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尸守群正通过海洋疯狂的涌来这里朝圣,而更多的尸守则依靠着地下河的联通,通过尼伯龙根来到了赤鬼川。
就像是传说中跟随白王的那些被许诺者一般。
白王预言书中描述了她君临整个世界的“战胜之日”,那一天将会是白王血裔统治世界之日,白色的皇帝端坐在几百人扛起的大撵上,她的足迹越过海洋和欧洲,去往大地尽头红色的高原,披挂着铜和金的侍从们为她扬起遮蔽了天空的长幡,敌人的鲜血溅落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长幡上,要经过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
她所到之处以敌人的枯骨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连成坚不可摧的巨墙,从此巨墙以南都是她的皇都,被征服的一切族类都被流放到巨墙的的北方,唯有在冰天雪地中哀号,祈求着太阳早一点升起赐予他们一点点温暖。
但可惜她的胜利在千万年前被阻止了,她率领贱民杀上了白银的王座,贱民之血染红白银御座,但饶是如此,她依旧被黑色的皇帝击败了。
其实黑色皇帝也很痛苦吧,白王是他的第一个造物,似是他的孩子也似是他的伴侣,所以在吞噬了白王以后他痛苦地吼叫着飞到天顶最高处,又直坠入海底最深处,撞破严冬的坚冰,来回往复七次。
不知道哥哥杀了自己会不会也这样痛苦呢?源稚女低声的质问着自己,但得到的答案,确是一片空白的迷茫。
哥哥一定会为自己伤心吧,但他不可能会后悔杀死自己,鬼必须死在皇的手中,这是宿命也是必然,没人能够逆转这个结果。
伟大的白王也已经死了,她只留下了最后一节骨头,如同寄生虫一般苟且的活着。
源稚女正坐在一处四角宛如擂台一般的木台之上,四边是点燃的灯火,木台之上铺就着一圈黄色的花台,仿佛重阳节佳宴的高台一样。
然后是黑暗,无穷无尽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似乎这里就是赤鬼川中唯一称得上是文明的造物了。
呵,准确来说这里不应该叫做赤鬼川,这个地方不存在与世上的任何角落,它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世界,是他的尼伯龙根。
这里的名字应该叫做黄泉比良坂,那个困住了女神伊邪那美的黄泉之国。
这里没有千引石,没有冥河,没有地狱,没有忘川,也没有三生石。
说到底,黄泉比良坂的景象不过是后人的遐想罢了。伊邪那美的确存在,但她不过是一节骨骼,即便再怎么尊贵,如寄生虫一般艰难活着的东西怎能建立一个宏伟的神国呢?
但其实只要这个‘世界’的主人想,她随时能把这里塑造出一个真的黄泉比良坂。
那么它的主人在哪儿呢?
源稚女抬起头,看着面前那惊骇的景象,这个世界的主人,伟大的‘神’就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而一望不到尽头的擎天铜柱,上面是无数繁复神秘的文字,记录了漫长的战史和叛军的下场。
这就是黑色皇帝处刑白色皇帝的铜柱,他曾经将被锁在其上经过六个世纪折磨而奄奄一息的白色皇帝投入海底火山化作灰烬,然后吞噬那些灰烬,取回了之前他赐予白皇帝的力量。
只可惜他始终漏掉了一点,一个人类偷走了白色皇帝的一节骨骼,让她的血脉和生命得以延续了下去。
而现在,就在这座擎天铜柱上,巨大的‘神’被钉死在了上面,
苍白如玉般的身躯,八个修长的弯曲的龙颈,下肢畸形短小,而八对洪烛般的金色眼睛在空中明灭。
它还处在幼年期,身体显得枯瘦,但他的尾端却有着一个极端尖锐的骨骼。那是天丛云剑,日本最锋利的剑,它就是八岐大蛇长尾末端的尖利骨骼
它跟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都不同,诺顿和芬里厄也曾呈现过狰狞巨大的身躯,但那身躯如天神如恶魔,可怕却带着森严之美。神不一样,它的八根颈椎骨从躯干的不同地方生长出来,扭曲怪异,像个基因改造失败的怪物。
它身上唯一一处令人惊艳的地方就是天丛云,那是一根突出鳞片之外的骨骼,呈美妙的月白色,锋利到了极致。唯有这种东西能够胜过上古时代的炼金武器天羽羽斩。
美丽的事物不一定伟大,但伟大的东西总有他美丽的地方。这个扭曲的怪物浑身上下就只有那一个美丽的地方,因为他只有那一处算得上是伟大。
它只得到了白王的身躯,却未能拥有白王的意志。那一节白王的骨骼被他藏在了尾巴那里,于是那里变成了天丛云,与伊邪那美骨骼合二为一的须佐之男,成为了八岐大蛇。
伊邪纳美的骨骼如寄生虫一般存在于他的心脏内,而那骨骼延伸出了她本来象征的骨头的一角,她的尾巴。
无论怎样他依旧是‘神’,但就是这么伟大的神却被钉死在了擎天铜柱上,八根黑色的长枪依次钉死了他的八个脑袋,让他在铜柱上动弹不得。
但那八对龙瞳还闪着残烛般的微光,证明这伟大的生物依然活着。偶尔它会转动那些眼睛,俯瞰着它的后代子孙,眼里透出人类无法理解的神情。
这个在极渊中藏匿了无数年的伟大生物就这么像是标本一般被钉在了铜柱上,究竟是谁能拥有这样的伟力?拥有这样的手笔?
源稚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当然知道是谁,那个魔鬼,那个一切意料之外的魔鬼,游戏外的裁判,游离万物之外的旁观者。
被钉在铜柱上的那个八岐大蛇是奖品,他在属于神的尼伯龙根里摆下了擂台,只有活着从擂台上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继承神的力量。
多么可怕,多么让人憎恶的混蛋,然而他的游戏你不得不参与,因为他把握了你们所有人的欲望。
获得神的力量,获得这个尼伯龙根的持有权,源稚女会试着去追求他想要的一切吧......
缓慢的脚步声在源稚女的背后响起,他回过头,看着那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声音,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
源稚女没有办法与哥哥战斗,于是,裁判将风间琉璃短暂的还给了他。
沉睡许久的风间琉璃像是从大梦中惊醒,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似乎有金色曼陀罗般的花纹转动。
“哥哥!哥哥!你来看我啦?你是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么?”他在狂笑
“又或者……你是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他的笑容敛去,只剩下刻骨的凶毒,“用你的血,为我的法衣染上祭礼的红?”
源稚生看着风间琉璃,面对那些残缺的肢体和横流的鲜血,他没有丝毫怜悯的神色,疃孔中流动着熔铁般的金色。
“来吧!来用你的正义压垮我吧!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么?”风间琉璃呼喊道。从源稚生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一刻不停地看着他,对着他张开双臂,野兽般嘶吼。
源稚生静静地站着,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去向无限遥远的远方。
王权的领域早已被开启,自从他踏足着黄泉比良坂的领域后那重压的王权便已经打开,那巨大的压迫力甚至让源稚生这个怪物都觉得沉重。
“稚女,你真的想要登上王座么?你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么?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王,他是天赋的战神,后来打翻了天界的宫殿,和诸神恶战。”源稚生轻声说,“我说那个猴王多么强大多么威武,你却
说他该有多孤独啊。他是天生的英雄,可是这个世界上都没有跟他一样的人。王不就是那种孤独的东西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孤独。”
即便伟大的神就在这里,就在他的面前,源稚生也没多看一眼。他并不想登上王座,也不想替代它成为新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