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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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咿咿呀呀的门,他回到了这间废弃的器械储藏室,欢迎他的女孩们默默地站在通道的两侧,穿着华美的戏服,眉目生春。

《鸣神》中的云中绝间姬、《源氏物语》中的藤壶和浮舟、《助六由缘江户樱》中的扬卷、《笼钓瓶花街醉醒》中的八桥......是盛妆的美人,如此的青春靓丽。

源稚生和这些注塑的尸体擦肩而过,来到储藏室的中心。那里放置着一口沉重的铸铁浴缸,浴缸里盛满了注塑用的化学药剂,气味浓重刺鼻。源稚生拄着蜘蛛切在浴缸前坐下,默默地等待着弟弟的归来。

风间琉璃用“梦貘”把他带入这个梦境,就是要把梦境作为舞台,多年来他一直滞留在这个梦里,等着源稚生的归来。

风间琉璃布下了一个杀局,他自己可能埋伏在任何地方。他现身的那一刻,杀局就开始。

但源稚生并不紧张,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如止水,倒像是一段枯木。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他曾经偷偷开着护林员的简易直升机带着弟弟飞上天空,在绵密的森林中为他和自己庆祝生日。但实际上源稚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弟弟的生日是哪天,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是强悍的狮子座,所以他的生曰应该是在灿烂的夏天。

源稚女流着泪说最好的日子过完就没有了,自己当时还在嘲笑他,现在看来,他说的真对啊。

温暖的液体滴落在源稚生的虎口上,鲜明如红豆。源稚生仰头看向屋顶,日光灯明灭不定,屋顶红得就像是血,大颗大颗的红色水滴从水泥中渗出来,下雨一样滴落。

梦境开始扭曲了,超越常规的东西开始出现,这说明梦貘的控制者正在逼近,风间琉璃强烈的怨恨正在扭曲这个环境。他出现的时候,他身边的空间也变得像是地狱那样森严可怖。

“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狱里么?”源稚生轻轻地抚摸着刀柄。

他低下头,听着水声潺潺,鲜红的液体缓缓地漫过鞋底,就像站在血池中。

所以源稚生没有看见,背后的浴缸中,血红色的人影缓缓地上浮,那具在塑化药剂中炮制的尸体睁开了眼睛。那是赤身的风间琉璃,手中提着锋利的长刀。

他狞笑着贯穿了源稚生的心脏。最后一刻,风间琉璃从背后狠狠地抱紧了哥哥,用胸口顶着刀柄,把刀身全部顶了进去。他感受到那颗心脏挂在刀上痛苦地跳跃,于是不由自主地发出狂笑。

多年之前,他也是这么拥抱源稚生,但心脏被刺穿的却是他。他狠狠地拧转刀柄,感受着那颗心脏中的血泉喷射出来,溅得他胸前一片温热。

在这里没有皇,他们都只是孱弱的十七岁少年,源稚生比不上风间琉璃,在心底的最深处他始终停留在十七岁那年,皇的身份对他来说只是闪光的铠甲,铠甲里装着一颗普通人的心脏。

但风间琉璃不同,他是等待了十年之久的恶鬼,他的仇恨在此刻化作山洪般的力量。他狂暴地打击着源稚生的后背,张牙舞爪凶相毕露。源稚生的手臂和肋骨纷纷折断,曾经居高临下的皇倒在赤红色的积水里,被野兽般的风间琉璃骑着殴打。他命令他的傀儡们凌迟着源稚生,然而他根本不做反抗,只是平静的看着风间琉璃。

在这血腥而惨烈的一幕前,风间琉璃激动地捂住了脸,发出像哭又像笑的奇怪声音。他在心里杀死了源稚生,因为在心底最深处,源稚生竟然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

折回的楼梯一层又一层,风间琉璃疯狂地奔跑着。片刻之前他还是复仇的妖鬼,现在他像是个害怕的孩子。那些短刀起起落落带出鲜血的声音还在他的耳边萦绕,他捂着耳朵,要跑出这个自己营造出来的地狱。

跑着跑着他停下了脚步,前方是一扇咿咿呀呀的门。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门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刀刃进出人的身体才金发出的可怕响声。

怎么会这样?他分明已经跑过了很多层,到达了另一扇门前,可这扇门里也在上演血腥的一幕,谁又在这里杀谁?难道这个世界的每一扇门里,都在上演杀戮的戏剧?

他向着某个方向的楼梯冲去,嘣息着狂奔,但在转过不知多少个弯之后,他再度回到了那扇门前。

他转过身接着奔逃。他已经失魂落魄,如丧家之犬般跑在这个迷宫里,避开每一扇门。但他总与这些咿咿呀呀的门劈面相逢,门里传来令人崩溃的杀戮之声。

这是源稚生的噩梦,又何尝不是源稚女的噩梦?源稚生坦然在噩梦中忍受折磨,但作为噩梦源头的风间琉璃却从未逃出过这场噩梦。

世界抛弃他了,他被困在了自己的梦境中,而他的哥哥已经在尸傀儡的围杀中停止了呼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现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没有人陪他了,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像疯子一样冲破那扇门,号叫着把尸傀儡们从浴缸边扯开,扑进那缸血水中,把已经冰泠的哥哥死死地抱在怀里。

什么都没有了,他被困在一个放弃了他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中唯一陪伴他的源稚生也死了,那座仅仅存在于记忆中的鹿取小镇拘禁了他和哥哥的灵魂,这么多年他没能离开小镇,源稚生也没能离开。

而源稚生的噩梦反复地发生在这个幽深的地下室里,在这里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从此再也没能走出去。无论逃亡多少次,他仍旧会回到那间杀死弟弟的地下室里,驮默地躺进浴缸里,想象如果那天夜里死的是

自己。所以他那么想离开日本,大家长的位置或者熏天的权势对他都不重要,他短短的一生都生活在杀死弟弟的痛苦中。

现在轮到风间琉璃被困在这个噩梦里了,他才意识到哥哥的噩梦有多可怕,远比自己的噩梦还要令人悲伤。

这就是正义的代价么?该是多么坚强的灵魂,才能为正义支付如此惨痛的代价?

一个身影站在了失魂落魄的风间琉璃背后,他轻轻的拍着风间琉璃的肩膀,微笑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会后悔醒来的,我说过,你早晚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将灵魂奉献给我。”

风间琉璃迷茫的抬起头,他想起了那天的交易,换回樱井小暮灵魂而付出的筹码不是他,而是源稚女。龙王怎会怜惜龙马?他只是被带走了而已,和魔鬼打了个赌。

早晚有一天,他会挣扎着祈求他收走他的灵魂,而带走风间琉璃和源稚女的魔鬼,将会得到一个完整的灵魂。

突破了层层桎梏,源稚女的意识在这一刻轰然复苏,极恶之鬼风间琉璃强到能对抗八岐大蛇,却在那个山中少年的痛哭声中烟消云散。

他的胸口被蜘蛛切贯穿,而他怀中抱着的源稚生也奄奄一息,心脏已经近乎停止,在梦中他被杀死了,龙化后的身体依然健壮,但全身的体征都在衰弱。他脸上覆盖的骨骼裂开了,血红色的泪水滑过坚硬苍白的脸。

这张本该再也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脸上残留着悲痛的表情,可以想见他心里的悲伤。巨大的悲伤让他的脸扭曲变形,连外骨骼都裂开了。

他也已经哭不出来了,力气正在身上快速的消散着,他和源稚生都失败了,在兄弟相残的可悲戏码下同归于尽。

灯光从天而降,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了彼此拥抱的演员,同时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天鹅湖》回荡在红井里,大功率的扩音系统把这首舞曲播放得气势磅礴,似乎在为这场兄弟之间的残杀致哀。

起舞的人穿着修身的燕尾服,搭配笔挺的西裤和鲜艳的亮紫色衬衫,白色的丝绸领结,黑白双色的布洛克鞋。在LED灯光的簇拥之下,他是那么的英俊挺拔,简直就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每个节拍他都踩准了,旋转

起来轻快活泼,即使是芭蕾舞巨星也会被这个老人的舞姿折服。他的舞步堪称完美无缺,唯一的不足是,这支舞曲本该是哀伤的、绝望的,但他跳起来却那么得意洋洋,简直有种喜不自胜的感觉。

他带着源稚女熟悉无比的王将面具,而那面具后的身份自然也昭然若示了。

“是你。”他虚弱的说道

橘政宗戴上面具,又脱下面具,再戴上面具,再脱下面具,这一刻他是白面的恶鬼,下一刻他是位高权重的老人,两张迥然不同的脸上都带着笑,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橘政宗笑得洋洋自得。

他本该笑得更委婉一些,但他实在是太开心了,笑起来掩不住那口白牙,就像是开口的石榴。

他已经赢了,隐藏自己倒了最后的他终于做到了黄雀的位置,那至高的奖品就摆在那里,只要最后一步他就能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望,成为至高的‘神’

他不是混血种,却有着巨龙一样的思维,他从几十年前开始自己的布局,如今,终于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