”有研究员发问,“是在掩饰什么吗?”

校区,食堂。

这边相对和谐温馨得多,更有家庭的氛围。

沉皿盈有点可惜,没人愿意吃她做的菜,颇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她辛辛苦苦做了丰盛的饭,孩子们却都忙着打游戏和看电视。

不甘心。

她要做个扫兴的家长,再试试:“吃呀。”

两位哥依旧沉默。

菲尼克斯背过身,抗拒得非常突出,于是压力全部集中在了科拉肯身上。

科拉肯不敢动,沉皿盈就坐在他眼前,想尽办法和他对视。

目光挪都不挪,眼巴巴地等着。

眼睛是窗口,即使挡着脸,看不见表情,也能知道她是一幅非常期待的模样。

不敢低头,低头是家门不幸的料理。不敢抬头,抬头是家人盼望的期许。

科拉肯从未如此羡慕过菲尼克斯,他也想要当场就能果断拒绝的能力,可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尽最大努力,委婉地提出疑问:“太咸。可能。”

任务途中,水分缺失是大忌。

沉皿盈从旁边拽出来一箱矿泉水,拍了拍,很明显是在让他放心。

这里是食堂,事发过后,留下的物资都归她,她把东西搜罗得很全面。

科拉肯估算了水量:“厕所”

沉皿盈指向左手边拐角,完全不缺,实在不行他们还有水瓶子。

科拉肯隔着头罩都闻到了辣椒味道:“辛辣,肠胃”

“医疗包里有止泻药。”菲尼克斯真是他的好队友,头也不抬,帮忙堵死了最后的路。

谢谢你,菲尼克斯。

那科拉肯没有办法了。

他之前一直对沈皿盈持默许和同意的态度,一方面是想对她好,一方面是他并不擅长拒绝。

尤其是在对方十分期待的情况下拒绝,这太难了。

抖着手拿起刀叉,科拉肯在做心理建设。

一切为了家庭。

“等一下,还是先不要了。”沉皿盈松口,拍开他的手,把锅挪开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能接受兔子的话,要不吃点别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狗不能吃辣。

啊不是,上来就让外国人挑战这个确实有点超纲。

科拉肯松了口气:“别的是?”

沉皿盈的菜谱有很多,能用材料也很多,如果光是把兔子吃个不停,她可能会营养不良地饿死。

“炒蛋,炖蛋,蒸蛋,可以去前面掏鸟蛋,蛋类营养很丰富。”她掰着手数,可搭配的不少,“我还偷摸种了很多菜,番茄土豆大葱洋葱韭菜. ”

听起来,她活得非常滋润。

和科拉肯想象的凄惨完全不一样,他放心多了。

看一眼锅里死不瞑目的兔子头,他沉默,又觉得放心太早。

科拉肯若有所思:“出事之后的半年吗?”

沉皿盈:“怎么可能,那等它们长出来我不就已经饿死了。当然是来上学的这两年。”

这么大一片肥沃土地,哪个中国人能忍得住。

种什么花花草草,犁地开耕啊。

老乡是最神奇的存在,尤其是在外的老乡商人,什么都买得到。她料酒和种子都是这么来的。

沉皿盈想到这段经历就很自豪:“我特意问了我妈妈怎么种,他远程讲解,我听得比早八上课都认真。”

没有了强迫食用怪物头的压力,菲尼克斯可以说话了:“你怎么he和she分不清,回炉重造去吧你。”

沉皿盈稍作沉思。

“它远程讲解,还教我做菜,御用佛跳墙、黄焖鱼翅,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她想想就难过,长这么大,一口都没吃过,“没想到我出国之后它吃那么好,寒心。”

菲尼克斯真心感慨:“你真没人性。”

第37章

没人性的, 真不一定是谁。

她家长提起的菜式可不止这两道,还有听着更高端贵气的,光看名字,估摸能在上海卖个5位数。

妈妈爸吃香喝辣,她怎么什么都没吃过,不公平,她也要吃,当即就订回国机票。

它无情拒绝,反问:你知道为什么东北菜进不去八大菜系吗?

它:因为刑法完善了, 之前是食材, 现在都是保护动物。没得吃, 吃了牢底坐穿。

亲测好吃,但时代变了,吃菜附赠银手镯,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别做那违法乱纪的事。

沉皿盈泄气, 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只能悻悻问过来人感想, 到底有多好吃。

它:其实也没多特别。我觉得泡面加火腿肠更香。

有被装到。

装得很彻底。

因为沈皿盈在外面连泡面都吃不到。

事发后, 沉皿盈没登上回国的救援飞机, 选择留在学校想办法, 也为伙食问题惆怅过。

当时就是抹眼泪,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哭学校什么保命的东西都没有,饮用水匮乏,总不能去舀湖里的水喝,里面全是寄生虫和细菌。

然后发现食堂仓库庞大,囤了小山一样的矿泉水, 本来想卖学生,现在全归她。

她转而哭光喝水有什么用,人总是要吃饭的,总不能啃草一辈子。

然后发现超市货架尚存,保质期有长有短,速食不少,现在可以零元购。

她想了想,去哭健康,天天摄入食品加工剂,不出数月就能变小丑。

然后看到了遍地的兔子、鸟和鱼,地里的菜也熟了。

没得可哭。

不哭了。

倒霉蛋的人生触底反弹,瞬间幸运。

沉皿盈没胆子碰老家保护动物,也就只敢拿校区这群奇美拉练手,它们看着挺珍稀,普通人也吃不到,她就当自己也是吃过宫廷菜的人了。

求生半年,不仅没有营养不良,反倒身强体壮不少,这都多亏了她有健康饮食的意识。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沉皿盈跃跃欲试。

菲尼克斯终于转过身,视线躲着那个锅:“不是要找兔子吗,怎么变成商量伙食了?”

本来大家摸鱼得挺好,她突然开始做菜,事情跑太偏。

沉皿盈:“感觉你们又是面包片芝士片又是甜甜圈的,不健康。”

大家现在是队友,他们吃那么寒酸,被雇主压榨那么狠,搞得她莫名心生怜爱。

中国人看不惯别人吃不饱饭。

科拉肯想,原来她是在关心自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

菲尼克斯就没那么好骗:“咸辣口味的怪物头就健康了吗?”

“抱歉,我也是才意识到,”沉皿盈低头忏悔,不会再犯错了,“过一会儿带你们去前面掏鸟蛋,蛋类很有营养,和番茄或者韭菜炒都很好。”

菲尼克斯:“你说的鸟蛋正经吗,不会又是什么怪物变的吧?我才不吃。”

沉皿盈:“韭菜炒蛋壮阳。”

两位哥都不说话了。

沉皿盈:“那等找完兔子,就去拔菜。”

科拉肯:“嗯。”

菲尼克斯语气没之前那么抗拒了,怅然:“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工作吗?”

“营养均衡才能更好工作,饿了挺着,或者只吃压缩饼干,太不健康了。”沉皿盈摇头。

怎么想都不可能运气那么好,幸运到当天就拿到数据,离开校区。

他们肯定要在这里耗上个几天,伙食就是个大问题。

还好遇到了她。

碳水,糖分和油脂爆炸的饮食方式,这两位大哥竟然还认为他们很均衡。

菲尼克斯已经不想解释了,说了肯定绕不开伙食问题,指不定当场就要按头让他们吃。

他们干这行就要这个补充体力,不然怎么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跑2公里进入工作区然后执行任务。

“对了,你拿来的甜甜圈很好吃,在哪儿买到的?”沉皿盈问,就记得自己有事想打听。

菲尼克斯抱着一袋子甜甜圈来,也没拿走,留下当了见面礼。

沉皿盈好奇,咬了一口,惊为天人。

她在这儿念了2年书,都不知道有这手艺的店,雇佣兵就是厉害,找这么准。

“谢谢,我自己做的。”菲尼克斯漫不经心,对面投来的目光诧异,他不觉得有什么,“总得找点爱好缓解战后应激,”

他靠打游戏和做饭纾解战后紧张情绪,医生也建议他找点爱好调理自己。

每天吃麦当当,但不影响手艺极佳。

菲尼克斯并不是特例,他指向科拉肯:“不止是我,他应该也差不多吧。”

他们工作内容没差太大,治疗手段估计也相似。

科拉肯沉默坐着,没否定。如果不是菲尼克斯说,他其实并没有主动提起的想法。

沉皿盈干眨眼,没立即说出来话,她顿时想到了一个词,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

这词太严肃,总出现在各大惨痛新闻报道里,他们干的确实是高发病行业。

严重的精神痛苦,生理应激。

身边就有两个活生生案例,她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想到他们这时表现正常,实际痛苦缠身,不免心疼。

沉皿盈想,自己刚才还想强迫他们吃怪物头,可真不是人。

愧疚涌上心头,她嗫嚅着开口:“你们”

菲尼克斯摆手否认:“哦,我还好,我不严重,医生没那么说我。”

公司有自己的医疗团队,内含心理医生,是标配,他们每次任务回来都要去看病检查。

医生给别的雇佣兵看病,一般说他们身体素质太差,再练练。或者精神素质脆弱,要不先辞职养一养。

给菲尼克斯看病,只说素质低下,让他找点不用和人交流、自己干的事情。

别人死法可能是精神衰弱,他大概率是仇家追杀。

沉皿盈才开始心疼,眼皮跳了一下,她其实不该继续问的:“ 你跟医生说什么了?”

菲尼克斯:“你也别自己半身不遂还给别人治脑血栓了。”

科拉肯本来在翻包找工具,默默听着,他动作突然一顿,曾经的疑问在今天得到了解答。

他们两个是同一个医生负责,科拉肯进去的时候菲尼克斯刚走,诊室里气氛压抑,他还在想为什么医生黑着脸。

吓人。

跟医生面面相觑,僵持半小时,科拉肯说话困难,也想要不需要交流的治疗方案。他遭到了医生的拒绝。

医生让他向菲尼克斯学习。

这俩人一前一后进屋看病,医生都头大。

兽医也是医,沉皿盈总有种自己也挨骂了的错觉。

当事人很会说话,沉皿盈撤回原本更委婉的安慰,案例就在身边,她要问问题了。

“方便讲一下吗,你们应激,具体是什么表现?”她打探。

大家现在一起行动,提前咨询,要是他们不幸中途犯病,也好提前做个打算。

菲尼克斯认为不需要担心他,他没那么严重,也不影响正常工作。

游戏打得多,菲尼克斯有自己的一套习惯,队友死了没太大实感,照常生活。

一般都是再出任务时发现原来的队友不在,纳闷,问那几个队友咋没刷新重开,是退圈了吗?

科拉肯也认为不需要担心他,他的也不影响正常工作。

每次任务结束,科拉肯都感觉自己的焦虑有所好转,甚至都可以跟队友们说话,逐渐成朋友了。

队友们说他还年轻,这行危险还没前途,都希望他回去过平淡幸福的日子。

他在队友们的鼓励下组建回归了家庭,很治愈。

科拉肯这么跟医生说,医生听了直点头,觉得很好,随手开了几盒子药,让他回去吃,吃完再来找他复查。

很起效,吃完那些朋友和家庭就都消失了。

当时科拉肯目光无神,医生捏着报告单皱眉,感慨那次任务带来的影响也太大了,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带来了这么大的精神疾病。

科拉肯别开视线,没好意思跟他讲,其实他小时候就有类似的状况。

社恐都有幻想的朋友,你们竟然没有吗?

病了。病得很严重。

这段故事太丢脸,科拉肯沉默,还是没好意思说。

他悄悄看沉皿盈,她因为菲尼克斯的病症哽了半天,看起来非常真实,很有实感。

科拉肯心里踏实多了。

他刚到这座城市没多久,就在绿化带里看见躺倒的沉皿盈,说实话,低头看了半天,汗流浃背,他真以为是自己又犯病了。

问题是他刚到地方,工作还没开始,别吧。

科拉肯试探地蹲下,把人扛起来,就像在做实验,按理来说他应该摸到一手空气。

软软的,还有温度和重量,呼吸也完美模拟出来了。

完了,病症还加重不少。

外面不是继续留着的好地方,总之先带走,找个合适的地方思索。

她昏迷期间,科拉肯实在拿捏不准,其实有摸来摸去的确认,研究了一下。

当时倾向于是幻觉,对方也没反应,像个能随意摆弄的娃娃,科拉肯这种身体接触还好,没后来那么拘谨。

直到她醒过来,开始疯狂说话。

科拉肯从没想到,他还能弄出来这么极限的幻觉,不合理,这很明显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不符合大脑的自我保护。

看过摸过,应该是真的。

加量吃药之后也没消失,那应该就是真的。

后来菲尼克斯也看见了,他不至于还能共享犯病画面。

沉皿盈手突然一沉,有只带着手套的大手盖在上面。

科拉肯刚刚一直在拿工具对捡来的设备敲敲打打,不知道是刚刚的对话触动了哪里,突然无声地握了过来。

他不说话,刚聊的话题微妙,沉皿盈感觉他这时候显得怪可怜,便反手握住。

菲尼克斯那边窸窸窣窣,找别的事情做,在搜刮扔在旁边的无头尸体。

他有了新发现:“兔头人好像没有兔尾巴诶。”

沉皿盈的注意力现在在科拉肯身上,说话没走脑子:“有啊,他们这个品种尾巴长前面。”

“辛苦你们了,”沉皿盈试着安慰,“你们真不容易。”

“不是,那是人家自带的。”菲尼克斯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觉得要可怜的另有其人,“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你心理状态看着也不咋地。”

第38章

这边在温情牵手, 那边的菲尼克斯观察尸体。

也不知道兔子从哪儿扒拉的尸体,没见过,穿着制服,身上挂着枪,估摸和他们性质差不多。

兔头人动作灵巧,瞧着脑子也还行,毫不怀疑它们能使用寄生身体的武器。

结合种太可怕了, 菲尼克斯想起他上次来工作被围堵, 好几只肌肉猛兔虎视眈眈, 有的手里扛枪, 有的手里提斧头。

菲尼克斯恨恨咬牙,真差点重开:“枪就算了,怎么还有斧头,我脑袋差点被砍断。”

科拉肯:“”

菲尼克斯:“也没看见路边有斧头能捡啊, 真邪门。”

老公哥搭着自己的手愈发僵硬,沉皿盈纳闷,仰起头,想看他的表情。

她只能看见一个硕大的章鱼脑袋,头罩彰显存在感,将那双显得无辜的下垂眼遮得很严实。

科拉肯体型高大, 沉默寡言, 虽然内心敏感脆弱,但行动力极强, 只要他不说,唯一能显出无害的就是那双眼睛。

头罩阻隔了最后的线索,于是科拉肯往那儿一坐,看着不太好惹。

业务过分出众,公司上司对他信任,敌对方见了头痛,队友也犯怵搭话。

公司有个新人训练营,人手实在不足时科拉肯被迫去带过班,很荣幸,什么都没做,但第一天就得了个魔鬼教练的称号。

眼神阴森,一言不发地往那儿一站,跟他说话也没反应,极其不近人情。

他突然探出胳膊来牵手,不像牵手,更像怕人跑。

还好沉皿盈和他有过接触,没一开始那么陌生,还多出了很多不可描述的认识,她已经有了透视看他本质的能力。

除了思维逻辑有时候不像好人,老公哥其他方面都不错。

至少没逼着她跑800米锻炼,还给食物,给上药,给亲给摸,老公哥好。

菲尼克斯在骂:“现在都流行热武器,枪都有自动挡,身上最多带个匕首,是谁闲着没事扛着斧头四处跑还掉装备给怪物啊,真缺德。”

科拉肯保持沉默,不愿应话。

“你现在很紧张吗?”沉皿盈小声问,一直在观察科拉肯反应。他们刚聊完应激创伤,她有点担心他。

结合出门前的经历,她猜测拥抱或者亲吻疗法或许有效,但那边有个菲尼克斯在,现在这情况不太合适,担心另外那个也要过来亲。

毕竟大家精神状态都挺不对劲。

科拉肯:“”对,跟人说话,他紧张。

菲尼克斯:“喂,我好像有点印象,你是不是有个斧头来着。”

科拉肯:“被抢走了。”

那行吧,菲尼克斯跳过这个问题,没再质问,这个回答挺合理。

沉皿盈也觉得合理,兔子有点智商,但不多,兔脑就那么大点,行为都挺幼稚,干得出抢人东西的事。

怪不得老公哥回来时丢了把斧头,沉皿盈用两只手一起捧着科拉肯的手掌,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跟他道歉。

科拉肯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心虚,又不合适解释说是他主动递过去的。

眼神闪躲,他挤出了句“没关系”。

边等待边聊天,三个人彼此又熟悉了点,麻辣兔头依旧死不瞑目,但气氛有所好转,它就没那么惊悚了,显得真像盘菜。

小队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菲尼克斯职业病,在搜刮尸体,寻找多余的弹药和手雷,留着自己用。

沉皿盈在思索最近什么蔬菜成熟了,盘算一会儿做点什么吃,她不想跟着他们一直吃面包片。

科拉肯在修无人机,他从路边捡到的,改一改会很有用。

越靠近校区,正常运作的无人机越少,校区内则彻底没有,地上散落着无人机的残骸。

政府曾有意探查,在飞行器上搭载热像仪,很容易就能把下方的东西扫出来,只可惜没能成功。

科拉肯检查捡来的残骸,说是残骸,整体其实留存很完整,袭击的位置利落精准,遭到的是针对性破坏,校区里面有奇美拉懂这东西。

科拉肯想起来,任务最初上司提起过,校区沦陷前夕,周边监控器和通讯设备遭到了大规模袭击破坏。

摄像画面中断,内部奇美拉跑出也没法追踪,没关系,不追踪就是0逃跑。

后经专家鉴定,袭击者疑似为鸟类奇美拉。

天空是自然鸟类的舒适区,可能现在也要包括鸟类奇美拉,但肯定不属于人造无人机。

科拉肯背包里一直放着工具,多功能工具钳,六边形扳手组,扳手方便随时随地修理和改装设备。

等待期间,菲尼克斯忙着背过身捡兔毛,沉皿盈忙着做菜,科拉肯最有责任感,在为之后的行动考虑。

他拆开一堆破烂零件,趁机改装好了一架,留着用。

无人机监控设备很有用,他们暂时不清楚政府军队在城市周边的具体布局,无人机能混进去,拍摄情报。

回忆全城地图,科拉肯推测守卫最薄弱的地方,思索离开这座城市的办法。

假设是和政府撕破脸的最糟糕情况,对面有可能直接开着全地形车,驾着重机枪冲过来杀。

如何躲避官方军队的追踪,设置反追踪陷阱,利用地形和伪装进行移动和反击,寻找掩护和食物,逃离一个国家?

而且还有另外的问题,他们不知道外面的状况。

听起来可能比较没良心,但如果外面也全是奇美拉的话,对行动会很有帮助,越混乱越有利。

沉皿盈撑着下巴,坐在科拉肯旁边,忍不住偷瞄他。

没多久,动作就更大胆了。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鬼鬼祟祟的必要,大家都是好队友,看两眼怎么了。

大大方方的。

暗中观察变为直勾勾瞧,视线非常有存在感,科拉肯拧螺丝动作一偏,扳手差点脱手甩出去。

他反思自己,应该没做奇怪的、引人注意的动作吧?

沉皿盈其实没有别的意思,菲尼克斯说了他的应激反应,但是老公哥还没有。

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有点神秘,神秘得让她在意,总感觉有很多能问的,简直是个能拿来挖掘的宝库。

她实在好奇,莫名在意,又觉得继续追问病情相关不好,太不是人。

但一直安静着也不行,现场总共有三个人类,都有语言功能,沉皿盈安静超过3分钟就难受,她要找人搭话。

沉皿盈露出个被挡住的友好笑容,坐得离科拉肯更近了些,她选定好了目标。

沉默的人往往需要陪伴,除非真的享受独处,老公哥嘴上沉默,身体下意识跟她接触,也说过他只是不擅长聊天。

很明显属于前者。

退后,她要开始社交了。

很熟悉这种被盯上的感觉,科拉肯动作一僵,直觉告诉他,要进入漫长的闲聊阶段了。

沉皿盈清嗓,只会一句德语,正好这时候拿来用:“Guten Tag。”

科拉肯:“”

好正式的问好,显得他们特陌生,堪比陌生人。

这让他怎么回。

科拉肯只能做个复读机,略显拘谨地复述一遍。

沉皿盈夸赞:“你德语说得真标准。”

老公哥这嗓子,说英语时一股粗犷的德式口音,还是母语更适合他,可惜她听不懂。

“谢谢。”科拉肯快接不下去了。

菲尼克斯当扒手也没忘插话嘲讽:“怎么的,你俩不熟啊。”

“戳你兔毛毡去,”沉皿盈现在对他不感兴趣,相比之下还是老公哥更好玩,她继续探头跟科拉肯搭话,“你在做什么呀?”

科拉肯:“修无人机。”

沉皿盈:“哦。修它干什么呀?”

科拉肯:“拿来用。搜集情报。”

戳一句回一句,确实是有问必答,就是太干巴,闷得慌,好像他们俩真不熟。

不对吧,隔着面罩亲也是亲,要不要互帮互助也问了,不该听的也听过了,怎么距离感总是忽远忽近?

沉皿盈撑着下巴,“哦”了一声,在思考他们这算什么关系。

科拉肯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他这时候该说点什么。

他憋了一会儿,主动找了个话题:“校区无人机都被破坏了。”

沉皿盈都能理解他的单个单词交流法,这种组合句子更难不倒她,她可以稳稳地接过话。

“女寝前面是操场,操场前面是鸟园,说是鸟园其实之前就是片小树林,后来成了鸟类奇美拉的占据地,就是它们干的。”

“我有个朋友变成了鹦鹉奇美拉,”提到这里沉皿盈有点不好意思,“我能躲着无人机摄像跑出学校,多亏了它们帮忙。”听说她想离开学校,朋友们特意袭击了无人机和监控器,给提供条件。

结果为了那份数据,她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不,不会生气吧

鹦鹉。科拉肯若有所思。

在绿化带捡回沈皿盈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过了无人机的监控,机械产品死板,有简单的规律,并不是难事。

但活着的生物截然相反。

科拉肯没躲过鸟的注视。

女孩儿晕倒在地,她旁边有一只在打量、陪着她的鹦鹉,见他靠近,审视地打量了几眼,随即扇翅膀飞开,在枝头停脚。

但鹦鹉并未远走,它绕过屋檐,追着跟踪,目睹了全程。

然后便没再出现。

她朋友?

科拉肯记得那就是一只普通模样的鹦鹉,乍一看不像怪物,鸟没带来什么危机感,他觉得其实还好。

不知道鸟类奇美拉能不能用,如果沉皿盈能说服它们的话,对于他们离开会很有帮助。

小鸟就小鸟吧,科拉肯还是更在意那个兔子。

外国人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小鸟壁纸,阴魂不散。

菲尼克斯路过探头,看了眼科拉肯手边的地图,发现了问题:“你没在研究学校地图?不是找数据吗?”

科拉肯:“你们负责数据。”

不能三个人的关注点都在一件事上,顾前不顾尾,迟早出事。

科拉肯对数据不感兴趣,既然他们两个想要,就主要由他们两个来考虑,他更在意该如何离开这里。

提前打算总没错。

调试无人机,它晃了晃,随后很平稳地起飞,和新的一样。

沉皿盈鼓掌惊叹,给足了情绪价值,也是真的觉得厉害,她亲眼看见了一堆零件拼凑组成的全过程。

科拉肯不自然地咳了一下。

对老公哥的动手能力有了新的认识,沉皿盈眼前一亮,期待地搭上他的胳膊:“那你能造出一辆能开出去的装甲车吗?”

科拉肯:“”

他吗。

好家庭成员准则:别让家人失望。

他试着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来时观察四周,在食堂后门看见辆货车,改一改应该能用。

科拉肯点头,有了答复:“嗯。”

沉皿盈最喜欢鼓励式教育,尽情夸奖:“之前就想这么说了,你可真棒啊!”

菲尼克斯也想加入其中,他也很期待:“那你能造个飞机吗。”

科拉肯:“不能。”

干脆且冷漠地拒绝了,没有任何停顿时间。

菲尼克斯:“她行我就不行?”

科拉肯:“对。”

装甲车横冲直撞,飞机就只能被狙下来,非常浅显的道理。

沉皿盈隔着套头的衣服跟菲尼克斯比了个鬼脸,让他一边玩去,别打扰他们培养感情。

科拉肯当然也想稳固一下彼此的关系,想到那个兔头人他就隐隐不安,总觉着从时间来讲,自己没什么优势。

她喊了老公,组建了家庭,还有拥抱和亲吻的流程。但为什么感觉有哪里不太稳定。

无奈锅里的兔头香气冲鼻,熏得他思绪混乱,脑子没转过去。

视线又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

说好的视为己出。到底是怎么拐到这个方向的。

那他之前做的心理准备算什么。

家庭又到底是什么。

注意到老公哥总偏过头,瞥装着麻辣兔头的锅,一幅很在意的模样,以为他不适应,沉皿盈体贴地给盖上了。

“其实,”沉皿盈斟酌,尝试再解释一下,不想自己显得那么变态,“其实我们学校兔子太多了,之前就有拿来吃。”

以前的是以前的兔子,现在的虽然有所变化,但本质上也是兔子。

沉皿盈张嘴,讪讪地闭上,放弃了,她怎么也解释不清,现在想想确实挺不对劲。

“不提吃了,其实我们学校还有另外的兔子故事,你们要听吗?”她拍手,想换个话题调节气氛。

提到兔子会想到什么,既然她说是事发前流传很久的故事,那应该是可爱。

科拉肯首次踏入校区时就发现了,他们经历差距太大,没什么共同话题,若非怪物爆发,估计这辈子都没遇上的机会。

纯情无辜女大学生,去掉纯情的部分,其余都是真的。

所以科拉肯点头,认真听,不想放弃熟悉她曾经的机会。

沉皿盈:“据说是从以前的学长学姐那儿传下来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说起来怪巧,里面就有兔头人。”

因为涉及许多不可言说的动物与人类研究,且有建校百年的历史,奇里乞亚大学本身就显得阴森,并从几十年前的往届流传下来许多诡异的小故事。

和兔子相关的,有这么一段。

比如说有学生半夜被兔头人抓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学生对于发生什么没有印象,只知道自己昏倒在了草地上。

但没多久发现肚子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小兔子,不及时切开掏出去的话,那些小兔子很快就会长大,然后咬破肚皮钻出来。

那天兔头人有所察觉,会嗅着味道出现,再把小兔子们带回去。

科拉肯:“可怕。”

听了和没听一样,根本找不到共同话题,甚至感觉更远了。

沉皿盈也怅然。

学长变成兔脑袋最开始那几天,她真的有点害怕。

还好怪谈传说只是传说

大概。

沉皿盈别开视线,这个故事是导师讲的,说实话,她很怕这群奇美拉真的往那个方向进化。

兔子奇美拉目前的繁殖寄生方式明显弊端更大,它们进化速度快得离谱,指不定要怎么搞。

感觉不妙,她之前没少欺负这群兔子,可能真得尽快逃,要不怎么问能不能搞个车。

菲尼克斯听了半天,评价:“你和这学校认识得好像不怎么正规。”

“说得好我和你们认识得就很正规一样。”想到这里,沉皿盈颇有些怨气。

“我是被你打电话骗过去的,不要看我,我是受害者。”菲尼克斯迅速将自己摘出去,倒是好奇很久了,“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认识到一起去的?”

菲尼克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俩人组合太怪,差距也大得出奇,这是怎么搭上线的?

队友多年,他咋啥都不知道,就因为天天打游戏吗。

菲尼克斯手里真在捏兔毛,摸鱼的动作对味,还找到了更好的话题。

气氛烘托到了这里,这时候不聊点八卦,实在说不过去。

菲尼克斯猜:“英雄救美?”

不,绑匪绑架。

菲尼克斯继续猜:“救命之恩?”

不,坏人捡漏。

菲尼克斯咂摸,奇怪:“你俩好像没什么共通点啊,咋组合在一起的。”

那当然了,她也这么觉得。

科拉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选择沉默处理。

沉皿盈替他开口,但她要脸,稍作润色:“机会永远都是把握在自己手里。”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谢谢菲尼克斯,提醒到了沉皿盈, [老公] 、 [队友]的喊着,她都要忘记这层起源了。

出门前,她问了老公哥这个问题,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很快就撤回,当没提过,老公哥也没回答。

他就算回答,估计也是说家庭关系,但这显然不合理。

沉皿盈努力思考,老公那肯定算不上,队友似乎也不对劲,暧昧?拍拖?朋友?

哦,好像依旧还是绑匪更合适。

[绑匪和人质齐心协力,先活下去再说,在这期间双方更加熟悉,但回归最开始还是绑匪人质]的关系。

强制爱,哦不,强制家庭关系。

没有爱情,最多只有激情。

乖乖念书的好学生垂头丧气,他们认识得可真是不正规,没有比这还不正规的渠道了。

要是死半路了还好,要真回了国,他们俩还跟着,她该怎么和家长解释。

说出去都抬不起头,被念叨一辈子,她封建的家长肯定会生气。毕竟结婚都不用户口本了,家长听了岂不是原地爆炸。

怎么办啊沉皿盈,怎么解释啊沉皿盈。

怎么跟老公哥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那个什么,那什么。

嘿嘿,绑架一次了,可不能绑架第二次了哦。

沉皿盈有了个不妙猜想,这人应激反应,不会是把人关起来吧?

视线偷瞄科拉肯的体格子,和枪。

老公哥看了过来,章鱼脑袋对准这边,似乎在疑问她怎么突然安静了。

沉皿盈跟他比了个心,积极营业:“爱你。”

章鱼脑袋不好意思地转了回去。

沉皿盈怅然,一边说不行不可以,一边继续做下去,她的生活和电影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

她暂时还没机会说不行、不可以。

握拳,沉皿盈要乐观一点,总之在事情结束前要尽力避免他应激,期间多熟悉熟悉。

看在他们关系还算融洽的份上,说不定最后能和谐谈判。

现在这不认识不少了吗,绑匪哥,老公哥,老公,老

沉皿盈眯起眼睛,总感觉自己忽视了个事儿。

老公哥叫什么来着。

且慢,他叫什么,他说过他叫什么吗?

说起来,她说过自己叫什么吗?

在场拥有姓名的就一个菲尼克斯,据说还是代号,没人真起这中二名字。

问题是沉皿盈连大章鱼的代号都不知道。

她汗流浃背了。

老公哥又转过了头,沉皿盈心虚,下意识地坐直,只觉得覆面真好,谁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想覆面一辈子。

她这时候问他叫什么的话

不行,不敢惹他生气。

科拉肯刚刚酝酿了很久,勉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卡了几秒,小声回应:“我也爱你。”

菲尼克斯坦然地加入其中:“我也爱你。”

沉皿盈:“”

谢谢,你们两个表白没底气且不走心的家伙。

第39章

科拉肯努力给出回应,做到了他的礼尚往来: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她主动,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维护家庭是双方努力,更别提,还有个情敌的存在压着。

科拉肯得努力了。

就是他第一次做这事儿, 光在心里复述都不好意思,用母语说实在羞耻,英语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着没什么底气,但好在没磕巴。

说完他就不自然地扭过头, 找事情做, 借此掩饰这种不太能形容的心情。

好, 大家短短几秒钟就爱完了, 很极速。

沉皿盈缩着头坐着,身边是体型天赋异禀的老公哥,显得她不慎误入巨人国。

她两手拘谨地搭在膝盖上, 越心虚,越偷感十足。

沉皿盈闭眼, 提醒自己,不能开始思考关系。

一旦开始思考他们是什么关系,这辈子人生就完了,就要一直去思考到底什么关系了。

执着于此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咔嚓。

沉皿盈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往传出声响的斜前方瞄。

老公哥修完无人机改去修枪,组装手法比舍友还精湛,器械碰撞出咔哒声,哒哒哒,每一下都仿佛在敲她脑袋。

听起来真像拧断人脖子的声音。

雇佣兵出身, 经过多年专业训练,胳膊比她腰粗, 毫不怀疑他真能做到。

大兄弟,你后来表现得挺和蔼可亲,挺有母性光辉的,那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利于彼此感情的话,你应该不会掐她脖子吧?

无形压力蔓延,沉皿盈自动自觉地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提不知道他名字的事,更不敢跟他解释说,[仔细想想,其实我们连那个友都不算哦]。

他们这关系真是微妙。

对不起,她又在想这个事情了,当乖巧好学生当了20年,她真的很在意。

在小房间相遇碰头,离那什么临门一脚,但至今不知道姓名。

听起来怎么不咋正规,下一秒就得抱头蹲下一样。

妈,她在国外被迫学坏了,怎么办啊。

不行,家长就只会怅然若失地说一句,无所谓,大清亡了。

沉皿盈垂头丧气,蔫了,又不敢太表现出来。

爱情没那么简单,极速版激情要不得,闪婚没有好下场。

她掰着手指头盘算,给自己找出路,老公哥人挺不错,那他应该对谁都挺不错。

老公哥愿望朴素,不至于一棵树上吊死,那她就能跟他说再见了。

意思是没了她,他转身再去捡别人,想要的家庭关系还是能补上,对他来讲,差别估计不大。

别人和平分手,他们到时候和平释放,放心,看在合作过的关系上,她不会报警的。

按这个思路发展,前路明明是光明的,但沉皿盈捂住胸口,总感觉有点不爽。

本质怎么还是被退货?

她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就是被退货,感觉自己显得一点都不重要,半点人权都没有。

没法寄希望于[导师对她下跪,哭着表示她才是学术大牛,不回去研究就没成功希望] ,那老公哥就不能努力一下吗?

有本事一拳砸过来,然后堵门不放,把她捆得严严实实,表明就非这个不可的决心,爱之深恨之切,之类的。

那也不太合适哈哥,有话好商量。

想退又不想退,她真纠结。

科拉肯终于从羞赦中走出来了,心率稳定下来,他有思考其他的力气了。

看向菲尼克斯,那家伙正在手搓兔毛线,但不久前跟着应下那声响亮,无法忽视。

科拉肯声音冷冰冰:“和你什么关系。”

他们两人的家庭,菲尼克斯来扮演什么角色?

菲尼克斯底气十足:“我来做小。”

科拉肯:“”

年轻人果然都很抽象,科拉肯在想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愈发难以跟上他们的思维。

科拉肯微妙地打量菲尼克斯,对方一幅无所谓模样,他没感觉到那股类似的危机感。

走嘴不走心,玩笑话,可以跳过。

科拉肯没再过问。他最近涉及了太多未知领域,朋友之间可以开这种玩笑吗?

不清楚,头一次,回去查一下。

“三个人热闹,”菲尼克斯坦荡荡,靠这份坦荡顺利融入其中,他看着锅沉思,“不过我们那儿认为三个人吃饭不吉利。奇怪,我怎么感觉忘了点什么。”

沉皿盈友情提醒:“没关系,现在是四个了。”

守株待兔很有用,他们特意选了个离食堂大门口近的位置,香味飘出去,吸引来了新的兔头人。

还是那硕大的兔脑袋,以及捡来的身体。

与不久前的提防小心不同,两位雇佣兵已经改变了想法。

他们之前觉得这东西邪门诡异,看了精神值狂掉,直到出现了更邪门的。旁边锅里的麻辣兔头。

现在再看到活生生的兔头人,有毛没辣椒,竟硬是看出几分可爱。

它手上没有锁链,科拉肯辨认得出来,不是沉皿盈要找的那个。

门口的兔头人歪头,视线落到地上的无头尸体上,尸体脖子那儿残留同伴的残骸,肉质长条,被一刀砍断。

再抬头看向菲尼克斯,他手里正捏着兔毛,来源十分明确。

菲尼克斯哑言,按正常流程,这东西应该怀疑是他搞的,然后袭击他。他做好了躲在沈皿盈身后的准备,她不是跟它们很熟吗。

兔头人不是污蔑无辜人的兔,它看旁边的锅,看沉皿盈,再看锅。

然后再看沉皿盈的眼神就气愤多了,兔毛炸开,朝她哈气。

菲尼克斯:“”

好明确,一看这事就没少干。

沉皿盈心里正憋着劲,越想他们的关系越憋屈,又没法跟科拉肯撒气,这兔子简直赶着来送。

沉皿盈站起身,到了和它交涉的时候了。

眼见着它也想抬手甩巴掌,她先一步抄起料酒瓶,砸了过去。

沉皿盈走过去跟它商量:“连占据地都守不住的废物,帮个忙。”

兔头人下意识后退,它感受到了恶意。

沉皿盈:“不然今儿吃它,明儿吃你,这样错开着来,不至于太仁慈,也不至于太残忍了。”

不要敬酒不吃吃料酒。

兔子默默停下,站在原地等待安排。

“让你们小爸来见我,我有事找他,”沉皿盈把这份工作交给它,还有别的事要忙,“在那之前我要去搞点鸟蛋吃,让他在这边等着。”

“去吧。”她说完就赶兔。

挨了一瓶子,兔头人不再哈气,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沉皿盈转身,跟围观的两位哥比了个大拇指,找兔传话的活做完了。

菲尼克斯不敢置信:“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基因压制这么牛?这么听话?”

“它们今天脾气好火爆啊,以前不这样的。”沉皿盈也觉得奇怪。

校区里表现出的气氛怪异,隐隐让人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爆发的大事。

兔子变化也有点大。

它们之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脑子不好使,没脾气,看着同类变成菜也没反应,还能一起吃。

总感觉它们开始了新一轮进化。

走到他们两个身边,沉皿盈双手抱胸,感慨:“孩子长大就叛逆,有自己想法了。”

科拉肯点头,很标准的家庭发言,很有感觉,他还挺喜欢。

和兔子交代好,可以先离开食堂了,沉皿盈拿了个小盆,准备带着他们去掏鸟蛋。

“不等你朋友来吗?”科拉肯挤着嗓子问,听起来一板一眼。

“他之后会自己来的。”沉皿盈挠挠脸,其实在为他们着想,“而且我突然想起来,他尤其不喜欢男人,你们两个很危险,还是我跟他单独聊比较好。 ”

菲尼克斯:“为啥?”

沉皿盈:“因为兔子恐同。”

两位哥在沉默。

不好意思,她不讲冷笑话了。

但沉皿盈没在说谎,她真怕学长当场犯病,围剿倒霉雇佣兵,她可就这么两个人类队友能拿来用,得保护一下。

去掏鸟蛋就掏鸟蛋吧,总比跟麻辣味的兔头共处一室强,菲尼克斯把兔毛编的小花一揣,没有异议。

道德层面过意不去,但味儿确实香,他还真想吃点什么。

菲尼克斯可以接受鸟蛋,听起来没那么惊悚,挺营养。

科拉肯也可以接受,但他人虽然往前面走,思绪却并不在这上。

他在想,放沉皿盈和她学长单独聊,这个情境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她不会聊着聊着就不走了吧?

科拉肯皱眉,有点烦躁,可能这心情就叫患得患失。

男寝、操场、女寝能练成一条竖线,有鸟在的小树林靠近男寝,就在操场前面。

校区后方越来越空旷,操场宽敞寂静,虽然距离不近,但没有其他的东西阻挡,能一眼望到对面。

他们三个各有主意,走得不紧不慢,真像是单纯去找食材。

对面就不一定了。

沉皿盈眯眼睛,用胳膊怼了怼科拉肯,示意他看,前面好像有个迅速靠近的小黑点。

不是小黑点,也不是奇美拉,是个极速逃命中的人。

雇佣兵打扮,戴着分出三个脑袋的头罩,很明显跟他们是同行。

三颗头对准三个方向,没有过多的填充感,像动物腐化后留下的灰白色头骨,阴森空洞,瞧着有点死气吓人。

沉皿盈认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认出来属于什么动物,艺术创作得太抽象,更像异形。

三个脑袋,总感觉在哪儿听过,她忽地灵光一现。

离他们越来越近,三头犬擦肩而过时脚步放缓,扭头,意外:“你们是特意来支援我的吗?”

科拉肯:“”

菲尼克斯:“啊。”原来是把你给忘了!

其实他们没想救你,三头犬。

他们是来掏鸟蛋的。

“你跑什么,你队不是8个人吗?”菲尼克斯跟三头犬更熟点,主动搭话。

三头犬:“遇害了,我们遭遇了鸟类奇美拉的围攻。”

那应该走得挺深。

沉皿盈看他活得很健全,纳闷,这人又没她带:“你怎么活下来的?”

三头犬:“见势不妙,我run得比别人快。”

第40章

好朴实无华的回答, 沉皿盈震撼了。

她本来还在暗暗钦佩,猜测这家伙一定有过人之处。

原来是过人在良心。

菲尼克斯满嘴跑火车,提起的保命诀窍竟然是真的, 没骗人。

这是什么行业共识,他们这行也太没信誉了。

跟两位哥相处不超过48小时,时间不长,好在留下的印象非常直观, 充分描述了雇佣兵这个行业。

沉皿盈干眨眼, 参悟到了不妙的东西。

案例近在眼前, 太形象, 她这一刻成功与无数雇主共情。

甚至有了个想法:政府提防和背刺他们, 说不定有政府的道理。

敌人的敌人是队友,但这队友反水跑路得太快, 献祭同伴毫不手软。她现在有点担心自己。

怎么感觉,他们组成的临时小队,不咋稳固?

不像是[伙伴, 我死也要救你],更像是[撒开, 你要死别拉我垫背]。

这俩看起来甚至没有老公哥靠谱。

保险起见, 沉皿盈站得离科拉肯更近了些, 科拉肯注意到她的动作, 挪出半步,无声地挡了挡。

很明显, 目前就只有老公哥有点信用,不会做献祭她的事情。

因为他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

找好了能背靠的队友, 沉皿盈松了口气,瞧瞧打量三头犬。

与另外两个天赋异禀的大高个不同,三头犬比他们矮了不少。

从她的视角出发,一米八左右也是个巨人了,只是有另外两位比较,这位显得更像是正常人。

块头没那么大,身高适中,身型灵巧,菲尼克斯夸他是天选雇佣兵圣体,要不怎么活这么久。

三头犬很感动,但不会站在原地听他夸。

“我建议你们也跑,可能会有鸟来追,”三头犬特意越过他们,然后才友情提醒,“它们刚在对没跑出来的下手,但也注意到我跑了。”

那东西能力很诡异,他们就三个人,哦,再加一个小女孩儿,不一定对付的过来。

嗯?

小女孩?

三头犬扭头一瞥,注意到了盲点。

这三个人的组合越看越莫名其妙,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两个装备穿戴齐全的雇佣兵,中间夹着一个用衣服挡住脑袋,穿着打扮很年轻日常的不像同行,更像这儿的女学生。

她站在两个提枪蒙头壮汉之中,体型娇小,又被科拉肯刻意挡着,三头犬差点没看见。

干他们这行基本上都听闻过科拉肯的存在, 2米多高的大块头,沉着张脸不说话,看谁都俯视,像怪物。

三头犬出任务前跟科拉肯擦肩而过,见过一面,真是名不虚传。他在普通人里算比较高了,跟菲尼克斯站一起时都显得没气势,直接就被科拉肯压得失去了存在感。

好家伙,这孩子被压得更狠。

感觉不像一个世界的,各种意义来讲。

蒙着脑袋的行为看着奇怪,但女孩子瞧着还是太无害,这情况中显得格格不入。

三头犬好奇心旺盛,为什么要挡着脸,有什么不能看的吗?这几个人又是怎么凑一起的?

难不成是被挟持来的人质?

羽翼扇动的簌簌声极速传来,打断了三头犬的疑惑,天空上方遮住了块阴影,真有奇美拉追过来。

鸟怪有半人高,浑身覆盖白色的羽毛,胸腔与后肢有人类的形状,脑袋介于鸟类与人类之间,像个变异畸形的怪东西。

半人半鸟的脸对准他们,恐怖谷效应十足,看得人精神值狂掉。

他们同时举起枪,鸟怪最初盯着的确实是雇佣兵,只是它很快就瞄见了个老熟人。

它看着沉皿盈就沉默,警惕地停留在上空,神态和动作十分提防,一时竟顾不上原本的目标。

这事儿不是第一次,菲尼克斯眼皮直跳:“你说的鸟蛋该不会”

沉皿盈:“嘿嘿。”

尖锐的鸟鸣响起,追来的鸟怪仰头尖叫,疑似在和其余的同类传递信息。

菲尼克斯在心里吐槽,估计是[注意啊,掏鸟蛋的又来了]之类的。

科拉肯挡在沈皿盈前面,精神紧绷,警戒心在此刻达到顶峰,他的本能来自战场磨炼,很少出错:“撤退!”

沉皿盈脚下突然一空,被老公哥顺手捞了起来,下意识惦记:“那鸟蛋怎么办,我觉得还能努力一”

对面乌泱泱一片,疑似有更多的鸟怪飞了出来,不知道想清算的是雇佣兵,还是她。

往常都是乖乖被欺负,怎么这次也和兔子一样,脾气变这么暴躁。

今天校区里果然很奇怪。

“努力往女寝那边跑,占据地不同,奇美拉一般不会主动起冲突。”沉皿盈平生最擅长审时度势,“跑过去就好了。”

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

去时的路上空荡,待扭头撤退,路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站在那儿打量他们。

兔头人。

几人脚步放缓,没有冒然靠近,拿捏不定。

或许你没刻意关注过,即使是同种类奇美拉,它们各自的长相也有所不同。

有的兔子一眼是麻辣兔头的命,寄生身体是捡来的尸体,一点也不干净卫生。

有的兔子眉清目秀,是鲜活的人类身体,穿着黑色的裤子和高领毛衣,仿佛还能嗅到柑橘洗涤剂的味道。

他挡在路的中央,手腕上拷着锁链,但没起到束缚的作用,锁链另一头早就断开,拖在地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始终静静站着,流露出的感觉却不太妙。

这感觉实在太熟悉,科拉肯屏住呼吸,他在意这家伙很久了,那股危机感稳稳地压在胸口。

沉皿盈探头,眼前一亮喊了声学长,敲了敲科拉肯的胳膊,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她去交涉。

科拉肯的动作有些僵,可情况特殊,他似乎这时候不该有另外的动作。

纠结片刻,他只能配合地松开,目视她走过去,没什么底气地攥紧手。

家庭最重要的是信任。对吧。

鸟群也看见了那道身影,隔着一段距离停下,没有轻易越线,但也没有立即离开。它们转眼睛思索,还在盯着其余三个雇佣兵,不想轻易放过。

三位哥的生命暂时得到了保障,沉皿盈松口气,可以放心去和学长对峙了。

这群人联合着瞒她,什么都不说,更别提还有数据的事情。

沉皿盈觉得捧书苦读这半年的自己像个傻蛋,她勉勉强强搞明白的那点东西,他们估计早就知道了,但就是不给解释补充。

怎么,一个个都不想做人了?

越靠近越气,那件毛衣甚至还是她洗的,又不是外人,凭什么瞒着她。

在他面前停下,沉皿盈撂下狠话:“我们该好好聊一聊了!”

学长低头看她,没说话。

熟悉的沉默,但表情细微的不对劲,沉皿盈敏锐地辨认出了对方的情绪,明显是超级生气。

她气场顿时弱了下来:“对不起是我说要离开的结果又回来不对,我是回来找数据,你们果然在骗我,学校还有关键的资料。”

把人耍得团团转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心虚。

“你别想了,这次我一定要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搞出来的,肯定和你当实验对象参加的研究有关系。”

兔头学长不理会她的话,压着怒气,只比了个[离开]的手势。

“没门,”沉皿盈拒绝被退货,她也在气头上,跟他吵,“你们怎么都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只想着把我赶走。”

“我又不是小孩儿,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努力之后我的生理课结业分数可是全校第一!”

“难不成在你们眼里,我脑子很不灵光吗?”

兔头学长听她吵,他没法说话,安静许久后选择了点头。他有自己的争吵方式。

沉皿盈:“”

多冒昧啊。

她在生气。气没了。这个头点的竟然很有道理。

对不起,说得好像她知道了前因后果就能救一样。

沉皿盈蔫了,她学长吵赢了,还嗤了一声回应。

兔头人越过她,看向另外三个陌生男人,他不喜欢这群人,但沉皿盈和他们行动,那就是还有利用的价值。

沉皿盈还在想怎么反驳,脑门一痛,学长收起弹脑门的手,锁链唰拉作响,比手语提醒。

新一轮进化到了,怪物潮即将爆发,领地意识强烈,他们最好快跑。

“这次怎么这么早?”沉皿盈讶异,找到了奇美拉们反应怪异的原因。

乌泱泱一片鸟怪,想追的不是她,是他们。

兔子现在看他们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善。

科拉肯在暗暗看着,很怕看见太过温馨和谐的画面,那样会显得他更没底气。结果沉皿盈走过去就开始大声吵架,对面气场也没好到哪里去,氛围似乎不对。

这东西太复杂了,他想不明白。

科拉肯在皱眉思索,然后便瞧见沉皿盈脸色一便,急忙忙让他们快跑,离开校区。

后方鸟怪群蠢蠢欲动,沉皿盈相对来讲还算安全,像训狗一样让它们不要乱动,帮着他们撤退。

兔头人面无表情地跟着,协助他们退到后门。

另外两人顺利跑了出去,科拉肯放心不下沉皿盈,走在最后,侧身朝她伸手,要带她一起离开。

沉皿盈没有动,她看了科拉肯一眼,又扭头去看兔头人。

这轮进化加速太快,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直觉让她留下。

她突然察觉到问题,顿时心慌,下意识要朝兔头人那边去:“不对,这算是第几轮——”

科拉肯手悬在那儿,抓了个空,心里咯噔一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没想走,反倒想留下。

兔头人抬头,和科拉肯对上了视线,他们思虑各不相同,却在结果上达成了一致。

没有理会沉皿盈的问题,兔头人抬手,将她一把推开,推回了科拉肯那边。

他比手语:[离开。 ]

他们总是这样,只会退货退货退货退货。

沉皿盈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本能地迈开步子,想朝校区那边跑,刚有动作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了回来。

她挣了两下,没扯开,不得不跟他抬头解释:“等一下,我有”

“不行。”

事情已经没那么好商量了。

科拉肯把人拽了回来,他想明白了,有时候还是得学会拒绝。

撤退路上,他和菲尼克斯扯掉了怪物头罩,随手一扔,相当于给政府伪造份死亡证明。

头罩下面还有层面罩,现在科拉肯露出了他的眼睛。

但所处的位置不同,瞧见的画面也不一样。

他坐在地上,刻意与她平视时,确实是略显无辜温和的下垂狗狗眼,想不到除了体型外哪里可怕,是怎么给别人留下的犯怵印象。

现在他们共同站着,沉皿盈不得不仰头瞧,换了个角度,那双眼睛也跟着换了副模样。

眼周涂着黑色油彩,俯视时秒变男鬼,更像冷漠无情的三白眼,不近人情。

科拉肯黑脸:“你刚刚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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